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懷王府,書房
深夜
一抹暗黃色身影進入書房。
柔懷王府比之平時,更是戒備森嚴。
書房內,林冬曜端坐書桌後,滿月坐在一旁,林簡進來後,坐在二人中間的位子。
「五弟會通知我去捉奸,想來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吧。本太子現在來了,有話直說吧。」
林簡視線靜靜劃過滿月,彼此眼底,太過平靜。
她是本能,而他則是一如既往的偽裝。
「我想知道,結果如何?」林冬曜雙手攤開,笑著看向林簡。
「結果?呵——出乎意料。」林簡眸子彎起,卻是絲絲冷笑。
「本太子進去的時候,林冬合不知去向,就只有爾若在屋內。事後,我派人包圍了那里,搜索了一遍,一無所獲。」
太子的話倒是驗證了林冬曜的猜測。
「難道林冬合還能飛走不成?」林冬曜眸子眯起,寒氣凜然。
「不是飛走,應該是密道。以他那麼小心謹慎,如果要見爾若必定會選擇自己的地盤,即便不是,也要確保萬無一失。」
林簡的話令滿月恍然大悟。
這就是林冬曜之前擔心的。
爾若是知道林冬合如何離開的,但為了自保,爾若不會說的。
「那這個忙我就什麼都沒幫上了。」林冬曜不由搖搖頭。
「並非如此,起碼給了本太子一個機會過來坐一坐。」林簡說話的時候,眸子再次掃過滿月。
「弟妹,能讓我和五弟單獨聊幾句嗎?」林簡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表情出奇的平靜。
滿月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轉身離開書房。
既然今天這出戲都失敗了,林簡還會過來,就是他有意跟林冬曜合作,京都的環境,是越來越復雜了。
——
夜深,滿月並不知道林簡何時走的,她回到房間等了一會,三天晚上沒在她房中出現的某王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王爺,太子走了?」滿月看似隨意的問著他,心下卻有些緊張。
正如林冬曜所說,這個王府可不全是他的人,皇上的有,太後的也有。他可以隱瞞過去幾天,但不能瞞住一個月,那些人終究是有機會窺探到她和林冬曜是不是住在一起的。
「走了。我也累了,今晚留在這里休息,你不會趕我走吧?」林冬曜說著,已經自己動手開始更衣。
「等一下。」滿月抬手制止了他,窗外剛剛有一抹黑影閃過,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皇上和太後的人,總要做做樣子的。
「我來吧。」她指尖靈巧的解開他領口的盤口,再到胸前的扣子,再到腰帶,然後將他安排在桌前做好,替他解開束發的紫金發冠。
窗前的琉璃燈倒映出她曼妙柔美的身段,還有他頎長挺拔的身姿。
他微微閉上眼楮,這一刻,心下寧靜的仿佛隨時都能睡著。
她手中梳子一下下輕柔劃過他青絲,他眼前,卻一遍遍閃過太子在書房說的那些話。
「我很愛令狐滿月,但她已經成親了,我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克制我的愛。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們夫妻二人無關。我已經說服自己把她放在弟妹的關系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繼續糾纏她。」
「我不想她有任何不好的名聲,她過得好與否,我可以一眼看到,只要她一天沒有選擇我,沒有站在我身邊,我都不會強加爭取,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來找我,那我會毫不猶豫的將她留下,再也不許她離開。」
「你要麼有本事永遠留下她,要不就別我知道她想來找我。我會盡量減少跟她見面,這是我對她最大的保護,我現在能為她做的就是克制。」
這是林簡說給他的話。
而他回答林簡的卻是——
驀然,林冬曜驀然睜開了眼楮。
滿月給他梳頭的動作驀然頓住。
「怎麼了?」
「有人在外面,應該是父皇的人。」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那怎麼辦?」
「繼續。」
他重新閉上眼楮,這一刻似乎很享受。
滿月瞪著他頭頂,小聲咕噥了一句,
「難道梳到天亮?」
「那就熄燈休息吧。」
林冬曜等的就是這一句。
「你先到床上等我,我熄了燈就過去。」林冬曜的話讓滿月怎麼听都覺得別扭。
明明沒什麼事,卻好想做過很多次一樣。
她別扭的走到床邊,月兌了鞋子坐在床上,好在床頭暗格里有死磕夜明珠,即使他熄了燈,也不會什麼都看不到。
屋內光線逐漸暗了下來,滿月打開暗格,夜明珠的光芒說不出的曖昧氤氳,映照在彼此臉上,原本無情,也在這一刻急劇升溫。
「睡吧,我在旁邊坐著看書。」
林冬曜搬來一張藤椅,半躺在床邊的位置。
「嗯。」滿月點點頭,長舒口氣。
這樣總算是隔了一段距離。
和衣躺下,她很快進入夢鄉。
不知是不是前幾天心事太多,這一天又解開了很多謎,她反倒是放下了包袱沉沉睡去。
她哪里知道,自從她在魏楓那里嘗試了十幾種藥材開始,她入夜之後的睡眠就會格外沉,輕微的動靜根本吵不醒她,雖然不是大婚那天的雷打不醒,但至少也不會輕易醒來。
林冬曜起身將床頭的暗格關上,屋內漆黑一片,直到過了一會,他才適應黑暗。
窗外姣白月光傾灑進來,借著昏暗月光,他俯身在她面頰落下一吻。
這一刻,說不出的復雜情愫在他眼底翻涌糾纏。
前有太子,後有林冬合與西域王,他想要拼盡全力保護她一生一世,但他能等到那一天嗎?
所以他才會對林簡說那些話。
此時此刻,她在柔懷王府是最安全的地方。
將來她會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但只會比這里更加安全。
他的唇久久不曾離開她面頰,心底深沉而熱烈的情感,也只有在這一刻才能徹底爆發。
「滿月,如果我不能保護你一生一世,將來我會做出什麼選擇,你也不要怪我——」
「我也舍不得——」
「太子說他愛你,所以要克制見你。我又何嘗不是在克制愛你更多,我也想就停在現在,別再日積月累對你的感情了,到時候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可我——」
「滿月,你的心——還在不在?」
他的手輕輕落在她胸前的地方,那里柔軟緊致,令他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
與此同時,太子府書房
林簡從王府回來就一頭扎進了書房。
令狐驚烈等在書房,見他回來了,眸子里閃著晶瑩的亮光。
「殿下,見到姐姐了?」令狐驚烈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姐姐了,只在大婚那天遠遠地看了一眼,也沒有機會上前說話。
「嗯。你姐姐很好,放心吧。」知道令狐驚烈擔心什麼,林簡沉聲安慰他。
「是嗎?」令狐驚烈卻是皺了下眉頭。
其實他內心比誰都矛盾。
姐姐過得好,就證明她和林冬曜相處融洽,過的不好的話,姐姐也不能嫁給太子,還是要留在那里。
「放心,用不了幾年,你就可以在太子府跟你姐姐日夜相處了。」林簡坐下後,笑著開口。
令狐驚烈一愣,以為林簡在逗他。
「殿下,只要姐姐開心就好,屬下也听殿下說過,不會打擾姐姐現在的生活,令姐姐為難。」
「本太子的確是那麼說過,可如果是林冬曜要放棄呢?」林簡眸子眯起,響起林冬曜那番意味深長的話語,眼底深意更加濃重。
林冬曜說,誰也不可能陪著誰一輩子,如果有一天,她主動要走,他不會攔著,或是他沒有能力再留下她,也會讓她離開。但是在那之前,他會安頓好她的一切,哪怕這一切她毫不知情,他也不在乎。
究竟誰更值得愛她,要到最後一刻才能看清。
「殿下,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令狐驚烈還是覺得林簡的話不可思議。
姐姐現在是柔懷王妃,豈是說變就能變的?
「別胡思亂想了,你先回去休息,讓蘇康進來。」
林簡揮手讓令狐驚烈退下。
林冬曜那邊已經告一段落,他現在要好好收拾赫爾若。
令狐驚烈點點頭,閃身無聲退出書房。這幾年他留在林簡身邊,在林簡細心教導之下,功夫學識增長突飛猛進,有時候還能偷襲蘇康幾招。
他當初就沒有看錯,令狐驚烈是可造之材。
須臾功夫,蘇康從外面快步進來。
「赫爾若呢?」林簡沉聲發問,語氣陰寒冷冽,與之前的溫和輕松判若兩人。
「回殿下,太子妃從回宮之後就一直跪在前廳,如何說都不起來。」蘇康的話讓林簡頗為意外,這個赫爾若又在耍什麼花招?
「只有她一個人跪著?」林簡凝眉問道。
「是,殿下。太子妃一直跪在那里,什麼原因也不說,也不求見殿下。」蘇康也覺得一貫不可一世的爾若公主如此做,完全是換了一個人。
「哼!她倒是變得精明了,看來背後是有高人指點,想要令她月兌胎換骨?做夢!」
林簡冷哼一聲,眼神愈發冷酷深邃。
「她要跪就別攔著,讓她跪到天亮!」
林簡並不打算去見爾若,更不想給她機會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