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鎖死的,窗戶也沒有打開,以她能活到現在的敏銳不可能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讓人潛入還不自知,那麼,她到底是怎麼進來,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晚上好。我想要來找你們,已經有段時間了。
當突兀出現在她房中的黑發少女,淺笑盈盈地說完這句話時,竹內理緒悚然驚覺惡夢已經降臨。
「進…藤……」尚未叫全名字的聲音,在對方突然起身伸手向她抓來時全部戛然而止。
沒有束縛,沒有封口,對手只是將手輕輕卻不留反抗余地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理緒就發現自己不但失去了行動力,甚至連語言的功能也喪失了。
「噓,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找你的那位同伴怎麼樣?」她依然含笑姿態從容,聲音仿佛在說悄悄話一樣的輕柔,可吐出的話卻讓理緒感到陣陣寒意,「托清隆的福,這段日子我和我弟弟承蒙你們照顧了
隨著耳邊的吐息消失,原本緊閉的窗戶忽然打開,夜風刮起窗簾帶起了真正的涼意,天外的星光點點抵不過地面上的萬丈霓虹,她被人抓著肩膀毫不費力地拽出窗戶,在她內心替代喉嚨里驚出的高聲尖叫里飛上了屋頂,短暫的駭然與恐懼過去時,人早就離原來的房子數十米遠。
這是……在帶著她穿梭跳躍在高樓大廈的屋頂!?
還是帶著一個大活人一起!?
微寒的夜風吹干她不自覺流出的冷汗,竹內理緒只覺得肩膀生疼,卻腳下空蕩,視野里那些屋頂時遠時近,就好像被放飛的風箏,不斷狂跳的心髒在過了一會兒知道不會被半空扔下之後開始慢慢適應,可沒等她完全平復情緒,對方突然一個急停,猶如離弦之箭一樣往下方高速墜落。
她再次心神失守,駭然的原因固然有這突如其來的下墜舉動,但更多的,是她們降落的地點——這里不是香介的藏身地麼?
明明從飛行到下墜都好像狂風暴雨,可是偏偏在將要落地的一剎那,還帶著她這樣一個大活人的少女再次身形一緩,她們便如同羽毛一般輕緩降落,雙腳踩在地面上時竟是沒有一點聲音。
竟然擁有這樣不可思議的肢體能力,如果真的僅靠個人**完成,他們中唯一一個體育萬能的亮子恐怕都比不上她十分之一。
除了白天的那場挑釁以外,自始至終出現在她視線里的應該只有香介才對,她能找到這里雖然吃驚但並不意外,可是為什麼被最先找到的卻是自己?
到底是誰背叛了他們?
不對!這一次他們沒有和任何人聯系,就是算同伴們想要立刻找到他們,也沒有這麼容易的!
到底,這個人……
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說話也開不了口,理緒垂著頭腦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非但沒有頭緒反而越發恐慌,內心深處只能拼命祈禱香介能夠機靈一點,早早逃走。
可是,在這個人的手里,真的能逃得掉麼?
扣扣。
禮貌的敲門聲很有節奏的響起,和擄掠她時的強勢完全不同,進藤曦在對付淺月香介時,似乎付出了十足的耐心。
扣扣,扣扣扣。
門,一遍遍的敲響,屋內的燈光亮著,卻沒有主人前來開門迎客。
在第四遍聲響結束以後,少女不再維持現狀,只是伸出手握著門柄輕輕向里一推,明明肯定是鎖死的門出乎意料的是開著的,屋內的燈光灑向外面,也將里面的一切照得透亮。
很明顯,人去樓去的屋子。
香介逃走了。
理緒松了一口氣,旋即發現自己的身體控制權回來了一些,驚訝地抬頭時,卻看到旁邊少女似笑非笑的臉。
「你很聰明,也很有義氣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再次讓她心髒狂跳起來,「即便自己被抓了,也不忘記在緊要關頭通知同伴逃走
「你,你在說什麼?」理緒下意識狡辯,「我到剛才都還是不能動彈的
少女卻不理會她的說辭,只是微微一笑︰「你覺得,是他逃得快,還是我追得快呢?」
什麼?驚詫的疑問還卡在喉嚨里,她的身體再次失控,被人抓著肩膀再次離開。
空中的夜風不過是幾分鐘的間隔又一次刮在了她的臉上,理緒此時的心情卻要比初次更加驚濤駭浪,這一次她確信是沒有叛徒了,可是眼前的事實卻比有人告密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在少女的帶領下,雖然是夜晚,但仍舊不妨礙理緒將地面的城市一覽無余,也同樣的在對方刻意挑選的一個方向行進途中,她也看到了正在逃跑路上的淺月香介,眼看著對方或步行,或繞路,或換乘不同的交通工具不斷遠離之前的住處,卻渾然不知高空上早有人將他的一切盡收眼底。
如果不是身體受制,理緒覺得自己的手腳一定都是在發抖的,不為別的,只因她的同伴現在不斷行進的路線正是朝著進藤曦家的方向。她知道香介是什麼打算了,可是眼下的情景這種做法根本就是一種諷刺和刺激。
終于,在淺月香介穿梭在一條即便是白天也罕有人至的巷子里時,一直帶著她做中國武俠電影里的輕功大俠的少女堵在他的面前,正式露了面。
小巷並不算黑,一盞孤獨的路燈高舉在壁邊,燈光雖不算亮,卻也能夠照清巷中的景色,紅發的眼鏡少年被眼前從天而降的兩人嚇了一跳,但看清來人時,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戒備與敵意。
「我想應該不需要說什麼初次見面這種話了,這麼晚了一個人要去哪里呢?」濛濛的微光下,少女面上含笑,如果忽略掉被她的右手扣住肩膀的失魂落魄的竹內理緒,恐怕任誰見了都以為是一位禮貌的淑女在街上遇上熟人打著招呼,「再有一條街前面就到我家了,難得你的同伴也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喝杯茶?」
理緒禁不住一個寒顫,這句話被點出來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全都很清楚,知道自己被抓,香介在逃跑後就想利用進藤曦的家人脅迫,對他來說理所當然,可也確確實實觸踫到了對方的逆鱗。
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善了了。
雙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面,知道逃不了的淺月香介自然也拿出了他作為一個詛咒之子或者說一個殺人犯應有的狠勁,抽出不知藏身在哪的一把短刀直接沖上去,來一個出其不意先下手為強。
可是本就是故意出言刺激他的蘇希哪里能沒料到,看對方步伐迅捷地欺身上前毫不猶豫動刀子的行為,就知道他對自己的能力有多自信,自信可以傷到她,更自信不會傷到他的同伴甚至還能從她手上搶回來。
燈光下的少女笑容變得莫測,在如此環境下顯得那樣詭異,這樣的表情淺月香介看到了,手上的動作又帶上了幾分狠辣,竹內理緒卻看不到,她只知道當香介的刀即將刺來的那一刻,自己就像一塊破布一樣被對方隨手甩開,不受控制的身體直接摔倒在地,疼得她齜牙咧嘴,本能抬手吹著手心破皮的傷口時,愕然發現自己又能行動自如了。
再抬起頭,那早就打起來的兩人已經戰成一團,香介的動作刁鑽陰狠,配合他手中時時閃過寒光的短刃,處處透著要致人死地的殺意,而與他戰斗的少女卻是赤手空拳,可舉止卻比殺人者要從容優雅的多,香介從天才殺手卡諾恩那里學來的一切打斗手段在她的面前好像小孩子的把戲一樣隨手拆穿。
她的步伐從容,手上的動作更是輕柔緩慢,仿佛是配合他一樣慢慢移動,臉上的笑容更是一分不減,可是這時候不光是親身體會的淺月香介知道,就是在旁觀戰的竹內理緒也發現了不對,她的行為舉止到面上的笑容和眼神,都透著一種嘲諷一股蔑視,明明與人交手,卻絲毫不把對方放在眼里。
竹內理緒的身體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想要站起來開口說些什麼卻絲毫提不起氣力,而早就被撩撥出火氣的淺月香介更是發出低吼,前一刻在認知里還是那麼軟弱可欺的目標,現在卻這麼猖狂地欺侮他,特別是那雙眼楮,好像把他的內心深處全都看透了一樣,更是讓他生出一股暴虐。
而就在這時,一直保持著閃躲姿態的少女忽然一改之前的輕緩,看似輕柔的右手驟然揮出一道殘影,劈手就奪過了對方牢牢緊握的短刀,在他兵器被奪下意識的一怔愣間,那鋒利的短刃已經被人信手一揚,直接插進了右邊的高牆上,刀刃沒入牆壁只余下刀柄留在外面。
「熱身游戲已經完畢,接下來我們該上正餐了對方看也不看自己造成的狀況,只是眯眯帶笑說了這麼一句,然後腳步一抬就朝他走了過來。
淺月香介立刻條件反射地迅速退開並做好防御和反擊的動作,可還是遲了一步,他被人截住動作,一只堪稱秀氣的拳頭出現在他眼前,然後……狠狠地擊打在他的左臉頰上。
巨大的力道讓他的腦袋產生了短暫的暈眩,口中一片腥甜,他知道是口腔破裂的關系,而且左側的幾顆牙齒已經保不住了,可是晃悠著就要倒下去的身體又被人拽了回來,還在想為什麼時,柔軟的月復部遭到了一記更狠的膝頂。
這個女人,竟然知道頂在這個位置是讓人感到最痛的?
他絕不會認為這是巧合意外,隨後胸腔受到猛烈打擊的劇烈疼痛很快證明了這一點。
「這是為了我弟弟!」
「這是為了被你牽怒的高永夏!」
「這是為了我爸媽!」
「這次是為了我!」
「這是……」
每打上一次,蘇希都會喊上一聲,莫名其妙地被這些人纏上,不但自己倒霉,對方竟然還牽扯她無辜的家人,想想弟弟這段時間遭遇到的意外,還有那惡夢一樣十年後的記憶,阿光躺在血泊里的樣子,自己被這些人迫害的日子,蘇希的怒恨非但沒有因為毆打發泄掉,反而越積越多,原本並沒有想致人死地的念頭,此刻手上的力量漸漸沒了分寸。
「別打了!別打了!」竹內理緒都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這種虐人方法,明明被打的人身上已經多處出血甚至多處骨折,意識也變得模糊了,可是施暴的人卻硬是不讓他倒地,任由他搖搖晃晃站在那里任她發泄,對于人體和力道的控制與把握由不得她驚駭,可是眼看香介快要被打得沒命,理緒卻不敢再任由下去,拼命上前阻止。
她沖上前,伸出手就想要拉開這兩個人,雖然已經做好可能會挨打的心理準備,但等到連看都看不清楚的巴掌揮在她的臉上,將她一下子抽倒在地的時候,竹內理緒對于眼前少女的身手終于有了一定的認識。
可是她不會就這麼放棄。
伸出手,從口袋里掏出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小型炸彈,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咬咬牙啟動了其中一個,直接朝那兩人,或者說施暴的一方扔了過去。
還沉浸在仇恨中的蘇希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要丟到她身上的小東西遠遠掃開,腦中恢復一絲清明的她在意識到那是什麼時,眼中再次閃過怒意,可是這一次卻是忍住了。
隨著那顆小炸彈的丟出,虐打的行徑終于是停止了,沒有了惡意的拉扯,淺月香介終于幸福地栽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而還清醒著的兩個女人卻都將目光集中在了那顆乍一看如同石子的小炸彈上,它被掃開後在地上大力彈了兩下然後遠遠滾落開來。
在理緒的意識里這炸彈在啟動手會有五秒的預留時間,之後就會產生一次威力不小的小型爆炸,可是現在別說五秒,一分鐘都過去了也沒有一點反應。自己經手中的東西自己不可能不清楚,這絕不會是個次品,可它現在的表現已經明明白白在告訴她已經啞火了。
「這……不可能!」臉色忽然間一變,她不由叫了出來,再一抬頭時,就見對方目光森冷地看著她,可她卻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我的炸彈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進藤曦,我要向你挑戰!」
「你?」蘇希當然知道炸彈是為什麼啞火的,結果似乎刺激到了這小丫頭的敏感神經,聞言只是撇撇嘴,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地上的「挺尸」,這動作雖然沒說什麼,可是潛台詞呼之欲出。
「我跟你賭命!」她急忙迭聲道,香介的情況很危險需要立刻治療,可如果不擺平的眼前的人,別說治傷就是她自己也不見得能不能活下來,從進藤曦剛剛毆打香介的舉動中她就看出來了,對方比想象中的要恨他們,「我知道我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你現在也把他打成這樣,顯然也沒打算放過我們。我相信你也沒有耐心了,不如就徹底了結,我死了他沒人治療也一樣會死,你死了一切同樣也都結束,我們只是沖著你來的
對方挑了挑眉頭,似乎是被挑起了興趣,根本沒有正常人提到賭命時的緊張恐慌︰「怎麼賭?」
「這些炸彈!」理緒捧起手中的作品,剛要拿出其中一件時,手上的東西忽然全部被人掠走,「還給我!」
「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也只是這些小玩意蘇希對著手里的幾件小炸彈隨意評價著,貶得一無是處之後看對方臉色鐵青似乎還不過癮,直接動手就拆了。
沒有任何工具,只是徒手。
在這個昏暗的燈光底下,一向自認是炸彈專家的竹內理緒真正見識到了拆彈的藝術。
拆殼,剪線,分解,對方每一步都做得很巧妙,最讓人驚奇的,是經她手拆下的所有部件除了螺紋部分外全都是完好無損的。
「哦,這個是頸環炸彈,模仿某個逃生電影里的?似乎是定時的,還是用鑰匙開的?」舉起手中最後一件,蘇希似乎很感興趣地拉了拉,正等著她分解的理緒有些不解,忽然就見她舉起頸環直接套在了脖子上,「叭嗒」一聲鎖芯扣上了,而頸環上的倒計時數字也跟著亮起開始計數。
原本沉迷于炸彈藝術的理緒被這個動作忽然驚回了神,眼中先是震驚和不敢相信之後不可抑制地涌出一陣狂喜,這頸環的鑰匙還在她的身上,這個難纏的女人似乎是因為興趣所致自己給自己套上了枷鎖,這可就怪不得她了。
正盤算著的理緒剛要說話,卻見她忽然轉過頭︰「我听說你曾經用這個和鳴海步那個傻蛋打過賭,就為了找能開這個的鑰匙?」
理緒的身形一頓,對方這一句分明是告訴她,她對他們要比想象中了解得多。
「其實根本不用這麼麻煩隨手從頭上取下一根細長的發卡,少女隨意彎曲了幾下,就將變了形的發卡伸進了鎖孔里,幾乎只是幾個眨眼,鎖已經開了,倒計時停不停在此時已經沒了意義。
被取下的頸環最終沒有逃過被拆解的命運,隨著那雙手的運作原本完整的小型炸彈被拆分了一個又一個的零件,竹內理緒的臉色已經長底白了,可是對方的話還沒說完︰「這就是你的倚仗吧?賭命?如果你打算就靠這些跟我賭,那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你賭不起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理緒只覺得身子一軟,失魂落魄地跪跌在了地上,身體仍然是自由的,可是心卻產生了惶恐。
「你引以為豪的東西,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那人來到她身前,高高俯視著她,將捧在手中的那些零件盡數灑在她的面前,她順著物件落下呆呆地望著一地的狼籍,所有的信心和斗志在今天都被人踩在了底下,「以後收起你們的那些小把戲,今天暫且就這樣,再有下次不會再這麼客氣了
她說著,丟下了一瓶藥,連個說明也欠奉轉身就走。
「等一下!」明明這麼恨他們,怎麼就這麼容易過去,理緒不解,「為,為什麼放過我們?」
「你們暫時還有用對方丟下這一句,頭也一回。
黑色的天幕上,星光正濃,時間依舊還早,夜的狂歡似乎不過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n久不碼字,沒了手感,啊不,文感,這章花了我好幾天才寫出來,但是看看,嘖嘖,似乎也不咋地,精益求精在這種狀態的我似乎是沒可能的,半夜一點洗洗睡了,明天是國慶,又是瘋玩的好日子,大伙使勁了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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