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你的決定是說出來的,不是做出來的!」語畢,滿月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林東曜卻先她一步松開了手。
「說謊的人手是冷的。」林東曜模完了她的手,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滿月眼神閃了閃,下一刻抬手將自己面前白玉杯里的茶水全都潑在了林東曜身前。
「輕薄的人下場是淒慘的!」滿月收回手放下杯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這麼潑了林東曜一身。
「shishen的人是要更衣的。」
下一刻,林東曜連身子都不轉,當著滿月的面換下了外面的紫色長衫。
他是今兒一早看到她穿了一身淺紫色的煙霞長裙,這才臨時換上了紫色長衫,誰知剛才下雨沒淋濕,上了馬車倒被她潑了一身。
滿月明顯愣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的反應已經夠快了,沒想到林東曜反應更快。
「你不喜歡我穿這種顏色可直說,下次我換。」林東曜熟練地換上自己一貫穿著的玄金色錦袍,足見他平時也都習慣了自己更衣,不喜旁人的靠近。
可他竟是當著滿月的面更衣,沒有絲毫避諱和別扭。
一場有趣的暗戰,暫時打平。
「映秀。」林東曜換好衣服叫來了四大隱衛中年齡最小的映秀。
原本應該吩咐年政去做的,年政如今正坐在滿月的馬車里面冒充她。自然不方便出現。
雨聲繼續。
半個時辰後——
「殿下,隱金去了。」
映秀的聲音在馬車外模糊的響起,縱使雨聲很大,林東曜也听的一清二楚,除非是他自己選擇不想听清。
馬車內久久沉默。♀
書信是他模仿了林東合的筆跡寫的,映秀今日與隱金一起當值,便趁著隱金不留神的時候將書信留給了隱金,隱金既然去了涼亭,那麼——
「他雖然在四大隱衛之中排名第二,但一直是我認為是悟性最高的一個,我還曾想過將來安排年政去其他地方辦事的時候,隱金可以代替年政留在我的身邊!他是我跟年政一塊收下的,因為年齡較大,我想著他留在隱衛之中可以教導其他年輕的隱衛,而年政悟性高,留在我身邊也很合適,誰知——」
林東曜的聲音沉沉響起。
混雜著嘈雜紛亂的雨聲,將他聲音之中的暗啞晦澀悉數吞沒。
馬車外,映秀已經紅了眼圈。
隱金如同她的大哥,卻是做出了背叛殿下的事情。
雖然映秀現在還不明白事情的完全經過,但那封書信顯然是密語書信,隱金既然去了,殿下還說出這番話,結果——不言而喻。
她與隱金在一起訓練五年時間,竟然都沒懷疑過他。
「三年前,我遭遇刺殺,當時隱金被刺客打落水中,再次找到他已經是三天之後,當時他是順著河流飄到了下游,還被一戶農戶收養,我想——如果當時我死了,隱金就可以回到林東合身邊,正因為我每次,隱金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才再次出現!
一年前,我乘坐馬車前往北遼,馬車路上失控,車子朝懸崖邊沖去,隱金沖馬車上摔了下去昏迷不醒,那時他並不知道我在另一輛馬車上聲東擊西,但那時我並沒有懷疑他,只當是有人暗中刺殺我!」
林東曜娓娓道來,語氣和神情都無法保持平靜,滿月第一次听到他的語氣之中帶著痛心和jidong。
「拿下。」林東曜沉聲下令。
簡單兩個字,卻猶如在他心尖刺了一刀的感覺。
他會派人調查當初救了隱金一命的農戶,也會全面調查隱金的背景。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下了決定的他,都不會好受。
映秀得令轉身離開。
馬車內再次歸于詭異的靜謐。
「我是不是不能問你如何得知這一切?」林東曜看向滿月的眸子,此刻萌了一層薄霧般看不真切。
「殿下只需知道,滿月也想背靠大樹好乘涼,但滿月也有自己的原則,滿月求自保,卻不會隨意害人。對于殿下,滿月更加不會陷害背叛,僅此而已。」
滿月知道林東曜一時半會很難接受這個現實,跟在自己身邊五年的隱衛,竟然是林東合的人!林東曜此刻還能忍住不發怒,已屬不易。
「隱金知道我一年前設立的密語,林東合自然也知道。看來我要重新部署一下了。」
林東曜最後說的一句話說的很輕,可滿月知道,這一句重新部署說的容易,要做起來是何等困難。
林東曜用了五年時間才訓練出了一眾出色的隱衛,那一套手勢密語也是他近幾年來的辛苦成果,就這麼歸于虛無,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
「我又欠你一個人情。」林東曜看了滿月一眼,唇角勾起卻是疲憊蒼冷的弧度。
「殿下不用急著還,日後滿月用到殿下的時候還多著。」滿月如此說,林東曜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比如今天呢?」她打手勢給自己要上自己的馬車,想來不僅僅是告訴他隱金的事情這麼簡單。
「今日之事勞煩不上五殿下,一會到了地方我就下車了,五殿下自便即可。」滿月一臉無辜淡定的表情,仿佛她上林東曜馬車就是為了高密的。
林東曜眼神閃了閃,沉聲道,「利用我的馬車作掩護,騙了林簡和其他人一路,如今要過河拆橋了?而且還不給我機會還你這個天大的人情!好!你這筆賬算到骨子里了!令狐滿月!」
林東曜的聰明才智不輸林東合,只是他永遠比不過林東合的卑鄙陰毒。所以上一世才會輸到一無所有。
「五殿下大人大量,不會跟滿月計較的。」滿月品了一口香茗,至此才松了口氣。
林東曜能跟她如此語氣說話,就是相信了她的話。
這一次,她也取得了他更近一步的信賴,當林東曜對她說出曾經遭遇刺殺過往的時候,滿月已然明白,她與林東曜已經確定站在了一條戰線上面!
林東曜看著她,明明心情沉重黯淡,可是看到她此刻一臉無辜平靜的表情, 心情也逐漸被她感染。
——
馬車前行到後山的時候,前面有皇上派人傳話,在後山虎斕山莊休息半日再走。
如今雨下的正大,繼續前行很容易遇上山體滑坡,而另外的原因則是皇上要帶著尚墨欣觀看猛虎表演。
林東曜的馬車緩緩停下,滿月重新換上了年政的衣服,消失在茫茫雨霧之中。
與此同時,另一輛馬車內,年政早已不生不息的離開。
因為雨下得太大,其他人也都沒看清楚滿月馬車內何時少了一個人,只看到林東曜這邊年政離開了馬車,也並未在意。
皇上帶著尚墨欣觀看猛虎表演,時辰定在傍晚。
一眾妃嬪都在各自的院中精心打扮,今日每個人都狼狽不堪,都想在晚上的時候可以艷壓眾人,再加上又是猛虎表演,美人兒和yeshou的噱頭,單是想一想,就令人心潮澎湃。
表演還有一兩個時辰開始,對于滿月來說,時間並不充裕。
半個時辰後,滿月出現在後山猛虎籠不遠處的地方,四周都沒有遮擋,滿月藏在一人多高的雜草從中,緊盯著草叢內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一抹黑影到了身側。
「大小姐,沒有發現。」
鐵英如實稟報。
她將猛虎籠子四周查看了三遍,都沒發現令狐秋雨的身影,如果令狐秋雨是被丁菊茗和宋筱悠派人劫走的話,究竟會將她藏在哪里?
驛站里面人來人往,四處都是探子,想藏一個人並不容易。
而令狐秋雨對她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殺人毀尸也不太可能。
「這山上有岩洞或是山洞嗎?」滿月突然想到了什麼。
「大小姐,昨兒你要我檢查這座山的時候,在猛虎籠不遠處有兩個岩洞,我當時還進去看了看,並沒有人,但那時候四小姐還未失蹤。」
「你去看看,但要小心,看到之後先不要輕舉妄動。」滿月沉聲叮囑鐵英。
如果有人看守令狐秋雨的話,絕對不會只有一個人。
「是,大小姐。」鐵英得令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山莊房間內,惜夢已經穿上了滿月的衣服背對著窗戶坐在屋內,凝靜進進出出似乎在跟她稟報什麼,不時地搖搖頭。
不遠處,丁菊茗和宋筱悠見狀,不由相視一眼。
「真如皇後娘娘預料,令狐滿月果真是沉得住氣。」丁菊茗咬牙切齒的開口,看向不遠處「滿月」背影的眼神如刀似箭。
「你放心吧,稍後皇後娘娘親自下令的話,她就必須要出去找人了。」宋筱悠的眼神同樣充滿恨意。
二人看了每一會,有皇後身邊的宮女進了院子送信。
屋內並沒有點燈,宮女只在院子里看了眼背影是滿月,就將皇後的話傳給了凝靜。
「今晚的猛虎表演,所有人都要參加,你去通知一下令狐大小姐和四小姐準時出席,不要耽誤了時辰。」那宮女說話倒算是客氣,就是眼珠溜溜轉著看向屋內的動靜。
「是,姑姑。」凝靜恭敬回禮,面色未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