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閣。♀
大夫人著一身紅裝,發髻之上只簡單的配上了幾樣別具特色的金飾,她氣質高貴,由內而外,無需過多粉飾,便也是一等一的佳人。她站在屋中,不斷吩咐著,滿屋子的丫環遵著指示不斷進進出出,但也沒亂了套。片刻之後,這餐桌之上便擺上了十八道美食,雖未開蓋,但見到如此精致的盛器,也能想到並非凡品。
片刻之後,鶴雲山莊的兩位夫人也是來了。如夫人本就美艷,今日卻也盛裝打扮,舉手投足間,嬌媚頻顯。三夫人五官柔和,一襲素色衣裙,卻因那繡工超凡、活靈活現的牡丹而變得惹眼,仿若便是那牡丹化身之人。
隨後,便又踏進四人,第一個便是這鶴雲山莊的主人雲翔,此人相貌不凡,身姿挺拔,約莫三十來歲,走起路來四平八穩,很有精神,落腳有力卻無聲響,看上去便是練家子。這第二個進來的便是鄭莞昨日所見的那位白衣仙人,超凡月兌俗,也便是鶴雲山莊的二爺雲鷹。其後二人一同進門,兩人都是雲翔相交多年的朋友,一人叫顏斌,另一人是李洪陽,均是儀表堂堂,孔武有力。早些日子,這雲翔便知有人欲對鶴雲山莊圖謀,便通知了這兩位好久助陣。
眾人來了之後,便一同入席。大夫人微一示意,便有丫環上來將食物上的蓋子撤走,為首伺候的便是那叫卓兒的女子。
未等這山莊的主人叫開席,這顏斌便自己斟滿了一杯酒,起身又為雲鷹滿上一杯,恭敬道,「這首杯我便先敬雲二爺,不才闖蕩江湖多年,卻也少有真正敬佩之人,二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耐,當屬其一。」
這雲鷹以外貌論也不過二十來歲。但這雲二爺出生卻是三十年前,而後便被高人領走,是以江湖中人大多不知,而雲老爺也是十多年前去逝,是以顏斌和李洪陽都以為這雲二爺不過就二十來歲。連鶴雲山莊雲翔和三位夫人都是有些驚疑,卻又不敢明問,只當是他駐顏有術。
昨日,那些歹人來襲,莊中家眷早已躲藏,雲翔等人在外迎戰。來的雖有百來號人,但在雲翔眼中也未有懼色,直至其中現出五人,一身詭異,騰空而起,卻是灑然定在半空,穩當猶如列于地面,這一刻,他心中忽的閃過一抹靈光,祖上曾有留話,稱這世間有那修仙之士,得大神通者能搬山填海、騰雲駕霧。這等說法,他雖牢記心中,但祖上各輩卻未曾提及詳細,他也只當傳說而已,並未真正在意。而眼前所見卻讓他開始深信不疑,頓時心生怯意。只見那五人立于空中,其中兩人手持奇怪的武器齊齊擊向在他們看來並無其他的前方,驀然,那空中顯出一道光幕,似防護罩一般圍繞在空中,既而「轟轟轟」的雷鳴之音響起。正當眾人恍惚之間,門外的歹人卻趁機沖了進來,雙方立刻交起了手,廝殺滿地。雲翔望著那空中的五人,眼中有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只見隨著那五人的攻擊,那光幕之上的裂紋越來越明顯,他有種感覺,那五人是進不了了光幕,但若那光幕碎裂了,那五人進了山莊,便猶入無人之地。♀那雲翔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但此戰未開始+激情小說
「是何人來我山莊大動干戈?」一陣聲音仿佛來自靈魂,從眾人的腦中響起。
那五人頓時面色蒼白。
只見一抹白衣從人群中驚現,帶著一抹清淡的笑意,一抹如山的沉穩,緩緩走來。其後跟著一名老者。
「管家?」雲翔首先認出了其後的老者,正是管家雲有福。
雲有福是伺候過老爺子的,在這山莊中也算是老人了,但近二十年來,他已經不在管理山莊的事情,全由二管家打理。此人為人嚴肅,五官凶煞,做事神秘,是以一般下人都是不敢接近。此刻,那老者聲如洪鐘,「老爺,這是二爺。」
雲翔眼中有驚疑,但隨即消散,只听得那白衣道,「來者是客,五位便在莊中小住幾日,也好相互討教討教。」
那五人隨即抱拳彎腰,點頭恭敬道︰「多謝前輩。」
白衣長袖一揮,眾人只見白光一閃,人便消失在原地,隨即那五人也是沒了蹤影。
眾人唏噓不已,雲翔趁此機會,大喝一聲,便沖向敵人,隨即鶴雲山莊眾人紛紛呼應,那幫歹人死傷過半,最後落荒而逃。♀
大戰即罷,雲翔便問雲有福,眼中神色頗深,「那是二弟?」他雖知有這麼個二弟,但也只在年少的時候見過,後來二弟走了,他便以為這人便永不會再回來。可這眼下他回來了,這山莊是否會起變數,或者他又是為何而回?這一系列的問題瞬間便在雲翔的腦中形成。
雲有福點了點頭,似是了解雲翔的想法,淡淡道︰「二爺不會久留的。」
雲翔看這管家的眼神更加深邃,這管家在老莊主在時雖兢兢業業,但總帶著一抹讓人看不清的背影,頗讓他忌憚,在他印象之中,就是當年他的父親對這管家也是十分的尊敬。
雲鷹舉杯淺飲了一口,「過譽了。」那聲音冷淡,帶著一絲隨意。
雲翔結束了對昨日的回想,便見到那顏斌眼中一抹怒意,見他酒杯空空,而雲鷹的酒杯滿滿,自是明白一二,他顏斌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定是有些傲氣,怎能容忍我敬你一杯,你居然不給面子只沾一點。
顏斌雖有怒意,但是轉瞬便隱藏了起來,又道,「不知雲二爺師承何處?」
雲翔的鶴雲山莊、顏斌的蒼雨樓、李洪陽的宏遠門是同氣連枝,這在江湖上人人皆知,現下鶴雲山莊突然冒出一個雲二爺,這讓他們三人都是留了一份小心思,自是要先將這雲鷹的心思模個仔細,況且頗讓他們在意的是這雲鷹昨日僅憑兩句話語便讓那五人稱做前輩,其實力究竟是如何,江湖之中,自是以實力論高低。其實他們三人有一種想法,這雲鷹估計會那些仙人之能,卻無法得證,思來想去,還不若明白一問。
雲鷹未答,臉上清笑,眼光穿過眾人,直望那虛空而去,那一幕讓眾人覺得他更加難以捉模,更有一抹神秘不測的陰影籠罩心頭。
良久,眾人聞得他道︰「無盡……」
無盡?眾人更疑。那是什麼?
難道真是如先祖的留言,便是那等修仙的地方?雲翔在听聞之後立馬想到,修仙之事,是歷代莊主相傳之謎,他並未告之顏斌和李洪陽,就連幾位夫人也是沒有提及。
「敢問二叔,」一向沉默少言的三夫人忽然開口叫道,她眼中隱隱有些激動,「奴家少時曾見過一游人,他曾言翻越那東方的不越山脈,便是人間仙境,此話可是當真?」
雲鷹回過神來,轉眼望著三夫人。
雲鷹本就俊美異常,渾身月兌俗的氣質便是無人能及,他此刻眼中比之剛才隱約有了一絲神彩,這隨意的一眼,便使三夫人微紅了臉頰,連忙端酒一飲,道︰「奴家醉了,倒是口不擇言了,二叔見諒。♀」
雲鷹搖了搖頭,「小嫂嫂認為了人間仙境是如何呢?」
三夫人驀然一怔,然後眼中清明,仿若明悟了一些什麼,她蔚然一笑,清雅出塵,「奴家糊涂了。」
雲翔清咳了一聲,三夫人臉色微微一變,然後起身道,「老爺,兩位姐姐,各位貴人,奴家有些醉意,這便先行告退了,還望見諒。」
三夫人走了,這酒桌之上的對話怎麼也連不起來,此番雲鷹是主角,但眾人第問一句,雲鷹不是不答,便是只言片語,眾人的眼中明顯有各樣的郁悶之意。
此刻,門外傳來了陳衫細碎的聲音,「藍姑娘,我們還是在此等等吧。」
這聲音不大,可是此刻屋內的眾人言語不多,便听得清清楚楚。大夫人便開了口,「陳衫,是何人啊?」
藍玉兒听到這聲音,先陳衫一步進了院內,入了屋內,見眾人正圍著一桌精致的食物,卻只淺嘗了幾口,一想起他們是如何對待她們母女的,心中怒的騰起了一把火。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她微微一失禮,道,「莊主可還記得我?」
雲翔眼中明顯閃過一抹怒意,而顏斌和李洪陽的眼中也有一道詫異。雲鷹依舊如常,大夫人眼中有些慌亂,如夫人則眼中有笑意。
藍玉兒自始至終盯著雲翔,自進門的第一眼,他便覺得眼前的雲翔並不若自己認識的那般,她記憶中的他是溫和的,有如秋日里的嬌陽,而此刻的他,卻是一臉冷漠,帶著上位者的高傲,于是她的心開始搖晃。
雲翔並未回答藍玉兒的問題,只是吩咐陳衫道,「送藍姑娘回去。」
他語中冷意,凍結了她所有的幻想。
昨日種種,不過是他的一場戲,她卻入了戲。
「爹、娘」門外傳來一陣喊聲,隨即跑進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身穿錦衣,看起來十來歲的樣子。那男孩進門便跑向如夫人,經過藍玉兒身旁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撞了一下藍玉兒,藍玉兒心思恍惚,這一撞便沒有站穩,還好陳衫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扶住後又立即閃開了。
那男孩撲倒如夫人的懷里之後,開心道,「爹,今天洪教習夸我了呢?」
如夫人點頭稱贊,雲翔也是面露喜色。
這一切刺痛了藍玉兒,她想要走,卻挪不開腳步。
雲翔有三位夫人,子女有三,大夫人膝下一女雲霏,年十四;如夫人一子雲彬,年十一;三夫人一女雲霜,剛滿十歲。而方才進來之人便是雲彬以及雲霜。
「娘,那人是誰啊?」雲彬一手指著藍玉兒問道,這滿堂之中他都認識,就連雲二叔他也因為好奇早上偷偷去瞧過一眼,卻唯獨不認識藍玉兒。
「這……」如夫人面有為難,瞧了一眼雲翔,道,「這府中除了主子,其他旁人彬兒自是無需認識。」
藍玉兒微微轉過臉來,看著如夫人如花的面容,握緊了雙拳,她在微微顫抖,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娘親。」稚女敕、熟悉的聲音傳來,藍玉兒回過一點神,轉身忘去,只見鄭莞從大門後面露了出來,然後走了進來,有模有樣的施了一禮。
這屋中發生的事情她都看見了,說的話她也听見了,施禮之後,她伸手去牽藍玉兒的手,那手冰涼,她心中難受,只低低道︰「娘親,我們回家吧。」
「莞兒」雲翔此刻叫了出來。
鄭莞掃視了座上之人,目光中是超越了年齡了復雜神色,有怒意、有氣憤、有無奈,她只瞥了一眼雲翔,最後目光落在了她所認為的白衣仙人身上,她所認為的仙人應當是幫助弱小,而他卻只是冷眼旁觀,不曾有過只言片語,任由她母親被人奚落。她輕哼了一聲,聲音只有自己听到。
雲鷹饒有意思的看著這個小女圭女圭,從來沒有人帶著這種鄙夷的神情看過他,而這個小女圭女圭卻直勾勾的如此,昨日還敬畏有加,今日卻又這般,真是不知世事險惡。他眼眸平靜,直直望了回去,沒有半分愧疚,這等事情,自是與他無關。
鄭莞收回自己的目光,牽上了藍玉兒,低低說著,像是在安慰藍玉兒,可語中堅定︰「娘親,我們回家,從此和小弟弟一起生活,如果弟弟有一個不好的爹爹,還不如和莞兒一樣沒有爹爹。」
這一番話,鄭莞說來無意,但是雲翔一听,便覺是諷刺,他輕喝一聲,「陳衫,還不送藍姑娘回去。」
陳衫見雲翔面色有異,便知雲翔心中定有氣,于是急忙拉上鄭莞急急出去。
雲鷹此刻一臉深思,以他的修為,自是看出了這藍玉兒有孕約莫五月,已能瞧出是名男嬰,但那小女圭女圭卻是一語道破,殊不知是她本就知道,還是故意如此而說?若她本就知道,她一介凡人,年歲又小,何以斷定這母親月復中就是男孩?若她是不知,卻故意這麼說,為引起子嗣不多的雲翔注意,那此子的心機未免太過深沉,不似孩童。
雲鷹嘴角忽的現出一抹深深的笑意,而雲翔卻感覺那是譏諷。
片刻之後,雲鷹離席,隨後席上眾人各自散去。
出了紫雲閣,藍玉兒便覺得渾身無力,不自覺的靠向扶著自己的鄭莞,仿佛剛剛用盡了力氣來讓自己沉靜。此刻,她雖清醒,但是內心五味雜陳,思緒萬千。
鄭莞盡力扶著那原本超越她成熟範圍的力量,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挺直了脊背,承受了來自母親的力量。此刻她的心中有能為母親做些什麼事情而覺得欣慰。
陳衫看藍玉兒走路有些搖晃,鄭莞小小年經卻如此懂事,心中隱隱有一絲憐惜之意,幾番想上去扶一把這一對母女,最終還是被心中的理智給淹沒了這樣的想法,自古男女有別,若是稍微做了出格的事情,恐怕藍玉兒的處境更加的糟糕。他心中忽然有一股蒼涼,這人世間為何會是這樣,看著那一個瘦弱一個矮小的身影在不住的搖晃,看著這世間緊緊相依的母女,他的心不停地在下沉,他心中所追求的可不是這樣。
回了未名樓,鄭莞見藍玉兒臉色不好,便扶她上床去休息。
藍玉兒睜著眼楮似乎還在思慮著什麼,那清淚隨著時間沉默流下。鄭莞趴在她床頭,拿了手帕輕輕擦著,「娘親,我們不哭……莞兒覺得,只要能和娘親一起,不管怎樣都沒有沒有關系的,弟弟也是這樣想的。」
藍玉兒輕輕點著頭,轉身抱著女兒,「從今以後,我們靠自己,一家人永久相依、不離不棄。」
「永久相依,不離不棄。」鄭莞在心中默念,將這八字鏤刻心中。
良久,藍玉兒起身,說道︰「莞兒,幫娘親將頭上的發飾摘下來,我們收拾東西,離開這兒吧。」
鄭莞心中微微有種解月兌的感覺,歡喜應道︰「好。」
藍玉兒模了模耳朵,驚道︰「耳環呢?」隨即在床上不停翻找,那是她出嫁時娘親贈送的,是她最喜歡的一副耳環。這一路上她都是小心翼翼的,耳環不可能會掉的。
鄭莞又在屋中翻找了一邊,確定沒有耳環的蹤跡。
「難道是那時候被那孩子踫到的時候掉了?」藍玉兒揣測著。
「娘親,我去紫雲閣看看吧。」
藍玉兒有些心痛,但要鄭莞前去恐又要多生事端,便暗暗說了聲︰「算了吧。」
鄭莞知母親明顯是在意那支耳環了,道,「娘親,我是小孩子,他們不會太在意了,我去看看便回,您收拾好東西,等我回來我們便一同回家去。」
藍玉兒正要拉住鄭莞,她卻已經跑出了門外,遠遠還听到她說︰「我很快回來。」
藍玉兒模了模小月復,感受那月復中微微的動靜,她心道,「孩子,有你,娘親不後悔,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月復中的孩子似乎明白了母親的心意,踢了藍玉兒一腳,這讓藍玉兒頓時有些欣喜,又不停了撫模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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