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燼 第十三章

作者 ︰ 空空如氣

「沒事的。大爺是這里附近的居民,離我們花店很近的。我待會回來就給他選花。」何蓓蓓解釋道。

「少年夫妻老來伴,也挺不容易的。你給大爺好好挑束花吧,免費送給他好了。」夏芸應道,向來寡淡的神色也有幾分不易覺察的動容起來,大約是觸到她的傷心事了。

「那邊你認得路嗎?」何蓓蓓見著夏芸一臉的堅持,便報了下周家現在的住址給夏芸,報完後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那邊我認得的。你告訴我那邊具體的門牌號就好了。」夏芸點頭應道。

「那就好。」何蓓蓓這才松了一口氣,便把自己的頭盔卸下來,正準備要戴到夏芸頭上,未料到夏芸腦袋不經意的別開了點,說道,「這個帽子戴著不太舒服,不用了。」

「現在還熱的很,你別小瞧是早上,太陽照樣烈的很。」何蓓蓓還是善意的提醒道。

「不礙事的。」夏芸說時,也已經利索的坐上電瓶車,知道電瓶車中間的地方放了花束,她的兩腳也是淺淺的擱在邊上而已。

「那我出發了。」夏芸說時便騎電瓶車出去了。

「芸姐,路上小心點,有問題隨時打我電話。」何蓓蓓不太放心的在身後囑咐道,囑咐完後見著自己身邊的老人家也還是伸長了脖子看著遠處,耳聾歸耳聾,這好管閑事的功夫倒是一點都沒落下。何蓓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便又大聲說道,「大伯公,外面天熱,里面有空調,你進去涼快會,我很快就給你弄好。」

老人家听得也不是很全,不過看這何蓓蓓的神情,便是要給自己開始選花了,這才也很听話的跟在何蓓蓓身後進店里去了。

夏芸因為第一次去送花,雖然知道大概的方位,路上花的時間還是比預期中久了一點。到了何蓓蓓提供給自己的精確住處後,已經遲到半個小時多了,夏芸將電瓶車在大門的側邊停好後,這才拆了紙盒,把花束拿出來後走到大門旁邊去按門鈴。

沒一會便有個婦人過來開門,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是誰,有事嗎?」婦人年紀也是有些上去了,不過衣著樸素,臉上暗沉氣色也不見得很好,詢問出聲時也是在打量夏芸起來。

「我是花店過來送花的,我把花交給阿霞女士就好了。」夏芸應道。

「今天陶姨請假了,霞姐代她送小少爺去幼兒園了。再過個十幾分鐘就回來了。」面前的婦人也禮貌的應道。

「那要不你幫我把這束花代收下吧。反正最近天天都送的,錢的話明天過來一起收好了。」夏芸覺得在這里干等著也沒意思,此時便詢問道。

「不好意思,這些事都是霞姐在管的,我們也不好貿然替她簽收的。反正就這麼點時間也挺快的,就麻煩你進來等個一小會吧,里面不會這麼曬的。」面前的婦人名叫方梅榕,是在周家負責打雜衛生的,平常從來沒有插手經管過這些事情,工作上的事情還得听阿霞差遣,自然是不敢做主私自簽收,便讓夏芸等阿霞回來再說。

此時太陽都已經曬開了,站在這里倒也不是很好等,前幾天自己才剛中暑了一次,夏芸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底子不大好,此時倒也沒有硬撐,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便也跟在方梅榕身後走進了院子里。

外面因為有高牆攔住,還有一扇大鐵門隔開了外面的世界,此時進去後,方覺得里面別有洞天,院子比想象中大了不止一倍。

許是因為種植了大片牡丹花草植物的緣故,早上似乎還有園丁剛噴水噴過,還有很多大顆的水滴掛在葉子或是花瓣上,偶有幾滴,被微風一吹,便又滾到另一邊去了,饒是這般,在太陽的照射下,那些水珠發出奕奕的光彩。

夏芸只覺得此處相比外面已是涼快太多了,即便眼前的婦人招呼自己再往里屋走去,她也是推辭著不肯進去了。♀

說也奇怪,明明此處還有點涼意襲來。此時站定後,原本一路趕過來的熱意恍如溫火般後知後覺的上來了。

夏芸只覺得額上的汗珠有幾顆滑下來隨即並成大顆的了,還有一點滲進眼角里,咸咸的癢癢的,可是又不能用手去撓,因為即便是手上也是黏糊糊的全是汗,回喬市的這個夏天,那汗水仿佛是永遠出不完似的自體內冒了出來。

周承安昨晚是將近凌晨才睡下的,早上也難得晚出門。

走到一樓大廳里的時候,見著方梅榕手上拿了一次性的杯子,里面倒滿了水,正要往院子里走去。

「周先生。」方梅榕習以為常的打招呼道,她其實是林家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表親,老家在偏僻的鄉下,日子過得頗為艱難,這才腆著臉面托人進了周家當幫工。其實也是干活出力的,她也不知道怎麼的,每天都過得心事重重食不滋味的。

在這周家里,她和表佷女林姝也不親近,乃至都有點怕林姝。林姝時不時的發作亂砸東西破口大罵時,她都要故意避的遠遠的,生怕林姝話里拐著彎罵自己,其實這完全是她那輩的人多想了去,林姝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也沒有記得過這周家還有她的一個遠方表親在。

即便這般,方梅榕對周承安卻是有股莫名的推崇感。她偶爾回下老家,和左鄰右舍或者家里親戚聊到周家時,語氣總是以「我們家周先生」之類的起頭,仿佛能沾上周承安的事,便是天大沾光的事情。

方梅榕豆大的字也不識得幾個,也不知道有什麼人生目標,她的觀念里,人活一世,能夠做大事的才是人上人。

做大事的人該是什麼樣,像周承安這樣的就是了。

她那閉塞而無所寄托的人生里,唯一的希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好不容易節衣縮食的供兒子上大學了,卻又听說現在的大學生出來工作也是不好找的,眼下便又希望還在讀大學的兒子畢業後能進永盛公司上班。

有這麼個心思在,向來寡言少語的方梅榕偶爾踫到周承安時,又會莫名的勇氣上來要湊上來努力搭訕個幾句,仿佛覺得自己在周承安面前做事加分了,以後兒子進永盛公司的概率便會高一點。只是那火候經常又拿捏不好,便顯得有些熱乎過頭了似的。

她心里也是知道周家有幾個佣人是看不慣自己的,不過能有什麼辦法呢?還不都是為了生活,為了兒子那渺茫的出路而已。

周承安眼下也只是微點了下頭算是示意,不過也是繼續往外面走去。

「這天怪熱的,我看外面送花的小姑娘熱得滿頭大汗,她要等霞姐回來還得個十幾分鐘,我就給她端杯水過去。」因為要一直和周承安走到院子里,方梅榕此時依舊絞盡腦汁的找話讓周承安對自己加深印象。

「這樣。」周承安隨意應了聲,再無下文。

周承安腳長步伐大些,方梅榕手上端著茶水怕晃蕩起來,沒一會後兩人倒是差開了一截子的路程。

周承安剛走到院子里,果然見著有人還站在角落處的綠蔭下干等著,角落處的綠蘿藤因為有些年份了,枝葉相纏的,站在下面倒是能遮擋些熱意的。

許是特意找了背光的陰涼處,此時他也只望到一個清瘦的背影。

可是也不知道什麼緣故,才漫漫一看,心頭是沙沙作響著,有幾分後知後覺的遲鈍著,仿佛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也絕不可能在這里再看見她,可是卻又洞若觀火的清明如鏡著。知道再也錯不了,便是她。

周邊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著,乃至連花草的清香味都能聞得見,露水的濕氣沾了這艷陽天,還有點緩緩的余熱散在空中,一切都還是如平常的從容有序按部就班著,但是大腦里只覺得哄鬧,沒有緣由的哄鬧,可是于那哄鬧紛沓中還是辨出了她的背影。

「方姨,你先進去吧。」周承安說時甚至都沒有轉身,可是于那平淡乏味的語調中,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起伏悲悸上來,雖然微小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哦。」好不容易快走到周承安身後的方梅榕雖然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過也是無比恭敬的應道。她們做下人的,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听什麼時候不該听。尤其是那些明顯不該涉足的壁角,即便好奇心再大,也是要鮮明的做出堅定的態度的。

因為倒的是冷水,方梅榕回去的時候便走到其中的一株牡丹前,把茶水倒在了泥地里,這才轉身進屋了。

周承安出聲的時候,即便潛意識里想著永遠再也不要和此人有任何瓜葛的夏芸還是轉身過來了。

她一轉身,這明晃晃的太陽光正好直射她的視線,視線里有些花白,周承安的面容也並未看得真切。

仗著身高,周承安倒是看得無比清晰,她臉上的汗水此時正是顆顆往下滑去,偶有幾顆匯到一起,便愈發歡快的往下淌去。許是額上出汗太多,原本厚重的齊劉海此時有大半都已經汗濕的濡貼在額際上,想必是不會舒服的,而她似乎絲毫未覺。

他見著她的眼楮連著眨了下,那睫毛也跟著快速的闔動起來,大約是汗水進了眼楮,有些激到眼楮了。

「天熱擦下汗吧。」周承安說時早已遞出一片手帕,本來是下意識的抬手要替她擦下臉上的汗水的,只是手剛抬起,就對上她的目光,這才猝然的止住了自己的動作,即便立馬說了出來,還是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意味。

畢竟他這抬到半空的手勢,她是分明看到了的。

「不用了。」夏芸隨即反感的應道。

「要不你自己擦吧。」周承安知道她不願再和自己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可是見著她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大半,說時還是繼續遞了手帕過去。

他只是不知道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想想也未嘗不是件可悲的事情。

「我都說了不需要了!」夏芸分明已經對他反射性厭惡了,見著他將手帕遞近了些,想也未想便唯恐不及的伸手大力一推。那手帕周承安本意就是要遞出去的,自然沒有拿穩,夏芸這麼一推搡,隨即就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去了。

「大清早的,這是演得哪一出啊?怪不得最近我天天一起來就聞到股狐臊味!」門口處忽然傳來林姝那無比高亢的分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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