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陸煥剛剛走出門口,野獸的嘶吼便從他身後傳來,陸煥的後背猛地一僵,他只覺得背上的皮肉被尖爪刺穿,疼痛席卷而來,侵襲著他的神經,陸煥的腳一軟,便硬生生摔在了地上,膝蓋跪地,發出劇烈的聲響。♀
他的後背被野獸的利刃劃開了一道口子,皮肉開綻,雪白的骨頭隱約可見,血汩汩流出,一時間淌濕了他身下的地面,陸煥已昏死過去,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野獸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突然似被驚醒,金色的瞳孔里閃過光澤,它恍惚的看著陸煥,喉嚨發出低鳴的震顫,它用前肢推了推陸煥,陸煥沒有動,但是他被撕破的傷口卻已經在逐漸愈合,這讓野獸暴躁的情緒稍顯平穩。
它粗重的喘息著,再度的獸化讓它煩躁不安,顧以源雖已能夠確定,他這具身體,在現世就被人動過了手腳,而那個人也是陸銘章,可當再度變成野獸,這樣的事實,卻依舊讓已有心理防備的他狂躁。
顧以源越想越暴躁,野獸站立著,冰冷的獸眼盯著昏厥的陸煥。顧以源的氣度不大,而陸煥是陸銘章的兒子,這也讓他覺得煩躁,這只兔子偏偏是陸銘章的兒子,它朝著還處在昏迷狀態的陸煥大聲的吼叫,發泄著怒氣,可躺在地上的人沒反應,也沒人給他順毛。
它的鼻子抽著氣,沖過去立在陸煥臉邊上,牙齒是想要去咬他的,不過在看到陸煥閉上的眼時,動作還是停止了,現在發脾氣也是沒用的,人都沒有醒。
野獸緩緩走動,已經許久沒有四肢並用行走的顧以源覺得不適應,野獸晃動前肢,稍微用力,可就在此刻,身體卻突然失卻了力量,癱軟倒下,獸軀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在轉瞬之間,獸爪化成了手掌,獸軀重新變回了人形。
獸化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而顧以源在經歷了這個異變之後,身體也處在了極度虛弱的狀態中,他躺在地上,只有胸膛劇烈的起伏,其余四肢竟是連動都沒法動。♀
大約是過了一刻鐘,陸煥醒了過來,他背後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原本露出白骨的傷在後背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依舊光滑白皙,只是他的衣服破了一大塊,衣服也被血染紅,已經不能再穿了,陸煥怔怔的坐在地上,他的意識還有些茫然。
他看到顧以源也躺在自己不遠處,瞳孔瑟縮,不禁往後挪了挪,可是剛一動,身體便覺得一陣麻意,他動了動手,只覺得麻木,他流了很多血,此刻臉是無血色的,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腦袋也昏沉,思考不靈便了。
他呆呆的看著顧以源,又想起剛才那頭凶神惡煞的野獸,他是想殺了自己。
陸煥打了個冷顫,手撐在地上,雙腿發軟的站了起來,顧以源還無法動,便只好看著陸煥一步步的離開,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顧以源垂下眼,房間里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慢騰騰的漫著整個室內,可唯獨顧以源底下的臉上晦暗不明。等到他的身體恢復了過來,終于可以動了,顧以源便立刻站立起,他走至門外,宅子的大門雕刻著繁花,華麗的簇擁在他的身邊,黑 的天卻只有散漫的月色星光零零散散的潑灑著。
顧以源看著空無一人的小路,狹長的眼微微縮了一下,眉間輕蹙,他的整個身體都似乎被這昏暗的夜色淹沒,連同這消瘦的身體一起被忘在了這座空蕩的房子里。
明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可當預想的事還是發生了時,他卻依舊感到了些許落寞。
…………
深夜時刻,街上空無一人,陸煥再次無處可去。
顧以源所住的地方是位于郊外,只有一條用于小型車輛行駛的道路,根本沒有車站之類的地點,陸渾走在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走出顧以源的那座房子,只覺得逃離開便能安全,而那高門也未鎖,他推開了雕花的門手,便走了出來。♀
現在走在路上,陸煥回頭想來,心跳仍未平穩,手指都顫抖的厲害,可離開了那里,他看著自己眼前的路,卻茫然,不知道要去那里。
這條路兩邊都是樹叢,也沒有路燈,陸渾勉強走著,其實心里抖得要死,他怕黑,此刻的感覺就跟站在油鍋里似的,提心吊膽的,他走了一段路,兩腿都打顫了,可這路跟沒有盡頭似的。
走著走著,前方才有了些許光亮,這是陸煥走到現在看到的第一輛車,車燈刺目的照在陸煥臉上,陸煥眯起眼,連忙往路邊上站,可那輛車卻緩緩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上面下來了一個男人。
車燈開著,亮堂的光照映著男人的臉,眉峰高挑,眼角輕卷,下顎微揚,模樣清雋可神情卻是一派囂張自傲,硬生生加上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頑劣,陸煥看著這人,心底就打了個顫,他是認識這人的,當日在大都會,便是由這人帶頭的那伙人欺負著自己。
而顧以源也曾為這個男人向自己道歉,顧以源與他是同一種人。
季庭讓原本的好心情在這條路上看到陸煥就消失殆盡了,這塊地方也只有顧以源現在所住的一處宅子,這條路上根本不應該有旁人走動的,可現在陸煥出現在這里,他眼皮下垂潦草的掃過陸煥這一身,鼻腔發出了冷哼。
陸煥現在的模樣可不好,他的衣服碎了一大塊,還沾上了血,臉也是白的嚇人,只一雙眼如黑曜石般被一層濕潤霧氣覆蓋著,看上去楚楚可憐,倒是能勾起旁人的欲-望來。
季庭讓是不記得陸煥了,不過他只看到這人的臉,神色就不好了,他三兩步走過去,用力掰著陸煥的下巴,眉宇間盡是不屑,「顧以源怎麼開竅了,他現在喜歡的就是這種貨色?」
陸煥身體一震,身體往後退,掙開了季庭讓的手,他皺眉,「我不是你說的這樣,你……」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季庭讓的一記巴掌就扇了過來,掃在他的臉上,陸煥「啊」了一聲,細白的臉上就浮出了個巴掌印。
陸煥轉頭看向季庭讓,就見這人抱著手,諷笑的看著他,「我替顧以源教訓一下你,讓你知道什麼該說。」陸煥沒想到這人可以這樣,這種被人扇巴掌的事他從未遇到過,而挨打了,也不會想著要打回去,在他眼里,動手打人這類的事,從來都是低俗的。
他模了模自己滾燙的臉,看向季庭讓,眼神突然一縮,他的手默默捂著臉,一眨不眨的盯著季庭讓的背後看。
「你是我的什麼人?已經能夠替我做主,欺負我的人了?」
季庭讓驚訝的轉過頭,便看到顧以源站在自己身側,神色沉冷,眼里卻是淡淡的不屑,側臉鍍在了亮光里,卻如同刀刃折射著凌厲的光,刺在了季庭讓的眼里。
…………
在季庭讓眼里,顧以源看似和他們這幫公子哥玩在一起,可他卻知道,顧以源從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可是只要不越過他的底線就好,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顧以源也從不會發脾氣,他斯文有禮,把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井井有條的恪守著刻度。
可現在呢,季庭讓眼楮微縮,他有些不敢置信,可卻又是事實,顧以源一向平波無痕的臉上仿佛裂開了的鏡子,一寸寸往四周掉落,季庭讓深吸了一口氣,勾起唇露出了個不屑的笑,「怎麼了,你要為這麼一個東西和我翻臉?」
他這話說的是有些底氣的,畢竟現在顧以源在顧家的權利不似從前,各方面也是需要他的,可惜沒想到,顧以源卻是一眼都未在看他了。
顧以源沒有理會季庭讓的話,反而是看向陸煥,視線定在了他的側臉上,「過來。」他的聲音很沉,像是壓抑著的,陸煥的肩膀抖了一下,他也看向顧以源,泛紅的眼角微微瑟縮,垂下眼瞼,卻似不再反抗,默默的走了過去,陸煥一走過去,顧以源便拉住了他的手,寬大的手掌合攏著。
季庭讓看著他的動作,只覺得氣血翻涌,他上前就要推開陸煥,卻不料還沒踫到,就被顧以源給推開了。
顧以源的佔有欲很強,也有一些男人的通病,就是護短。
依照現在看來,他能獸化,骨子里大概都刻上了幾分野獸的性情,認定了是自己的便不能搶走,畫地為牢把人給圈起來,除去自己誰都不能動,而如今,陸煥卻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被人給打了。
顧以源心里其實惱火的要命,可面上卻還得裝的平靜,不願讓人看出破綻來,他都快嘔出血來了,而這會兒,季庭讓還拉著他,頗有幾絲撒潑的意思,顧以源便就更不耐煩了,他攥著陸煥的力道也重了幾分。
陸煥被他弄得有些疼,他微微動了動,沒想到顧以源就松開了他的手,可還沒等他松口氣,顧以源便摟住他的肩膀,把他整個人都攏住了,他垂下眼皮,淡淡的看著季庭讓,「你逾矩了。」
他這句話說得沒有感情,冷淡如冰,而季庭讓听了,則是整個人都怔住了,他心里對于顧以源其實都存在著幾分別樣的感情,這種不清不楚的曖-昧卻讓季庭讓覺得很舒服。
在這種高門里,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愛是無法做主的,而如今趁著還算自由時,便舍命的去揮霍,這也是季庭讓那麼張狂無度的誘因。
他是這樣想的,便也以為顧以源對自己也是這樣的,畢竟這麼多年以來,顧以源對他的態度與別人一直都是不一樣的,他說的很多要求,顧以源也都會答應,從不會失信的,可現在,這怎麼就變了呢?
季庭讓呆呆的看著顧以源,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以源哥……」他艾艾的叫了一聲,話語里已經是軟了下來,沒了先前的盛氣凌人,顧以源的手指輕點著陸煥的肩膀,陸煥半個身子都僵直了,顧以源勾著嘴角,應答著季庭讓,卻是盯著陸煥的發旋看,「你以後還是叫我的名字。」
他這是想把所有留給季庭讓的特權都給收回來了,畢竟季庭讓甩給陸煥的那一巴掌,觸及了他的底線。
陸煥是他的,而野-獸則都是護短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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