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玩鬧的池顯竹被陳宇這一乍嚇了個跳,訝道︰「宇哥,怎麼了?什麼壞事了?」
陳宇先是對若穎說道︰「小穎,去陪陪阿娘。♀」,聰慧的若穎知道他們要談事情,便听話的走了。
若穎走後,陳宇低聲道︰「剛才有個人沒死透,忘補刀了!」
「哦……」,池顯竹不屑道︰「那個被你砸了一肘子的啊,放心吧,他就是不死也傻了,就算不傻又如何,又不認識我們,難道挨家挨戶的搜啊……啊……」,說到這里,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廢話,四個官兵橫尸街頭,肯定會全城戒嚴,挨家挨戶搜的,那家伙看過我的臉,一眼就能認出來。」
李枚第道︰「要不咱們現在回去,給他補一刀?」,「不行,都一個多時辰了,這會兒回去只怕剛好撞在刀口上。」
池顯竹略一思忖,壞笑道︰「那只有找個地方躲躲了,劉氏也被他看見過,要躲你們三口就得一起去躲……,哈,宇哥,這就叫因禍得福吧。」
李枚第道︰「不行,要是叛軍帶著衙役來搜呢?衙役對我們知根知底,投降的守軍里也有很多熟悉我們的人,剛才路上萬一再被人看見咱三個,那就一鍋端了。」,膽大心細的他總是能想到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這下問題就嚴重了,若是陳宇和劉氏母子三個人不難找地方躲,若是他們幾個拖家帶口的,往哪兒躲去?更何況家里還有個傷員,這個傷員也是叛軍要抓捕的人物。
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辦法,但光是急也沒用,只有去找宇文佑靖,大家一起集思廣益了。
東廂房里,陳宇,李枚第,池顯竹,宇文佑靖四人一起商量對策。宇文佑靖听完事情經過,皺眉道︰「此事的確棘手,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陳宇道︰「你有什麼辦法,說來听听。」,宇文佑靖先是問道︰「城中柳家的人還在吧?」
池顯竹回道︰「是蒲州首富,家主叫柳文尚的柳家嗎?」,宇文佑靖點點頭︰「正是。♀」
關于柳家陳宇也略知一二,按現在話說就是做農副產品生意的,酒食桑蠶都有涉及。本家據說是在揚州,為了方便就地取材,家族的幾個嫡子就在其他城市置了宅子,長期駐扎。而蒲州這一枝的主事就叫柳文尚。
宇文佑靖繼續道︰「我寫一封信,煩勞你們誰走一趟,務必將信當面交給柳文尚。這次能否躲過禍端,全靠這個了。」
陳宇心想這宇文小子可能和柳文尚有過交情,但商人都是重利輕義,萬一出賣他們不就全完了?
含蓄的說出了這個顧慮後,宇文佑靖只是笑了笑︰「諸位請放心,柳家絕對可靠。一會大家收拾下行裝,只帶必要的物件兒。只要得到回復,我們就過去。」
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眾人就依計而行,各自回家通知家人先做準備。李枚第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行李,就一直留在陳家。
陳宇這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有他那身從原來時代一起被炸穿回來的保暖內衣。除此之外便是那個讓他經濟緊張好一陣子的愛瘋4s,不過現在它已經是若穎的梳妝小鏡。若穎非常喜歡這個精致的小東西,還特意做了個錦囊給裝起來,像護身符一樣帶在身邊。
天色見黑的時候,各家都收拾好了東西,陸續到陳家集合,劉氏也帶著兒子過來了。當她得知是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引起的後果,愧疚難當,給諸人跪下哭道︰「是奴家連累了大家,奴家這就去官府領罪,只求各位能照顧寶兒,讓他有口飯吃……」
陳宇也是憐香惜玉的人,見狀急忙把她扶起來安慰道︰「這不怪你,是我辦事沒辦利索。再說現在已經有辦法了,事情沒有那麼壞。」
話剛說完,池顯竹就回來了,神色非常的慌張,引得屋里眾人也跟著一陣緊張。
陳宇急問道︰「怎麼樣?」,「柳文尚同意了,說會按照信中所說接應我們。♀」,陳宇聞言松了口氣,捶了他一拳道︰「那你急個什麼勁兒?」,「叛軍已經開始挨家挨戶搜查,就快到我們這一坊了!」
眾人大驚,陳宇暗想他娘的動作真快啊,現在這一大屋子人若是出去肯定會引起注意和盤問,無異于自投羅網。劉氏抹掉眼淚,神色堅定的說道︰「還是我去領罪,寶兒就拜托宇郎了……」
「且慢!!」,李枚第怒道︰「有我們幾個兒郎在這兒站著,還輪不到你個女人家出頭。」,說罷大踏步走出屋,去柴房取兵器。
陳宇急道︰「枚第,別蠻干!」,李枚第拿起一把刀別在腰間,又取出一把弓一壺箭道︰「我去引開他們,你找機會趕緊走。告訴宇文郎君,他的汗血馬我借走騎騎。」,說罷牽著宇文佑靖那匹駿馬快步走出院子。
陳宇急忙示意眾人都拿好東西出來,宇文佑靖有傷在身,陳朧雪把他扶起來和池顯竹一起左右攙著走。
眾人都在門口集合,陳宇探出頭,果然看見一隊約莫二十人的搜捕隊進了坊門,其中有叛軍也有衙役,還有幾個騎馬的校官。
李枚第踩鐙上馬,二話不說朝著這幫人沖去。搜捕隊沒想到這里竟然有騎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李枚第一刀劈翻一個,沖出坊門。
李枚第沖出去後,摘弓搭箭,連射兩支,又有兩個叛軍中箭。叛軍大怒,拔刀追了過來,李枚第策馬一溜煙的跑了。
機會來了,陳宇帶著眾人魚貫走出,此時天色已黑,那年代也沒有路燈,只有依稀的星光可以照路。
眾人穿過幾條街巷,很順利的到達了柳府的後門。敲門聲剛起,就有人打開了門,看來是按約定早就在這兒等著了。
一行十幾人進入柳府,一個一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的人走來對宇文佑靖拱手道︰「五弟多年不見,一向可好?怎麼受傷了!?」。陳宇心中納悶︰五弟?這兩人還是八拜之交嗎?再仔細看這人,大概三十來歲,溫文爾雅,典型的南方人斯文氣質。兩人站在一起,細看之下有幾分相似之處,頗像是親兄弟。
宇文佑靖回道︰「傷無大礙,有勞三哥掛念,今天來打擾,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五弟說哪里話,趕緊進來。」,說著招呼身邊的管家領著眾人去到後院,那里有一排空房。
「這段時間,你們就安心在後院住下。這里平時極少有人出入,非常安全,會有可靠的人送來衣食。有什麼需要,盡管提就是。」,柳文尚這麼客氣,當然是看在宇文佑靖的面子上。
安置妥當後,陳宇和池顯竹就跑到後門那里,焦急的等著李枚第。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一個粗壯的身影越牆而入,陳宇急忙迎上去,揪起來一看,正是李枚第!「怎麼樣?傷著沒!?」
李枚第喘口粗氣道︰「娘的,差點栽了。可惜東西都丟光了,連馬也沒留住。」。原來李枚第的騎術也不怎麼樣,奔跑時在馬背上拉弓不穩,連弓帶箭都月兌手了,手忙腳亂中刀也掉了,只能死死拽著韁繩逃命,仗著馬快甩掉了追擊的騎兵。
後來他瞅準機會,從馬上躍下,滾入旁邊巷道里。夜色黑暗,追兵沒看清楚,跟著馬蹄聲一路追去。李枚第趁黑模到了柳府後門處,也不敲門,直接翻牆進來了。
看著李枚第還在為刀弓特別是馬而惋惜心疼,陳宇拍拍他的肩膀︰「人沒事就好,走,去休息一會。」
柳文尚本來給宇文佑靖額外安排了住處,但宇文佑靖說自己有傷在身,若是住在前院,被其他僕人看見恐怕會走漏了風聲,就也留在後院。
夜里,柳文尚來到後院探望宇文佑靖,正巧陳宇,陳如善,李枚第,池顯竹幾人也在。見大家有些疑惑的看著進來的柳文尚,宇文佑靖笑了笑,道出了他和柳文尚的關系。
原來他們真的是親兄弟。而宇文佑靖本名柳文靜,是揚州柳家的第五子,而現在,他是太子近臣宇文述的義子。
但凡有錢人無不想在朝廷里找個靠山,而柳家看中的人物是後來的五貴之一宇文述。這宇文述本性貪婪,喜歡收人家的錢,然後認人家當干兒子,宇文佑靖便是其中之一。
其他干兒子宇文述都懶得理睬,唯獨這柳文靜表現不俗,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覺得是可造之材,便帶在身邊想培養成左右手。
柳家自然是求之不得,柳文靜就留在了宇文家。宇文述嫌他的名字太文弱,給改成了宇文佑靖。
這下眾人就放心了,柳文尚再重利,也不會出賣自己親弟弟,不然以後如何在家族中立足。
宇文佑靖繼續道︰「現在漢王叛軍聲勢浩大,又奪下了蒲州城,蒲津關只怕也已經收入囊中。只要佔據黃河渡口和浮橋,大軍便能一路西進,威逼大興城,形勢堪憂。」,說著看看他的三哥︰「我們估計要在這里藏上很久。」
柳文尚笑道︰「無妨,這里就是你們的家,呆多久都行。對別人我就說是遠房的親戚來探望,不會有人起疑心。只是得委屈你們別出後院,以免節外生枝。」,眾人都點頭稱是,其實柳家後院已經很大了,足夠他們遛彎散步。
陳宇暗想既然裝叉,就裝全套的,讓宇文小子對自己刮目相看,以後也好在楊廣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想到這里,便呵呵笑道︰「宇文郎多慮了,我看他楊諒雖然略有聲勢,卻是徒有其表,不足為慮,蒲州城不日即可光復。」
柳文尚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並不當回事,要知道他弟弟宇文佑靖跟著宇文述辦事的,又是太子身邊的人,見識不凡,陳宇區區一個火長,敢當面提出質疑,頗有些不自量力。其他人雖未做聲,但是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不過宇文佑靖對陳宇卻是不敢小看,先前楊廣包圍仁壽宮,他也是參與者之一,所以對其中的內情也知道一二。但是陳宇比他這個內部人還先猜出漢王造反,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便道︰「宇兄不妨說來听听。」
陳宇干咳一聲,緩道︰「楊諒自小最受二聖嬌慣,優柔寡斷,其智謀勇略遠不如太子楊廣。此次造反,定是被左右抑郁不得志之輩鼓動。若我所料不錯,漢王本人仍在遲疑不決,最易采取守御之策。我們就等著瞧吧,叛軍拿下蒲津關,必然不會渡河西進,而是拆除浮橋渡口,扼守險關以圖割據一方。而周邊其他州縣,此時恐怕已經烽煙四起了。旬月之內,朝廷必派大將東渡黃河,收復蒲津關和蒲州城,繼而進擊晉陽,平定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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