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馬車內再次響起某王爺低沉渾厚的聲音,年政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急忙掀起了車簾。
林冬曜和滿月完全是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表情走出馬車。
其實剛才也的確沒發生過什麼,只不過馬車停穩之後,林冬曜坐直了身子準備下車時,滿月頭上的金步搖刮在了他的頭發上,偏巧這時候年政掀起了車簾。
下車之後,他見滿月發間金步搖還是有些歪斜,不由停下腳步,
「等下。」
話音落下,他抬手將滿月發間的金步搖扶了扶,可他對這種事顯然不在行,還不如之前好。
「王爺,你是故意的吧?」滿月白了他一眼。
「惜夢。」
她低聲喚來了惜夢,惜夢之前一直坐在馬車外面,這會急忙上前幫她整理。
「王爺,你的衣領。」滿月看到他衣領有一些褶皺,應該是剛才靠在她身上的時候弄皺的。
「嗯?」林冬曜低下頭故意整理另一邊的衣領,年政上前一步想要幫他,卻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年政訕訕然縮回手,低下頭郁悶的站在一邊。
他怎麼這麼笨!王爺明明是要王妃幫忙!
唉!現在真是越來越不了解王爺的喜怒哀樂了!或者說,只要王妃給了王爺甜頭,他們才不用戰戰兢兢吧!
「這里。」滿月並沒有看到林冬曜瞪年政那一眼,抬手自然的幫林冬曜整理衣領,這個動作自然熟練,就好像他們是老夫老妻一樣。
「是嗎?」某王爺明明早就知道了,現在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的一旁的年政目瞪口呆的。
「嗯。好了。」
滿月點點頭,手離開他衣領的那一刻,突然皺了下眉頭。
為何剛才那麼自然的就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就像是曾經做過很多次,即便上一世她也幫林冬合——可她對林冬合真的是沒有任何感覺了。
那麼現在——
這時,身側響起陣陣腳步聲,滿月轉身看去,見是林簡和爾若朝這邊走來。
剛才一幕,林簡看了個完整明白。
而林冬曜明知林簡早就到了承乾宮外,卻裝作沒看到,與滿月一出夫妻融洽,悉數落入林簡和爾若眼中。
「爾若見過王爺。」
爾若率先開口,看向林冬曜和滿月的眼神謹慎小心。
雖然她現在是太子妃,按照規矩也要跟林冬曜請安。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
滿月福身回禮,身子還未站穩,林冬曜已經伸手穩穩地扶住她。
他的大手自然的握住她小手,輕輕握在掌心。
見此,林簡上前一步,表情平靜的看著二人。
「五弟和弟妹的恩愛世人皆知,不過還是留在王府恩愛吧,是時候進去請安了。」
一聲弟妹叫出來,他的心早已翻涌驚濤駭浪,只不過面上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讓太子見笑了,有時候夫妻情趣不自覺的就會流露出來,並非刻意。太子,請。」
林冬曜心情甚好,也沒有前幾天的冷臉了,現在說什麼他都能笑著反駁。
林簡瞥了滿月一眼,率先走在前面。
爾若施施然跟上。
擦身而過的時候,爾若抬頭若有所思的看了滿月一眼。
這一眼,她看到的滿月神情平和,氣質清幽淡然,一身宮裝襯托的她面容如水清秀靈動。
而她呢?
濃妝都難掩蓋的蒼白憔悴!
一雙眼楮更是腫成了核桃,今兒一早就用冷水敷著消腫。
她哭了三天,終于把眼淚都流光了。
女乃娘說得對,她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吸引林簡的注意力,而非眼巴巴的跟在林簡身後,像個乞丐似的懇求他的施舍和給予。
既然令狐滿月能做到,她也可以。
眾人進入大殿,殿內響起皇上低沉笑聲。
「老八,怎麼你也著急了嗎?不過著急也沒用,還要再等至少五年。」
皇上不知在跟林南說著什麼,氣氛卻是異常融洽。
見滿月等人走進來,皇上和太後臉上的情緒更加高漲。
大殿內,皇上和太後端坐正中,林南在身邊坐著,林冬合和丁菊茗坐在一側,還有皇後和眾妃嬪。
安妃則是留在宮里頭照顧小公主。
「爾若,滿月,你們來了。」
太後開心的朝她們招手,滿月和爾若上前一步請安。
林冬曜自然的扶起滿月,太子也象征性的扶了扶爾若。
爾若垂下的眸子卻是一絲苦澀。
「喲,爾若丫頭,這是沒休息好嗎?怎麼看起來有些憔悴?」太後招呼爾若到自己身邊。
相較于滿月的清秀自然,爾若臉上的妝容實在是有些濃重,胭脂水粉都難掩她的憔悴晦暗。
「太後,這新婚燕爾的,您看您,這還用問嗎?」
這時,一妃子笑著小聲提醒太後。
太後嗔怪的白了她一眼,面上卻掩飾不住的喜悅。
「太子,是不是這幾日沒照顧好爾若?你該學學你五弟。」
太後這話是有弦外之音的。
是讓太子和爾若同房的時候有所節制,適可而止,不要過于迷戀,這傳出去的話,是要被他人笑話的。
「知道了,皇女乃女乃。」太子點頭,表情輕松地走到一旁坐下。
「東曜,滿月,你們也坐吧。今兒不必拘謹,雖然是新太子妃和王妃頭一次正式見過皇上和太後,可也是家宴,隨意一點就行了。」
皇後看似熱絡的招呼滿月和林冬曜,其實不過是做給皇上和太後看的。
經歷了過去那麼多事,皇後也不敢輕易招惹滿月,連赫爾若都被令狐滿月整了好幾次,更何況是她?
林冬曜扶著滿月坐下,二人對面,林冬合垂眸看著手中茶杯,映照在杯中茶水中的一雙寒瞳滿布陰郁殺氣。
在他身側,丁菊茗也是一身盛裝打扮,眼角的余光越過林冬合看向太子和爾若,眼神幽幽失落。
林南則是調皮的朝滿月吐吐舌頭,還不忘眨眨眼,算是感謝她那天的幫助。
只是當他看到林冬曜秋後算賬的眼神時,卻禁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五嫂不會這麼沒有義氣出賣他吧?
眾人都到齊了,依次敬茶。
輪到滿月和林冬曜時,安妃起身站在皇上身側。
皇上側身看向她,四目交織,她眼神欣慰滿意,皇上則滿是厚重笑意。
在一旁目睹的皇後冷下臉來看向別處。
剛才她站在皇上身邊的時候,皇上一眼都沒看她,明顯的厚此薄彼!
「東曜,滿月,母妃只望你們孝敬長輩開枝散葉子孫綿延太平安穩即可。」安妃話不多,比起剛才皇後說了幾百字的好听話,顯得言真意切。
旋即,安妃拿出自己的傳家寶交給滿月。
在場其他人,即便是皇上和太後,也具是一愣。
安家的雲光翡翠鎖!
安家傳承百年的傳家寶,安妃娘娘出家的時候一直呆在身邊,既為鎖,就是對滿月最大限度的寬容和認可,不論將來她做了任何事情,她都永遠是林冬曜的正妻,是唯一的王妃!更是安家的媳婦!
這雲光翡翠鎖當初傳給安妃,也是寓意即使安妃出嫁,也永遠是安家的女兒,不論將來命運如何,她若想要回到安家,隨時都可以!任何人不得拒絕為難。
安妃今兒將雲光翡翠鎖交給滿月,就是同樣的寓意。
相較于安妃贈與滿月的傳家寶,之前皇後交給爾若的一對翡翠鐲子,雖然也是價值不菲,但明顯的,皇後沒將最後的拿出來給爾若。
爾若模著手腕上冰冰涼的翡翠鐲子,面上沒表現出來,心底卻恨透了皇後的小氣。
面上說的比誰都好听,一定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會盡心盡力的幫助她和太子,說那麼多有什麼用!連身外之物都不舍得拿出來!
滿月抬眼看向安妃,心存感激和動容。
「母妃給的,快收下。」
林冬曜沉聲命令滿月。
「謝娘娘。」
滿月雙手接下,莫名覺得千斤沉重。
太後斜睨了安妃一眼,對她今日作為卻是沒有任何微詞。能舍得拿出安家的傳家寶給東曜的王妃,本身也是為了東曜好,這倒是比皇後做得好。
畢竟這兩樁婚事都是皇上最後定下來的,安妃如此做,也是皇上臉上有光。
此刻,最難受的自然要數皇後。
看著其他妃嬪貴人看好戲的表情看向自己這邊,皇後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讓自己鑽進去。
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自圓其說起來,
「瞧我這記性,原本還給爾若準備的禮物竟然忘了一件,我這就派人回去取來。」
皇後是想找個借口補救她和爾若的面子。
誰知太後卻是冷冷的回絕了她,
「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拿了,如此重要的事情還要做第二次,你這個皇後是怎麼當的?」
「是,太後。都怪底下這些干活的不上心,原本昨兒是放在一起的,誰知——」
皇後小聲解釋了一句,目的是要推卸給自己宮里的宮女。
「行了,你就安生一會吧。」
太後冷冷打斷皇後的話,聲音雖然不高,但一眾嬪妃還是听了個真真切切。太後如此不給皇後面子,最近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來皇後的地位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是,媳婦遵命。」
皇後低聲應了,埋下頭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