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的關注下,南祁仿佛走出了那一段日子。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竟然沒有過問南祁離開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麼。
南祁還糾結著要怎麼回答呢,看來是庸人自擾了。
畢竟,在這里,他僅僅是失蹤了兩個禮拜,至多算的上是高考過後壓力過大而離家出走的,想不開的叛逆行為。大概父母覺得不能再刺激他,所以就沒有問。
這讓南祁多少有點失望。
其實他是希望爸媽能問問的。也許,他會忍不住把想說的全部說出來,總比一個人憋在心里的好。
接下來的幾天,南祁表現的像是每一個結束高中生活的少年一樣,整天沉浸在睡覺、吃飯、上網上面。
他搜索了很多關于穿越的東西,但是能找到了無非是一些小說或者漫畫。
他也看了一些,越看越是覺得可笑。
金手指?狂拽酷帥?這些為什麼跟自己都一點關系沒有呢?不是沒有條件,而是他本人沒有那個魄力。如果穿越也需要本質上的要求,為什麼要選中他呢?他既不是什麼頭腦聰明的,更不是什麼殺伐果斷的人。他現在是一片迷茫。沒能在楚少言的世界里做出什麼事業,更沒有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的收獲無非是學了一門根本用不上的語言,外加琴棋書畫水平堪堪入門,能哄哄門外漢而已。唯一有用一些的,他的醫術有了長進,但還是不夠看的水準。
更何況,他爸媽已經明白的說了,不會再逼他繼承家業,所以這唯一的收獲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為什麼存在呢……這種哲學性的問題,南祁想也沒想過,自己會糾結。
如此過了幾天,某天的早上,南祁爸媽難得全在家里。
他睡到十點多,去廚房覓食的時候,看見他爸媽在餐桌上正襟危坐的,很是被嚇了一跳。
「爸,媽,這是干嘛呢?」
「餓了嗎?廚房里飯還熱著,你先吃了再說。」南祁媽首先開口道。
南祁逃一樣的躲進廚房。爸媽之間這麼嚴肅的氣氛,不由的讓他聯想到離婚……這肯定是他想多了,不過氣氛的確挺像的。
這頓飯,比平常更加的讓南祁食不下咽。
等他快吃完的時候,南祁媽媽又發話了︰「小祁,一會兒我跟你爸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南祁反射性的問。
「這你別管了。」南祁媽媽獨裁的打算了南祁的疑問,拿了杯水遞給南祁。
「哦……」南祁接過水杯,低頭說。
其實他根本不想出去。也對,他回來以後,根本還沒有出過門,就連高中同學會聯誼都沒去。一直待在房間里,難怪他爸媽不放心了。
事情就在一家人沉悶的氣氛下順利的進行著。南祁坐在他爸那輛開了五年的車後座,看著窗外越來越陌生的風景,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爸,我們到底去哪兒?」
一陣沉默過後,南祁爸爸回道︰「五院。」
「……」南祁將這兩個字在腦子很是轉了幾圈,「五院?」
「是。」南祁爸爸一直沒直視兒子。
「小祁,我們一直沒問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你現在的狀態,絕對不行。」南祁媽媽突然發話,語氣不容反駁。
他們家的確是這樣的,比起媽媽,爸爸反而優柔寡斷的多,很多決議,其實是南祁媽媽做主。
「媽,我沒事兒!」南祁不同意了,五院是什麼地方,精神病院!雖然不能諱醫忌藥,可是也不能把好好一人往精神病院送吧!
「南祁!」他媽突然用高了八度的聲音喊了一聲,弄得南祁立刻禁了聲。
「你每天都在說夢話,知不知道!有幾次我跟你爸還看見你用腦袋撞門!」南祁媽媽終于忍不住的全部說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有什麼東西,難道不該跟爸媽商量嗎?」
「我……」南祁茫然了,這些他都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楚少言,薊國,楚祁……」南祁爸爸冷靜的訴說著,「你的夢話很連貫,也很有理性,這是我跟你媽最擔心的地方。」
南祁震驚的張著嘴。
過了半晌,他忍不住問︰「你們……覺得我說的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南祁媽媽瞪了南祁一眼。
從第一開始,她偶然發現兒子說夢話,到後來擔心的每天守著他,看他說什麼話。作為一個母親,她直覺兒子也許說的不是假話。她甚至做了一些求證。
「到了。」南祁爸爸打斷了這段對話。
眼前的醫院,有著高高的圍牆,比一般的醫院,看起來更加的壓抑。
「爸!」南祁驚恐的喊了一聲。
南祁爸爸回頭看了兒子一眼,似乎有點不忍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只是來看看心理醫生,不會把你丟在這里的。」
「快點,已經約好時間了。」南祁媽媽毫不含糊的在後面推了這對父子一把。
「媽,我一定要進去嗎?」
讓南祁心安一些的是,他們來到的是一間心理醫生的診室,室內裝潢都很居家。可是同時這也讓他更加的不安了——他們該不會還安排了什麼催眠療法吧?到時候他真的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沒準就真的被診成神經病了。
「一定要進去。」南祁媽媽堅定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這里的預約費有多貴?」
看求情無望,南祁只好一步一挪的走進了診室。
醫生是個戴著無框眼鏡的溫和男人,他的聲音還挺好听,讓人很能放松精神。
「請坐,要喝茶嗎?」
「不……不用了。」
「不要緊張,今天我只是跟你聊聊天而已。」醫生十分溫柔的提示道,還是讓可愛的小護士倒了份茶水上來。
「是剛考完的考生嗎?成績不錯吧。」看了眼病歷單,醫生溫和的問他。
「還行……」南祁一直低著頭,但是醫生溫和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診室有一面茶色的窗子,但是南祁知道,他爸媽就在那窗子外面看著自己呢。
「你很警覺。」
「啊?」南祁反應有點大,叫了一聲後,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沒關系的。其實你的父母讓我幫你做催眠治療,可惜這方案如果當事人不配合,還是有一點難度。」一聲把手里的記錄本放下,推了一下眼鏡說道。
「是……是嗎?」
「你的父母說你有妄想癥……嗯,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據說你,失蹤了兩周?」
「是。」
「哦,」醫生仿佛對南祁這段經歷非常的感興趣,身體傾向南祁,問道,「我想問,你失蹤,是你自己主動的嗎?」
「……」南祁沉默了一下,「不是。」他回答道。
「這個……」醫生從衣袋里拿出了一樣東西,「是你的?」
南祁勉為其難的抬起了頭,醫生手里的竟然是他穿回來時穿戴的衣服,上面掛著的玉佩。
「那個是我的。」南祁有點失控的伸手去抓,卻模了個空。
「看來是你的了。」醫生游刃有余的抬高了手,躲開南祁的手,「你再仔細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東西……」
南祁眼楮盯著那塊晃動的玉佩,耳邊醫生的聲音已經漸漸的模糊了……
……
「南祁,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
……不能說。
「是一段怎麼樣的經歷呢?幸福嗎?難過嗎?」
……
「還是不堪回首?」
……不……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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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南祁睜開眼楮的時候,他爸媽就在眼前,滿臉的擔憂。
「醒了,喝點水。」帶無框眼鏡的醫生依舊淡然,干淨的手指遞給了他一杯清水。
南祁剎那間明白了,他可能把什麼都說了。
果然……
「我同意你們的看法,令公子……也許真的有些妄想,不過我覺得問題不算太大。」醫生並不避諱南祁,而是當著他的面說了。
「說實話,令公子的……故事,很有條理,很清晰,也很真實,我恐怕他自己是當真的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少見。畢竟他是剛經歷過高考的壓力,而且據你們提供的情況,他對未來的志願,和你們又沖突是麼?」
「是的。」南祁爸爸作為一家之主的代表發言了。
「那就是了,令公子可能只是不甘心,在現實中不能反抗,才會產生這種妄想的。要知道,現在流行的類似小說很多……不過令公子的想法,有些……另闢蹊徑。」醫生轉了轉手里硬質的鋼筆。
他覺得這個來看病的少年腦子挺清醒的,跟他的妄想比起來,他倒是覺得他的父母應該關注的是另一個方面,比如他們兒子的性向問題。
真要命,這個問題好像這對夫婦並沒有發現,他到底要不要說呢?
「那他需要接受什麼治療嗎?」南祁媽媽急著問。
看來是真的沒有注意啊,那他還是不要說了。
「在我看來不用。就令公子對我的催眠抗拒程度來講,我覺得他分辨現實的能力還是有的。他的潛意識明白自己說的東西不可信,甚至可笑,如果自己明白的話,那就是有理智的妄想。說白了就是他做了個讓自己留戀的白日夢而已。」
「讓我在意的是,你們兩位,真的不知道令公子失蹤去了哪里嗎?」
「……沒有問。」
「哦。」醫生有點吃驚,這對夫婦還真是想的開。
「你在糾結吧?」醫生突然對著南祁問道。
「嗯?嗯。」南祁心情正復雜著,沒想到他會問自己。
「我覺得,其實你有些相信,你的‘夢’是真實的。」醫生肯定的說。
南祁沒有回話。
「或者跟你的經歷有關。也許有什麼人配合你,讓你做了一個‘夢’。」
才怪。
弄出一片新大陸?那些花花草草,人和建築,真實的呼吸,怎麼可能是配合?不過南祁倒是沒說出來。
「這個還給你。」醫生把那塊玉佩遞給南祁。
南祁默默的接過了。
「其實不止是我,你的父母都曾經有些相信你說的話。」醫生又一次語出驚人。
「啊?」南祁傻眼。
「所以我們商量著做了一點求證。」
「什麼意思?」南祁皺起眉頭。
「我們拿你的……那些配件做了鑒定,結果讓人很驚訝。」醫生換了個坐姿,微皺的眉頭表示,他也有些迷惑,「你帶來的那些東西,無論是花樣,做工,都很古樸,而且質料……非常好,簡單的說,就是很貴重。但是……看磨損情況,和玉料年代的比較,應該是現在開采的玉石,琢磨成型應該至多只有十幾年的歷史,並不是古董。」
「至于你耳朵上的那枚耳釘……確實有上百年的歷史了。」
南祁驚訝的模了下耳垂,耳釘還在上面。
「耳釘只是我個人看的,不排除看錯的可能。」
醫生說完後,南祁的父母也沉默了。南祁帶回來的一身東西,價值甚至可能比他們家都要高,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南祁趁那幾天刨了誰家的墳墓。可是鑒定又明擺著說是新東西。是誰給他的?
「你的這些東西,在你的‘夢’里都有出處,我想從你的潛意識里挖掘,卻依舊沒有圓滿的解釋。」醫生說著,好像感覺到有些遺憾似的,「或者是有人,動過了你的記憶也不一定,我實在想不到更完滿的解釋了。」
「醫生,」南祁媽媽打斷了醫生的感慨,「你的意思是,我兒子沒事了?」
「理論上是的。」
「不需要治療?」
「只需要一段時間自我調整。」
「那就好……」南祁媽媽送了一口氣。
醫生說的那些東西,她也很好奇,可是比起來,她更加擔心的是兒子的安危。會不會是南祁失蹤的時間,有人對他做了什麼,說實話她不是很在意。
因為作為南祁母親的直覺告訴她,並沒有人害她的兒子,這就夠了。
也許等南祁正常了,她會有好奇心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是現在。
比起南祁媽媽的放松,南祁爸爸反而更加的擔心了。
原因無他,他一直關注著兒子。
在南祁听到他的玉佩是新貨的時候,南祁的眼神迷茫了,接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最後簡直亮的可怕。但那只是一時,那抹亮光很快的沉了下去。現在,他兒子的眼神,有些讓他看不懂了,但是作為南祁父親對他的了解,他兒子一定是鐵了什麼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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