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離開太子府之後,爾若臉上畢恭畢敬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無情。
一旁,女乃娘靜靜看著她,等她先開口。
自從一個月前爾若求情讓太子放了林簡,女乃娘出來之後只是靜靜的陪在爾若身旁,不曾特點過任何意見給她。
「女乃娘,皇後剛剛說的,你怎麼看?」爾若突然開口問著女乃娘。
「公主,皇後有勇無謀,否則這麼多年也不會被太後如此打壓,公主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拿主意,不要听他人的。」
女乃娘語氣淡淡的,不冷不熱。
爾若笑了笑,
「我也這麼想的。雖然皇後剛才忍住了,呵——不過她遲早要出手的。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靜觀其變就夠了。」
爾若眼底閃過一抹蒼涼戾色。
「公主,今兒晚上太子殿下會去湖心游船,不知這次會不會帶上令狐滿月。」女乃娘輕聲提醒爾若。
「隨他吧,即便不帶著,他心里也時刻都想著。」爾若表面好像看開了這一切,其實她心底只是痛的麻木了而已。
女乃娘不說話,安靜的站在一旁。
正如公主所說,皇後在太子府能忍住,回去之後就未必忍得住了。
她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看到一出好戲。
——
入夜,太子府燈火通明
爾若一個人獨守空房,吃著清粥小菜。
翠兒自外面走進來,一臉憤憤然的表情,
「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晚上又去湖心游船了,可殿下卻是帶上了令狐滿月!那個令狐滿月真是厚顏無恥!不知道還有太子妃嗎?」
翠兒是皇後送給爾若的丫鬟,說是丫鬟,其實不過是皇後安排在她身邊人罷了。
「翠兒,你先下去吧。」
爾若冷淡出聲,仿佛沒听到她說了什麼。
翠兒還想多嘴,見爾若臉色倏忽冷了下來,這才怏怏的閉了嘴。
翠兒退出房間,房門關上,爾若放下碗筷,眼角有淚光閃過。
——
湖心畫舫
滿月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慵懶模樣。
對于下午皇後來的那一遭,她是只字不提。
「滿月,這都是四國送來的新鮮水果,到這里都是八百里加騎,你嘗嘗?」林簡也是不提中午的事情,還將新鮮剝好的水果遞到她嘴邊。
現在的她雖然一點腦子也不願動,卻是比之前還不吃虧的性子。
之前的她沉著冷靜,進退有度,現在卻是多了桀驁飛揚的性子,猶如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剛烈自由。
滿月把臉別過去,面帶嫌棄。
「我不喜歡荔枝的這個味道。」
此刻是她懶懶的坐在湘妃椅上,一身妃色長裙艷麗明媚,即便是在暗夜的湖心,也是掩蓋不住的明晰耀目。
而某太子則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在滿桌子的水果挑挑揀揀。
「那你想吃什麼?」林簡好脾氣的征求她意見。
滿月打了個呵欠,無趣道,
「不明白殿下大半夜的不在太子府摟著太子妃軟玉溫香,在這里吹什麼冷風?」她白了太子一眼,反正她答應的就是一個時辰,過時不候。
林簡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遞給她一杯熱茶。
「你每天要睡七八個時辰,我說讓宮里的御醫給你瞧瞧,你又不讓,總不能一直嗜睡下去。」林簡是關心她,知道她以前因為眼疾服用了很多藥丸,才會留下這麼一個嗜睡的後遺癥。
但似乎在王府的時候,她的情況還沒有這麼厲害,也只是睡著了比較沉,不容易醒而已,不像現在,每天大多時候都在犯困。
而她在王府的情況也都是林冬曜告訴他的,否則——他又如何能知道。
「殿下,這能吃能睡還不好嗎?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就想睡。」她伸伸懶腰,不是在敷衍林簡,是真的快要睡著了。
午睡被皇後給攪了,晚點也沒睡好,現在正是犯困的時候。
「好好好,你睡,你睡。本太子一會自己忙。」林簡擺擺手,以前有她在身邊那幾個月,簡直是得心應手,她總能幫他解決棘手的問題,而且有她在,他做任何事都是說不出的輕松自在。
可是現在,她兩手一甩什麼都不管,就是一只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米蟲。
而他一面要處理父皇因為病重而交代的政務,另一方面還要時刻留意她的身體和情緒。
不過,如此雖然忙碌辛勞,卻也值得。
「殿下,四國使者還有一個月才會入關,現在只是送些水果過來打打前站,其實殿下這一個月該吃吃該喝喝,越是現在這情況,四國安插在京都的探子越是不敢輕舉妄動,誰也不想撞在太子爺的槍口上,太子有的吃多吃,吃飽喝足了,等他們來了以後,若有異心之人,關門放狗痛快干脆!」
滿月雖然面上嘴硬不肯幫忙,可這番話卻也是分析透徹。
「本太子哪有你那麼聰明,只能是將勤補拙。這四國一來,開支增大,若不是有之前抄了相國寺住持三座院子得來的金銀財寶,就今年京都的收成,還發生了瘟疫事件,整個國庫已經空了。我來這里也是為了什麼你也知道,國庫缺銀子,這里又是京都富甲聚集之地,今年的皇商還沒選出來,我始終放不下心,一定要親自查看才會相信。」
皇商是與皇家利益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每年都會增加一家新的皇商,未免濫竽充數,太子自然要親自查看才能放心。否則將來一旦開戰,選出的皇商無所作為倒還是其次,再關乎其他四國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殿下,朝廷都有四家皇商了,都是根基深厚富甲一方,其實今年真的沒有實力突出的皇商人選,殿下還是及早想個法子取消了今年的選拔,不如改由其他無關痛癢的筆試,也好拉攏四大皇商。」
滿月說著,揮揮手。
「殿下,我真的困了。你自個考慮清楚吧。」
馬虐擺擺手,走到身後的軟榻,倒頭就睡。
不一會,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林簡看著她恬淡睡眼,唇角一抹弧度溫柔如水。
眸子眨了眨,想到她剛才的話,確實可行。皇商選拔已經過了四年,實在沒有繼續充盈下去的必要,短時間內四大皇商都是根基穩固。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清朗寒暄的聲音。
「柔懷王,真是許久不見,難得見你前來這里。」
說話的是江南皇商邱家的家主邱善。
邱善也是為了下個月邱季璇與令狐鴻熹成親而來。
邱家與令狐侯府一貫關系密切,知道四國使者要來京都,前幾天也從江南趕來。
邱善為人精于算計,表面卻是一副豁達開朗,實則是個十足的商人。
听到邱善的話,林簡凝眉看了眼睡著的滿月,見她氣息均勻,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林簡輕輕為她蓋上被子,起身走出船艙。
「原來是邱老爺,別來無恙。」林冬曜的聲音說不出的低沉渾厚。
畫舫船艙內,滿月安然睡著,渾然不著。
「五弟,邱老爺,既然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坐坐?」林簡站在甲板上,負手而立。
清俊面容帶著溫潤淺笑。
夜色闌珊,林冬曜一身玄金色錦袍站在對面畫舫上,眉目愈發冷酷寒冽。
眼角的余光飛快的掃了一眼對面畫舫的船艙,旋即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
「那自然好,如此是邱某的榮幸,敢問殿下——是去哪邊的畫舫?」邱善面帶微笑,精明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林簡。
「就去邱老爺那邊吧,本太子這邊佳人好好睡下。」
太子如此說,邱善立刻一副了然的表情。
「那王爺呢?」邱善征詢林冬曜的意見。
「那就叨擾邱老爺了。」林冬曜也沒有任何意見。
三船靠攏,林簡率先走上邱善的畫舫,林冬曜緊跟著上前,墨瞳垂下,余光卻看向一側畫舫船艙,幽幽暖光從船艙傳出,他知道睡在里面的人是她。
坐定之後,林簡揮手叫來了子衿。
「你在船艙外守著,若她醒了,就來叫我。準備好她愛吃的茶點,今晚的晚膳都沒見她動幾下,一會醒了必定會餓。」
林簡沉聲叮囑子衿。
子衿頻頻點頭。
等子衿退下,邱善樂呵呵的開口,
「殿下真是一往情深,心思細膩,就是不知這船艙內是何等絕色佳人,令殿下如此牽腸掛肚?」
「呵——天機不可泄露。」林簡神秘一笑,並不接邱善的話。
「是是是,殿下說的是。」邱善明白是不能問的身份,自然也不會追問下去。
林冬曜的表情自始至終冷若寒霜。
林簡與邱善談的大多是關于皇商之事,更是隱隱的放出話來,今年皇商選拔會通過其他方式,這也等于是給邱善吃了一顆定心丸,皇商越少,分羹的就越少。
而林冬曜只是安靜听著二人談話。
「五弟,怎麼今兒沒帶邱蓉過來,正好邱老爺也在,都是一家人可以踫踫面。」林簡話中有話,似乎是在說林冬曜和邱蓉即將成為一家人。
林冬曜眸光沉冷,淡淡道,
「她在宮里陪著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