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父送走了王上,帶著赫連啟回到府中。莫父和跟在他身後的赫連啟道︰「殿下,王上文武雙全,以後你就要向老臣學治兵之道,長大後就像王上那樣做一個好君王。」
「太傅,父王已告知弟子了。」小小的赫連啟早已知曉宮中各式禮節,恭敬地說。
「老臣可擔不起太傅一職,殿下直呼其名即可。」
「傳其道者皆為師,老師不必謙讓。」
莫父滿意地點點頭,知書達理,知進知退,是個好苗子。
赫連啟余角瞟到莫父點頭,松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出宮,還是拜莫老將軍為師,自然是要有太子的樣子,又不能失了方寸。
「參見太子殿下、大將軍。大將軍,太子殿下的房間已準備好了,老奴先帶太子殿下過去。」管家從前方走來。
「嗯。殿下,去看看吧,不滿意就讓福伯給你換。」
「是,老師。」太子對莫父鞠躬,莫父還禮。
太子轉身對福伯微微點頭︰「有勞。」
福伯受寵若驚,道︰「太子殿下客氣了,請隨老奴來。」
管家帶著赫連啟,過石橋,穿翠林,細細的碎石輕輕地按摩著腳板,雖然舒服,但一路也不敢多言。福伯心里想著,雖說太子看起來親切有加,但畢竟是宮里的人,伺候地不好罪過就大了。小赫連啟一路上好奇地打量著將軍府,雖說宮里也有石橋,也有和將軍府一樣的花木,不知怎的,或許是沾染上將軍府的霸氣,連牆角的一株芍藥也少了兩分艷色,多了兩分堅剛。
「太子殿下,您的房間到了。」福伯轉過身,和藹地看著赫連啟。
赫連啟看著眼前的……小茅屋,還沒他高呢,勉強稱作牆的木頭也是破破爛爛,房子前面還有一個缺了一個角的碗,這怕是狗窩吧。赫連啟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房間」。
福伯順著赫連啟的視線一看,尷尬地笑笑,擦了一把冷汗,連忙對赫連啟說︰「太子殿下,是這邊。♀」
赫連啟轉身一看,一座氣宇軒昂的建築霍然出現在他眼中,紅牆青瓦,雙獅駐門,威武中倒也不失雅致,暗紅的梁柱古樸地有些唯美,看得出是精心挑選的府邸。
福伯把手一拍,一群丫鬟小廝從府里魚貫而出,分成兩列站好,齊齊對赫連啟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福伯點點頭,微彎著腰,對赫連啟道︰「太子殿下,他們都是將軍府中最得力的下人,撥來伺候太子殿下,殿下看看還需要點什麼嗎?」
「哦,不了不了。本宮不喜歡有人伺候,你讓他們都下去吧。」赫連啟小小的臉上露出得體的笑。
管家點點頭,對丫鬟小廝們使使眼色,他們連忙對赫連啟和管家行了一個禮,退到外院,雖說太子不喜人伺候,但如果太子在將軍府出了事,這是誰也擔當不起的。赫連啟也不點破,自己這太子出了什麼問題,他們估計也吃不了兜著走,還是不要讓他們難做了。
管家看他們都出去了,對赫連啟道︰「太子殿下,您府邸旁邊是縴塵閣,里面是小少爺住的,哦,今天你們已經見過了。」赫連啟側了側頭,表示自己知道。管家又道︰「您後面是一個溫泉池,和您的府邸與縴塵閣成三足鼎立。不過您最好晚上不要去溫泉池,據說那兒有……(福伯說過這里,表情變得有些糾結恐怖),夫人已把那兒化作禁地,但白日無事,還有幾個丫鬟打掃呢,宮里來的貴客都可以去,那兒的溫泉水都是從長平山引下來的呢。」長平山多毒蛇猛獸,但上面的溫泉水卻是享譽五國,不僅可以去疲,防病,治疾,更是相傳為觀世音淨瓶遺留之處,水清如玉,甚有仙水之氣度。
赫連啟道︰「謝管家告知,本宮自當謹記。」
管家看赫連啟似有不耐煩之色,也不知道他到底听進去了沒有,只好告退。
赫連啟看管家走了出去,等了片刻,歪著頭看看外面還有人沒,院里一片寂靜,才回過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放下太子的架子。揉揉肩,感嘆了一句,真累。
「喂,你整天保持著一個姿勢不累麼?」一襲紅衣坐在牆沿,風把黑發與紅衣絞在一起,映著瓷女圭女圭般的小臉微微有些傾城的感覺。
赫連啟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莫一塵不屑的撇過頭去,才發現這個小孩是剛才非要和自己打架的那熊孩子,剛才的翩翩風度頓時就沒有了,有些拘促地說︰「你不生氣了。」
「哈哈哈,小爺是那麼記仇的人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莫一塵眼珠子一轉,「不過,為了讓你良心能安,就勉強讓你叫小爺老大吧,這樣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人欺負你就報小爺的名號,包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哈。」
赫連啟認真的想了想,道︰「這不太好吧,明明你年歲就比我小。」
「嘿!小爺發覺你這榆木腦袋怎麼這麼不開竅呢。」
赫連啟小聲咕噥︰「榆木本來就不開竅。」
「你說什麼?」莫一塵眼神一瞪。
「我說榆、木、本、來、就、不、開、竅。」赫連啟一字一頓地說。
「嘿!小爺這是讓你說嗎?」莫一塵要抓狂了,怎麼自己難得想認個小弟,這小弟還是個少根筋的二貨。
「你是讓我說啊。」赫連啟委屈了。
「行了,你大爺的,我服了你了。」莫一塵轉身就走,「啊——」莫一塵一頭栽了下去,幸好下面是稻草,好吧,他忘了他在牆頭上。
赫連啟臉上露出得逞的笑,看你還敢打我的頭,不知道頭可斷發型不可亂麼,呆毛都被你打趴了,第二局完勝,赫連啟渡著小步子興高采烈地走進房間。
牆角下的莫一塵狼狽地吐出嘴里的草,自己這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啊,認小弟認成這副模樣,太衰了吧,以後怎麼在自己小弟面前樹立威信(小赫連啟︰喂喂喂,我答應了麼,後媽不是讓你叫倫家啟哥哥麼,劇情太跑偏了吧!),莫一塵看著眼前的牆,幽怨地說︰「我要挖了你,現在就去。」(牆滴下一滴冷汗。)莫一塵扯下自己頭發上的茅草,氣勢洶洶地轉身,砰,卻撞上一堵肉牆。
「誰不長眼楮,竟敢撞小爺……」莫一塵抬頭一看,手里的草滑落到地上,「父親……」
莫國忠面無表情轉身,說了一句︰「跟我走。」
莫一塵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跟在莫父背後。
不知走了多久,莫一塵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差點撞上停下來的莫父,才回神發現已經到了父親的屋子,連忙站好。
「跪下!」莫父嚴厲的聲音。
嚇得莫一塵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啪!」莫一塵身上多了一條血淋淋的鞭痕。
莫一塵咬咬牙,不作聲。
莫父又揚起鞭子,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女子飛奔過來,趴在莫一塵的背上,護住莫一塵。莫父一看,連忙收手,鞭尾卻不幸掃過女子的珠釵,圓潤的珍珠顆顆落地。
「夫人,你這是干嘛?要是傷著你可該怎麼辦?」莫父言語里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關切。
「老爺,你會打死緋色的。」莫夫人才從剛才的驚嚇回神,聲音也帶著淡淡的顫抖,自己護女心切,就這樣跑過來,如果真被剛才的鞭子打到……
「不會的,我有分寸。」莫父扶起莫夫人,「你知道他今天闖了多大的禍嗎?沖撞龍顏,挑釁太子,還有……欺君之罪……」
「王上不是沒有怪罪嗎?太子也沒受傷啊。緋色什麼都不懂,如何犯得起這癆什子罪。」莫夫人扶著莫父的手臂。
「王上那是大人大量,沒和他計較。平時要他好好練功,不听我的,連一個不懂武功的孩子都制服不了,還耍小聰明,要不是我及時制止,不知道要創下多大的禍來。」這時莫一塵才知道,原來演武場上的變故是父親造成的,並不是那個小屁孩。莫父看莫一塵不可置信的眼神,也不理會,看著莫夫人道,「王上以為他是男孩,要封他做大將軍。」
「這……您去和王上說說,讓他收回成命,緋色怎麼能上陣殺敵呢,老爺不是與王上私交甚好嗎?您去和王上說說吧。」
「這根本是兩碼事,王上生性多疑,只怕到時更生事端。都怪我偏愛男孩,緋色自小便男裝打扮,想必王上早已知曉塵兒,都怪我。」莫父懊惱地說。
「不,老爺,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肚子不爭氣,沒能給你生個男孩。」莫夫人拿起手帕擦拭著眼淚。
莫夫人晚年得子,生莫一塵時又是難產,雖說僥幸母子平安,此後卻無法懷上孩子,這一直是莫夫人心中的痛,對待莫一塵也格外上心。莫父又深戀莫夫人,不願納妾,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即使莫父再不喜歡莫一塵,他們也只有莫一塵一個孩子。
莫父看自己惹莫夫人傷心,連忙安慰道︰「夫人,沒關系,塵兒性子本就像男孩,又舞刀弄槍,再穿上男裝,沒人能認出來,塵兒還小,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莫父對莫一塵說︰「好了,你也听清楚了,知道該怎麼做了吧,下去吧。」
莫一塵猛地起身,卻牽扯到傷口,疼地齜牙裂嘴也不敢發出聲音。莫夫人心疼地恨不得替她受過,連忙問莫一塵疼不疼。莫一塵卻笑著搖搖頭,道︰「這可是算輕的了,娘親不必擔心。」
莫夫人連忙扶著莫一塵,送她回房。莫父叫住莫夫人︰「夫人,你等等。」
莫夫人看了看莫父,又看看莫一塵。莫一塵沖她笑笑,示意自己能行。莫夫人只好關切地看著莫一塵慢吞吞地離開。
莫父從櫃子里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莫夫人。
「這是什麼?老爺。」莫夫人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葉神醫送的藥,效果很好。」
莫夫人驚訝地看著莫父,興高采烈地說︰「緋色知道一定很高興!」
莫父叫住向外跑的莫夫人,道︰「別告訴她,就說是你……給她的。」
莫夫人疑惑地轉身,看著莫父。莫父卻轉過去,不讓她看,擺擺手,讓她快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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