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止大師,真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們,害大師他……」張陽拿著幾個饅頭來到山下的農莊小院中央,知止和尚已經在院中從深夜跪到了快中午,跟著他一起跪的,還有他的那兩個叫劉六、劉七的徒弟。
兩人本就是親兄弟,哥哥叫做劉寵、弟弟名叫劉宸,不過因為他倆在族里行六、行七,鄉人也認不了那麼多大字,自然都叫他倆劉六、劉七,倒是本名倒幾乎無人所知了。
這劉六、劉七兩個人長得挺像,個頭也都差不多,大約都有一米八上下,渾身肌肉虯結,被曬成了古銅色,很有些後世的健美運動員的風範,兩個人都是濃眉大眼,鼻梁挺直,厚嘴唇,長得倒是端正,性格上更是典型的北方漢子,講義氣,說一不二,一身跟知止和尚學的橫練功夫,幾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說起來,劉六、劉七兩兄弟的老家本是河北霸州,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遷居到這滄州來,兄弟倆因為有一身武藝倒成了這滄州一霸,整日里不務正業,橫行鄉里。
四年前,徐智化名知止和尚來到了這小山寺,一次在山下采買東西的時候,恰逢這倆人毆打一個商戶,這知止和尚看不過眼,便伸手阻攔。
原本兩兄弟根本沒把這個胖大的,還有些「娘娘腔」的中年和尚放在眼里,結果沒想到,先是弟弟在這和尚手里吃了虧,接著兩個兄弟一起上,竟然三下五除二便被收拾了個利索。
于是,這兩人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兩個人很光棍地便納頭跪倒在地,要拜知止和尚為師。
那時,知止和尚剛從錦衣衛的手下掙扎出一條命來,這時候又哪里再願意多惹是非,很干脆地便拒絕了這兩兄弟。♀
可是沒想到,這兩兄弟被拒絕以後,更是來了勁頭兒,向周圍人打听知道了這知止和尚是在不遠處小山上的小山寺,遂天天跪在小山寺的廟門口,早上吃過早飯便去跪,到了太陽落山便離開,吃了飯,第二天接著跪。
知止和尚看到這樣的情況反而更惹人矚目,無奈之下,便收了這兄弟倆為徒。
當時小山寺中除了老和尚和胖和尚,還沒有其他和尚,這兩兄弟倒是出了不少力,幫忙重修廟宇。
後來,逐漸又來了幾個掛單的和尚之後,這兩兄弟又在山下收拾出一個農莊,再加上王岳和徐智出宮時原本就帶著些積蓄,也一並給了兄弟倆,這兩兄弟竟然把農莊經營的有聲有色,更從山中寺廟偷偷挖了條地道,直通這山下的農莊,才有了如今的機緣。
兩兄弟「改邪歸正」之後,功夫更是見長,遂被周圍推舉了成了團練教頭,組織800號附近的青壯,整日里習槍練棒,倒也有些聲勢,讓滄州周圍的土匪盜賊都不敢來這里生事,所以這劉六、劉七兩兄弟在這附近倒也越發有聲望起來。
而作為劉六、劉七的師父,這知止和尚和老和尚王岳倒是不知不覺「聲名鵲起」起來,有人傳說這倆和尚是嵩山少林寺出來掛單的高僧,還有人有板有眼地說,多少年前曾在五台山上看到過老和尚,這老和尚是淡薄了名利,不願在那名山古剎沾惹紅塵,才來到這荒廢的小山寺清修……再加上老和尚和知止和尚來這里原本也不是為了斂財,更不是什麼佛教徒,還要攢錢為寺中佛像重修金身,所以農莊經營的所得,除了小山寺的日常用度和劉六劉七兩兄弟的開銷之外,倒是大多數都接濟了周圍的窮苦百姓。♀
如此一來,四年來,這小山寺倒是越發興旺起來,老和尚和知止和尚更是成了遠近聞名的高僧大德,就連附近的縣太爺也曾慕名來拜訪。
每到逢年過節,寺中更是香火甚旺,越發像一座正兒八經的寺廟了,這樣的情況,反倒沒人去懷疑寺中的兩位大和尚竟然原本是宮中的太監,反而給王岳兩人打了更好的掩護。
然而這一切,卻也因為一場大火,而付之一炬,不禁讓人唏噓。
如今,知止和尚和劉六、劉七三人跪在這小院當中,劉六已經吩咐過了,任何人不得來打擾,這劉六說話一向唾沫當釘子使,不容人反駁,莊中自然沒人敢來相勸。
倒是張陽身份特殊,這才拿了些饅頭和清水來勸解三人。
「放心,雖然我不喜歡你,可是既然老祖宗認定了你,那我也明白你肯定不是劉瑾那賊子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怎麼樣,我也不會怪罪到你頭上。老祖宗的仇,我自然會去向那劉瑾,向那神機營討來!我們原本也沒有相欠,你只要把老祖宗的話原原本本帶給皇帝,那知止便承了你的大情了!」知止和尚跪在地上,抬頭看了張陽一眼,用他那嘶喊的有些失聲的嗓子說道。
老王岳服侍了正德皇帝父子倆這麼久,自然知道那塊白玉佩原本是弘治皇帝隨身佩戴之物,後來朱厚照作為弘治皇帝的獨生子降生,這玉佩便成了朱厚照從小佩戴之物,老王岳都不知道細細為朱厚照將這玉佩擦拭干淨多少次,連上面白玉上的淡淡紋理都了如指掌。
所以即便其他人能夠認錯這白玉佩,但惟獨這老王岳是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會認錯。
而這種父子相傳的貴重東西能夠出現在張陽的身上,不用問也知道,這張陽肯定是朱厚照的親支近派,所以老王岳根本就沒有向張陽詳細詢問他的來歷,便已經無條件地把所有信任都給了張陽。
而既然老王岳是這樣的態度,視老王岳為天的知止和尚,自然更是沒有二話。
可是知止和尚越是這樣,張陽反而越發地過意不去,總是想找機會,將欠下的這天大的人情給彌補一番。
「那你們準備如何向那神機營報仇?他們在這里若是找不到我,大概不久便會拔營回京,到時,你們?」張陽搖了搖頭,他已經見過了神機營的強大火力,雖說3000人中倒有一大半是輜重後勤兵,但是即便這樣,也絕不可能是劉六、劉七手下那800鄉勇可以抗衡的,若是這知止和尚要去向那神機營報仇,那無疑是如飛蛾撲火,毫無勝算,所以張陽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知止和尚干這樣不理智的事情。
「哼!那神機營3000人,和尚我固然是奈何不了,但和尚我若效那荊軻、專諸行那博浪一椎,殺了那神機營的頭領,老祖宗的仇何嘗又報不得?」知止和尚有些不以為然地說,從他的言談舉止當中,倒是絲毫讓人體會不出「知止」兩個字來……
張陽雖然「沒啥文化」,有些听不懂知止和尚話中的意思,可是怎麼說他作為一個華裔,也知道荊軻是干什麼的,自然知道這知止想要單槍匹馬去行刺郭清。
但是行刺固然有可能成功,但是行刺了郭清以後,以張陽想來,這知止和尚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得出來了。
「知止大師,你若听我一言,且稍帶些時日,我倒是能弄出來一些威力巨大的炸雷,這東西的威力是現在火雷的幾十倍,只要用上這東西,別說是3000神機營,就是那座小山,我都能給你炸平了,來祭奠老祖宗!」張陽指著遠處的小山,有些意氣飛揚地說,他口中說的東西自然是硝酸-甘油。
「什麼?炸平那座山頭?!你小子可不要來誆騙大和尚我……」知止和尚瞪大了眼楮,有些不敢相信地說。
「放心,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準備原料,我說的是真是假,再過兩日便自有分曉,那神機營那麼多營帳扎在山上,即便是想撤離,沒有個三五日,也絕對走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和尚你報仇還怕耽誤了這兩日不成?再說,那神機營原本就跟我有梁子,若是讓他們知道我沒死,自然會對我不利,倒不如在這里,把以後的麻煩也一並解決了……」張陽自信滿滿地侃侃而談。
「師父!這張兄弟說得在理啊!就按照他說的干吧,我看這張兄弟也不像是吹大話的人。」劉七還沒等張陽說完,就已經開始大聲贊同了,雖然他不怕死,可是不代表他想死,自己的師父去報仇,他兄弟倆做徒弟的自然不能干看著,到時候估計師徒三人都要懸,若是這張陽真有這麼厲害的東西,那他們為何不用?!
到時候,仇報了,人又沒事,那多好?
「對呀,師父,就算張兄弟說的那東西沒那麼厲害,也不過是多等兩天的事兒,我看他說的辦法可行,從昨晚開始,我就派人去地道那里監視著,那神機營的官兵應該還沒有發現地道,若是張兄弟真弄出了**,我們從地道上去,往那里一埋……」劉六雖然沒有自己兄弟反應快,可是思維卻更加縝密,立馬已經想出了,如果張陽真弄出**應該怎麼用的辦法來了。
「……行!」知止和尚見自己的兩個徒弟都這麼說,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權衡了一下利弊,這才點了點頭。
「好!師父同意了就好,師父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別再這里跪了,我們且到屋里去商量商量究竟要怎麼辦,要跪,等給老祖宗報了仇,咱們再拿仇人的人頭來好好跪!」劉六一邊說著,一邊站起去將那知止和尚拉起,因為跪得太久,那劉六爬起來時還因為雙腿氣血不通,差點跌了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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