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就在各人各懷心事中度過,黑暗之後的等待眾人的或許是黎明,或許是更深一層的地獄。
莫一塵穿著一身英氣的緋色戎裝,意氣風發的站在威風凜凜的夏國大軍之前,自從戰神來了之後,夏軍也不似之前的萎靡,打了兩場空前絕後的勝仗之後更是精神抖擻。
相比另一邊的華詔大軍,雖說吃了兩場敗仗,但卻依舊不見任何頹色,反而見了夏軍,更是一副恨不得剝皮拆骨連本帶利討回來的神色。手上的長槍的鋒頭像是被人扭曲了似的,呈奇怪的螺旋狀。
莫一塵看了看黑壓壓的華軍前方空無一人,連之前的領將張司松也不見了,大笑,聲音帶著內力傳過很遠︰「華詔已經無將了嗎?連個領軍之人也找不出了。」
華詔大軍紋絲不動,像是根本沒有听到莫一塵的話似的。
阿宜的馬靠著莫一塵,莫一塵見華詔今日的古怪,于是問問阿宜︰「阿宜,你覺得今日華詔在玩什麼把戲?拿著的槍都還是這麼糾結呢……阿宜!」
「啊?將軍,你叫我?」阿宜回過神來,拿起手中的盤蛇雙劍,她的蝴蝶雙劍已經在上次戰役中廢了,所以莫一塵便送了一套新劍給她。
「嗯,阿宜,你到底怎麼,從出來就一直在發呆,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莫一塵關切的說。
「我沒事。將軍,你剛才問我什麼?」
「我問你覺得今日華詔在玩什麼把戲?」莫一塵無奈。
「不管他玩什麼把戲,阿宜誓死保護將軍!」阿宜拿起手中的劍,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
「嘿,阿宜,你搞什麼呢?你將軍我又不是要死了。」莫一塵看著奇怪的阿宜搖搖頭,今天華詔奇怪,阿宜怎麼也變得奇怪了。
「布陣!」莫一塵見華詔還是一副像僵尸一樣的死樣子,只好發號命令。
夏軍馬上布出陣法,長矛氣勢洶洶的對著華軍,走三步刺出長矛,從容不迫,像山岳城牆般壓向華軍,斬釘截鐵的「殺!」讓山地都為之一震。
突然,懷水城響起一聲奇怪的鼓聲,華軍立馬動起來,竟然也是布下陣來,陣法恰恰是與夏軍對立,也談不上相生相克,就是各分千秋而已。
莫一塵見華軍之前的樣子,又結合現在的情景就知道,今日這華軍必是有高人相助,說不定還就是看自己擅長陣法,想在陣法上與自己一較高下,更能擊垮自己的心理防線。如果對方真是那樣的打算,可就要讓他失望了。
南陽子看著樓下兩隊大軍,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莫一塵,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終于兩大軍排山倒海般的相撞了,好似隆隆巨雷震天動地,又如濤濤洪流撲卷群山。一個夏國士兵刺出長矛,華詔士兵也不躲閃,長槍只對著矛鋒而去,擦出明亮的火花,而他的長槍似乎根本沒有受到阻撓,直接插入夏國士兵的身體,因為他們的長槍是螺旋狀,所以直接挑松夏兵的藤甲,華兵猛地抽出長槍,長槍上還帶著血肉,看起來又是血腥又是殘忍,夏兵猛然倒地,連掙都沒掙扎一下。
一支是五國中最強的鐵軍,一支是戰神帶領下的鐵軍,他們都擁有常勝不敗的輝煌戰績,都有著為國捐軀,慷慨赴死的鐵血膽識。硬漢相踫,火花四濺,猙獰的面孔,帶血的戈矛,沉悶的嚎殺,漫天的塵煙,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籠罩著一個又一個人,勃勃的殺氣,短促的嘶吼,成堆的尸體都在宣告這是一場不平凡的戰役。
莫一塵一連排了幾個陣,可對方都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一一列出對應的陣法,把莫一塵的陣壓制的死死的,沒有一分優勢。
莫一塵站在陣中指揮著陣法,汗水打濕了她的盔甲,一滴一滴的滴入腳下的沙土,她知道,華詔攻城心急,看著艱難的架勢,也知道,這或許就是最後一仗了,所以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戰神,大尉非要過去救中尉,可是中尉已經死了啊,你快去看看吧。」一個站在陣中內圈的士兵跑來對莫一塵說道。
莫一塵瞟眼見不遠處幾個士兵攔著楊開,不讓他出去,又看看前方的士兵仍在奮力廝殺,不是很需要自己在旁。莫一塵連忙跑過去,扯住還在奮力掙扎的楊開,一個耳光給他扇去。
楊開這才停下他瘋狂的舉動,看到來人是莫一塵,竟留下了男兒淚,道︰「將軍,我求你,讓我過去吧。」
莫一塵看了一眼他看得方向,居然是外陣的時布倒在血泊中,胸口已被華詔奇怪的長槍捅出一個窟窿。
莫一塵忍著酸楚,別過頭,雖說不忍,還是對楊開道出事實︰「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別人踐踏他的尸體,將軍!」楊開跪在地上。
莫一塵有些驚異,這楊開什麼時候和時布關系這麼好了,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把時布的尸體抱回來,莫一塵看著遠處的時布,終究還是點點頭。
楊開如釋重負,推開周圍的人,連滾帶爬的跑到時布身邊,看著嘴角流著鮮血,臉色蒼白的時布,連忙拭去他嘴角的血跡,背起他,跑回來的時候手臂卻不小心中了一只流箭,楊開忍著疼痛,依舊穩著步伐,把時布背到內陣。
莫一塵早就叫了隨軍大夫候在一旁,見楊開帶著時布回來,連忙招呼大夫上前救治。
可楊開卻是搖搖頭,頹然道︰「不用了。」
莫一塵對大夫一使眼色,大夫連忙會意,幫楊開治手臂上的箭傷。
楊開突然笑了,龐若無人道︰「在我背他回來的途中,他就說了一句話——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然後就……」楊開掩面,肩膀顫抖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莫一塵看著時布胸前的窟窿,平時威嚴的楊開現在卻像哭得像個小孩,倒下的一批批士兵,又補上的一批批士兵,槍矛捅進身體的噗嗤聲,和扯出來鮮血的飛濺,世界仿佛都開始渲染上這片紅,莫一塵頭疼欲裂,似乎就要炸開了,她不要這樣,這不應該是這樣的。
莫一塵抬起頭,看著頭頂刺目的陽光像針一樣的扎進自己的眼中,吼出自己在作戰時只用過一次的陣法︰「九天八卦陣準備!」這是個不死不休陣,天底下沒有幾個將領敢用此陣,也用得好此陣,此陣對將領有很高的要求,陣型也最為重要,如果用得好可以全殲敵軍,如果用得不好,那就是反了,莫一塵這是拿命在博啊。
頓時所有夏軍拿著盾牌把華軍團團圍住,困在八卦陣中心,不停的改變自己的方向,迷惑華軍,讓他找不著攻擊方向,趁他們暈頭轉向之際,盾牌頓時變成長矛,刺向里面的華軍,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
南陽子在城樓一見此情景,並沒有著急,反而得逞似的一笑︰「就是此刻!」說完,奪下士兵手中的鼓槌,站到大鼓中間,親自敲起來,兩聲沉悶急促的鼓聲傳入眾人耳中,華詔大軍立馬開始移動起來,看樣子也是一個陣法,還是耐心的等著莫一塵拿出九天八卦陣,才祭出來的陣法。
莫一塵看著華軍快速的移動,排出來的竟是失傳多年的上古奇陣,此陣可攻可守,堅不可摧,不僅在陣中需要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指揮大軍,還需要一個能坐觀全局的人在外指揮,莫一塵不禁開始懷疑華詔這次來的到底是誰,這樣的陣法除了那個「賽諸葛」南陽子能排出來,想必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人能排出來了,但是,就算南陽子來了,這大陣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排出來的啊,難道是昨天的張司松,不可能,華詔中早就傳言南陽子和張司松不合,南陽子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壓箱底的活教給他。
天底下從來沒有人破過這上古奇陣,莫一塵也不知道從小擅長陣法的自己是不是能破得了此陣,也不敢讓九天八卦陣撤掉,這陣是沒有退路的,一亂就會被敵軍全部殲殺。
華詔大軍全部把手中的盾翻轉了一面,盾上貼得竟是閃瞎人眼楮的金箔,金光刺眼,金盾把華詔大軍包成一個球,不停的旋轉,勢待勃發。莫一塵也驚呆了,這華詔果然是有錢,用金子來打仗,干脆用金子砸死人算了,還打什麼打。
襯著陽光,金球更是刺眼,許多夏兵不由拿手擋著陽光,腳步也開始有些不穩了。
莫一塵馬上從衣袖上撕下一塊布條綁在眼楮上,因金光太刺眼,即使是蒙著布條還是能辨別華軍的位置,有個模糊的影子,莫一塵用內力喊出︰「用布蒙住眼楮,守好自己的陣腳,不要亂。」
夏兵一一照做,從衣袖上撕下布條蒙住眼楮,防備著前方模糊的影子,終于穩住了陣型。
南陽子又敲了一聲鼓,金球旋轉得更快,光芒大盛,突然金球一下子散開,華詔奇怪的長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以及其刁鑽的角度,硬是插過夏軍盾牌的連接處,刺進里面的人,他們的藤甲也根本派不上用場。而後面的夏兵見前面的人倒下,也趕快上前補上陣型,努力穩住盾牌。
莫一塵看著前僕後繼的夏兵,捏緊拳頭,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破陣!
南陽子的鼓聲卻是像催命符,一陣接著一陣的來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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