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爾若在前廳跪了一夜,太子自始至終都沒去看過一眼。
直到第二天午時,爾若身體不支暈倒在地,下人七手八腳的將她扶起來,爾若還叮囑一眾丫鬟屬下不許任何人透露出去,尤其是西域王那里。
爾若只是喝了幾口水,就又掙扎著要離開寢宮,重新回到前廳。
「太子到!」
這時,一夜未曾露面的林簡終是出現。
爾若支撐著虛弱的身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見過殿下。」她氣息虛弱,神情憔悴,完全不是昔日趾高氣昂的氣勢。
「都下去。」林簡揮手令眾人退下,女乃娘也跟著眾人離開。
偌大的寢宮,寂靜蕭瑟。
林簡負手而立,表情冷峻。
爾若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這一刻她不是裝的,身體是真的到了虛弱的邊緣。
「現在本太子來了,苦肉計也該收場了。」
林簡笑著開口,語出溫柔清潤,就像是在關切的詢問她身體如何一般。
「殿下英明,爾若不敢隱瞞。爾若自知今日私自見安澤王是爾若不對,爾若願承擔任何懲罰。」
爾若不但主動承認錯誤,還願意受罰,如此轉變,看在林簡眼里,無疑是花招百出。
林簡不說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殿下,安澤王找我,是想跟我合作打探殿下的消息,我自然不肯,自從被殿下揭穿我不堪過往,我已決心洗心革面看淡浮華名利,惟願殿下肯給我這一隅安靜之地,讓我平淡度日,我別無他求。」
爾若說著,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決心。
林簡笑了笑,悠悠道,
「嗯。演技的確是進步很多,看來你身邊的高人真是功不可沒,不過沒關系,將來還長,本太子有的是時間慢慢等你演不下去的那一天。」
話音落下,林簡轉身拂袖而去。
爾若這一招在他這里根本不管用。
她自己也很清楚,若繼續鬧下去,就是太後和皇上也保不了她,所以退而求其次的上演苦肉計。
林簡離開之後,爾若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女乃娘推門進來,走到她身邊,輕輕扶起她。
「公主,你今天做的很好。將來你會明白,你今天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女乃娘輕聲安慰著爾若。
爾若苦笑一聲,身子虛弱的靠在女乃娘懷里,
「總之——我現在就只有等——不是嗎?」
「公主,你等上三五年,換來三十年五十年的母儀天下,自然是值得的。」
「我只想看到令狐滿月的死!」
——
六個月後
光陰荏苒,轉眼之間,經過了秋冬二季,又是一年春年花開。
這半年時間,整個京都是一種詭異的寧靜。
林冬合自從迎娶了丁菊茗和令狐平雪的尸首做陰婚之後,皇上和太後為了補償他,送給他幾名絕色美女做妾室,不過才半年時間,安澤王府內,丁菊茗和太後送去的小妾婉兒都是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表面看,林冬合這邊一切順利,雙喜臨門。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半年來,他安插在其他各國的探子失蹤的失蹤,重傷的重傷,總之他半年來潛心安插的聯絡點無一成活。
這京都的眼線已經是天羅地網密不透風,再無繼續安插的可能了,而守城一職又是在明處,他四處受制掣肘難動。
如果不能順利聯絡上其他四國勢力,他將一無所有。
相較于安澤王府的表面風光,太子府和柔懷王府這半年過去,都是沒有絲毫動靜。
太子妃和柔懷王妃都是沒有任何懷孕有喜的跡象。
太子妃爾若更是鮮少出門,除了進宮給太後請安,大多數時候都是留在太子府刺繡種花,更是不曾過問太子任何事情。
即便太子到寢宮留宿,也是太子睡在外屋,她在內室獨守空房。而不過才三個月的功夫,太子就收了朝中其他官員送來的兩名小妾,爾若得知後,沒有任何責備和質問,仍舊是守著她自己的院子,不吵不鬧。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有時候,即便是林簡也會有一瞬的錯覺,認為她的確是跟之前不同了。
安澤王府,半年時間對于滿月和林冬曜來說,同樣是匆匆而過。他們要準備和完善的方面太多。
從遍布四國的密探,再到打通大漠與京都的通商之路,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二人具是忙碌不已,就是普通的晚飯都難得坐在一起。
而令狐侯府那般,趙虞兒生了一個女兒,為了生下這個孩子,趙虞兒難產雪崩幾乎喪命,最後總算是保住了性命,可看到是個女孩,趙虞兒說不出的失望難過。
孩子還未滿月,趙虞兒整天愁容滿面,也沒有多少心思照顧。
當她听說令狐鴻熹已經開始準備迎娶邱季璇入府為正妻,更是寢食難安煩躁氣憤,輕則打罵底下丫鬟婆子,重則將火氣灑在還未滿月的女兒身上,又打又罵。
而邱季璇自始至終都是躲在外面,在成親之前,絕不回來面對令狐滿月。
上次的事情未能成功,令狐滿月早已對她起了懷疑,再加上龐銳現在跟令狐滿月密切的合作關系,她若還留在侯府,早就被令狐滿月收拾走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坐穩了侯府夫人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
初一,按照宮里的規矩,每個月初一十五都要進宮向太後請安。
每次林冬曜都會陪在她身邊,從無間斷。
雖然他不說,滿月卻明白,他是擔心後宮人心叵測,即便她有自保的能力,他也不想她卷入太深。
進宮的馬車內,林冬曜壓低了聲音輕咳了幾聲。
听到動靜,滿月放下手中醫書,將一旁披風拿過給他披在身上。
自他在開春之前感染的那場傷寒之後,始終不見根除,總是反反復復,夜里更是常常咳醒,為了不影響滿月休息,他最近一段時間都是留在書房就寢,即便如此,他也日漸消瘦,雖說五官不減風華俊逸,可面容卻多了幾分憔悴瘦削。
「王爺,魏楓快回來了吧?」滿月將溫熱的茶水遞給他,輕聲問道。
自從林冬曜感染了那場傷寒,魏楓就去了深山采藥,說是一兩個月就回來,這都快三個月了,也沒有任何消息。
林冬曜用絲帕掩住嘴巴,咳出的一絲鮮血落在絲帕上,他看了眼滿月,見她正低頭沖茶,立刻將絲帕掩好放在一旁。
「魏楓向來神出鬼沒,不念叨他的時候他就出現了。咳咳——」
林冬曜又咳了幾聲,面色比在府里的時候還要蒼白。
「其實今天我一個人進宮就行了,現在正是季節交替的時候,最容易生病,王爺身體還沒好,如此反復發作,更不容易根除。」
滿月一邊說著,一邊幫他輕拍後背。
半年的相處下來,他們在外人面前是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在王府卻是默契十足的合作伙伴。
這半年時間,雖然他時不時會有曖昧舉動,但始終不曾跨出過一步。
對于大婚那天究竟有沒有同房,滿月心知肚明什麼都沒發生,但他卻始終不提,也不否認,這個誤會就這麼一直存在與他們彼此心底。
「出來透透氣也好,咳咳——現在感覺反倒比之前好了很多。」林冬曜沉聲安慰滿月,不想她過多擔心。
「那稍後回到王府,你就躺下休息,有什麼事先交給楊曉黎。」滿月看著他憔悴面容,心下有種說不出的擔心。
「楊曉黎繪制的兵器圖紙不是需要修改嗎?」
「圖紙的事情暫時不著急,其實也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我要求太苛刻了吧。我見他最近一段時間也被我的要求折磨得夠嗆,倒不如讓他先去你那邊幾天,輕松一下重新理順一下思路,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所有關于圖紙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滿月挑眉看向他。
他們彼此都在為對方做最好的安排。
她是不知不覺陷入其中,朝夕相對之間,感情緩緩滲透進來,難以察覺。
而他一直在暗中為她的將來做準備,事無巨細,都親力親為。
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她的日子還可以照常過下去,不會有任何不同。
馬車在慈寧宮外停下,滿月扶著他下車,動作自然熟稔,任誰看了都會相信他們是一對心心相印的恩愛夫妻,卻是難以相信,他們不曾有過任何親密的肌膚之親。
慈寧宮外,還停了一輛馬車,車內傳出嬌嗔埋怨的聲音,
「王爺,這一路顛簸,婉兒好生辛苦,現在又困又累,還想吐,好難受啊。」嬌嗔的女聲軟綿綿的,令滿月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來,吃一顆蜜餞,會好受一點。」
低沉內斂的男聲來自林冬合。
旋即馬車的簾子緩緩掀開,一身寶藍錦緞華服的林冬合率先下車,陰郁眸光定定的落在滿月身上。
在他身後下車的是一身粉藍長裙,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小妾婉兒,仗著身懷六甲,婉兒舉手投足皆是一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得意嬌氣,絲毫不懂得收斂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