滿月走出院子的時候,雨還在下。舒愨鵡
天空灰蒙蒙的,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
惜夢為滿月撐著傘,滿月正準備走上馬車,不遠處,鐵英傘都沒打,急匆匆的朝這邊跑來。
「大小姐!我到處找遍了都不見四小姐,打听了一圈有人看到她去了後山,昨兒下了一夜雨,會不會是去後山玩耍不小心掉下山澗了?」
鐵英說的危言聳听的,惜夢听了害怕的看向滿月,
「大小姐,怎麼辦啊?四小姐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不用管她,這麼大的人了,腿長在她自己身上,我們管不了。我們走。」滿月抬腳就要走上馬車,身後卻傳來一道嘲諷的聲音,
「你們都听到了沒有?侯府的大小姐連自己妹妹生死都不顧,這下了一夜雨,要真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山澗的話,現在趕過去說不定還有救,再晚了可就是故意的謀財害命了!」
「以前就听說侯府的大小姐令三小姐出府,二小姐被關了柴房,嘖嘖!現在看來,還真是清楚明白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丁菊茗和宋筱悠。
二人一唱一和,身後還跟了一眾丫鬟婆子,算起來時辰剛剛好。
丁菊茗和宋筱悠都站在拱門下,都沒有走進院子。畢竟之前都在滿月這里吃過虧,對于滿月還是存著一絲懼怕的。
二人都是一番盛裝打扮,有丫鬟為她們撐著傘,透過雨簾小心翼翼的觀察滿月臉上的表情。
「大小姐,四小姐出去之前也沒說一聲,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要是出了事的話,回去如何——」
「大小姐,要不奴婢去後山找找吧。」
惜夢和鐵英都是猶猶豫豫的神情看向滿月。
正在這時,兩道身影同時出現在院中,穿過雨簾朝滿月走來。
甫一看到出現的兩道挺拔身影,丁菊茗和宋筱悠頓時閉了嘴,一個眼神哀怨黯淡,一個滿懷期待希望。
林簡換了一身煙青色便裝,白玉腰帶,青色靴子,靴子上瓖嵌著同色的上等白玉,在如此朦朧陰郁的天色下,白玉散發瓷白柔潤的光澤,像極了林簡給人一貫的氣質,溫柔潤澤。
而林簡則是難得的換了一身優雅神秘的紫色長衫,紫玉腰帶,紫玉靴子,襯托的修長身材更加挺拔頎長,如墨青絲整齊的被一根翠色發簪束起,清眸皓然,瑩然流動。
二人同時出現,令原本蕭瑟清冷的小院,頓時添了莫名光輝熠熠。
「令狐秋雨不見了?」林簡上前一步,眸子望向滿月。
拱門下,丁菊茗眼巴巴的瞅著看向這邊,可林簡明知道她站在那里,卻不曾多看一眼,就連眼角的余光也不曾看過她的方向。
這一刻,丁菊茗覺得自己的身子莫名發寒,雖然沒有雨水落在身上,可林簡的漠視卻比任何淒風冷雨帶給她的感覺還要強烈。
丁菊茗身旁的宋筱悠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看到她去了後山。」
「我派人去找。」林簡毫不猶豫出聲。
一旁林東曜只是安靜看著。
他跟林簡多少都猜出些異樣,令狐秋雨突然失蹤,以滿月的性子不會等到要出發的時候再到處找令狐秋雨,這其中有什麼問題,此刻只有滿月明白。
「有勞太子殿下。」滿月也不多加推辭,旋即轉身上了馬車。
如今有林簡派人找,就堵住了丁菊茗和宋筱悠的嘴巴。
如果連林簡都找不到令狐秋雨,那滿月也找不到。
見滿月一臉安然的上了馬車,丁菊茗和宋筱悠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明顯很不自然。
透過敞開一半的茜紗窗,滿月將二人神情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薄涼冷笑。
計劃的第一步都沒按照她們預計中進行,接下來,丁菊茗和宋筱悠將更加被動。
馬車緩緩前行,車內,滿月閉目養神,惜夢長舒
口氣。
「大小姐,太子殿下和五殿下真的來了。」
「嗯,這多虧了鐵英。」滿月看了眼前面的兩輛馬車,一輛是林簡的,另一輛是林東曜的。
因為下雨,二人都沒有騎馬。
「是大小姐神機妙算,我只不過是傳話給欣妃罷了。」鐵英如是說。
滿月令她傳話給欣妃,這出戲還需要欣妃配合。既然有人既要害她,又不放過尚墨欣,那麼她們二人將計就計聯合起來,就足以將這出戲演的精彩絕倫。
「大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兒?」惜夢好奇的看著窗外。
「後山。」滿月毫不猶豫的開口。
「大小姐,雨越下越大,只怕後山——」
「嗯,就是因為下雨才有效果。」滿月呵呵一笑,她難得會露出這般純粹清幽的笑容,竟一時看的惜夢更加好奇,接下來,自家大小姐準備如何對付丁菊茗和宋筱悠。
其實滿月的最終目標並非那二人。
前方第一輛馬車內,蘇康冒雨趕回來,在車外沉聲稟報,
「回殿下,雨太大,一點線索都沒有,足跡都被雨水沖刷。」
不僅是足跡難尋,就是依照味道辨別也沒有辦法,雨這麼大,所有有用的線索都沖沒了,如果令狐秋雨真的去了後山,現在找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繼續派人找。」林簡淡淡逸出,明知這是一出戲,卻願意陪著她演下去。
經過昨晚的深思熟慮,林簡再次肯定,在自己心目中,令狐滿月四個字所代表的地位和重要性,不管她當下是存了太多顧慮和緣由,還是始終無法敞開心扉,如他都會繼續付出,唯獨在與令狐滿月相處的這條道路上,他是如此的堅定不移,不曾懷疑過自己的感情和執著。
所以這一次,即便她是要翻天的節奏,他有預感,卻不會阻止。一切任由她發展下去,他有耐心,等到她的真性情暴露出來。
——
第二輛馬車,林東曜揮手讓年政送了一樣東西到第二輛馬車。
不一會,年政回來。
雨帽摘下,與年政一模一樣的外衣下,卻是滿月清麗悠然的面龐。
「你用了一招金蟬月兌殼轉移林簡注意力,倒是不擔心你自己有麻煩,反倒是將麻煩丟給了我。」林東曜眸光清冷,語氣是他一貫的淡漠涼薄。
「殿下懂的不少,我不過是做了個手勢,殿下就知道我手勢的意思。」滿月換下衣服,自然的落在林東曜對面。
不引開林簡,難以進行下面的計劃。
所以她之前上馬車對林東曜打了個手勢。
上一世,林東曜曾自創了一套隱衛密語手勢,當時是林東合將林東曜逼至絕路的時候偶然得到的,這一世,滿月並不完全確定林東曜此刻已經創出這套密語。
如今看來,與她設想的一樣。
「這套手勢是我去年才創出,你如何得知?」林東曜瞳仁微寒,語氣清冷無波,可滿月此刻卻能感覺到莫名的寒氣在四周涌動。
馬車外雨聲嘩嘩,二人說話的聲音根本穿不出馬車,如果林東曜此刻動了殺機,她根本不是林東曜的對手。
「殿邊除了年政,還有四個經驗豐富的隱衛,排名第二的隱金五年前與林東合有過一面之緣。五殿下此次出行也帶了隱金吧。」
滿月話音落下,林東曜手中酒杯輕然滑落。
在他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龜裂。
「隱金跟了我六年!」
如果連隱金都不可靠,那二哥的勢力究竟是滲透多深?
「隱金無父無母,表面看身家清白,否則五殿下當日也不會選擇將他留在身邊重用,五殿下不妨寫一封信給隱金,一試就知。」滿月此刻表面淡然平穩,其實也是在賭一次。
真真應了那句富貴險中求!
雖然之前她已經逐一取得了林東曜的信任,但從未在林東曜身邊挖
掘過任何人出來,只有讓林東曜真正的認識到林東合滲透了多深在他身邊,才能徹底的取得他的信任,也為以後的合作更加方便順暢。
「如何試?」林東曜此刻是滿月熟悉的冷漠薄涼的性子,惜字如金,深沉難懂。
「找人模仿林東合的筆跡,就寫四個字︰今虎午亭。」
滿月知道林東曜手下高手眾多,要找出一個模仿林東合字跡的人並不難。
「什麼意思?」林東曜語氣愈發的低沉。
看向滿月的眼神涌動而起的都是復雜深邃的情緒。
「林東合傳遞情報喜歡用暗語,就是俗稱的暗號,而他通常喜歡將時間地點以簡短的方式傳遞。今天虎斕山午時涼亭見面。現在距離午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五殿下只管安心等著看戲就好。」
滿月挑眉看向林東曜。
林東曜對她的信任和懷疑就在這一念之間。
但是通過上一世對林東曜的了解,他的心終究是不如林東合多疑陰毒。
滿月彎腰撿起地上白玉杯子,重新放到遠處。
林東曜沉默不語。
馬車內充斥著嘩嘩雨聲,唯獨沒有說話的聲音。
滿月的手即將離開白玉杯子的時候,林東曜突然抬手握住了杯子,他的手掌明顯比她的大很多,一半掌心握著白玉杯子,另一半掌心包著滿月的手背。
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