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攻的再猛,但是父親的話在他耳中就像軍令一般,遂馬上收招,揉掉眼中的淚水,定楮一看,陳宇竟然臥躺在他面前,右手舉刀直指自己的命根子,若是剛才往前多邁半步,人生的樂趣就丟了一大半了。
陳宇收刀起身,拱手道︰「承蒙公子謙讓,在下使詐,勝之不武。」,一句話既道出輸贏,又給楊玄感足夠的台階下,畢竟楊家還是得罪不起。
楊玄感心中雖然不服,卻也光明磊落︰「兵不厭詐,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可說。」,說罷把手中的刀扔給陳宇︰「這把刀名曰‘擊玄’,和「斬甲」是一對,沒有分開的道理。既然你勝了,就都是你的。」,說罷給楊素拜了一拜,拂袖離去。
楊素看著自己氣呼呼的兒子,只是苦笑一下,憂愁他這太過自信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一轉眼功夫兩把名貴的刀就輸給人家了。若是一直如此,將來輸的恐怕就不單單是刀了。
陳宇接過刀,心花怒放,看來這一趟還真沒白來。李密把刀鞘撿起,遞過來道︰「恭喜恭喜。」,陳宇謙虛道︰「僥幸,僥幸而已。」,接著又對楊素拱手道︰「楊公,我就不打擾了,哪天用的著在下,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當然只是客氣話。
楊素只是微笑點頭,陳宇也不再多話,提刀走人。
看著陳宇的背影,楊素暗忖他到底有什麼理由婉拒自己的招納?夢讖之類的說辭只是明面上的,官場模爬滾打一輩子的他,肯定不會只信服表面上的原因。或許,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里,楊素心中暗暗一驚,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是功高震主了,陳宇恐怕是看到這一點,所以不來投靠如日中天的楊府。♀雖然早就不斷的提醒自己別惹了主上的猜忌,但還是身不由己的越陷越深,以至于身在局中,還不如陳宇旁觀者清。
弄明白了這一點,楊素暗自告誡自己以後要偃旗息鼓,不能再讓主上有一絲一毫的猜疑了。同時又由衷的贊嘆陳宇年紀輕輕,便目光遠大,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自己的兒子楊玄感勇武過人,但是謀略卻遠遜與自己,將來恐怕未必能把楊家繼續發揚光大。所以他見到李密這樣的人才,就立刻拉攏了來,而陳宇,自然也不能輕易放過。
而此時,目光遠大的陳宇,已經成了睜眼瞎。楊府偌大的院子,門道亭廊堪比山路十八彎,這會天色也暗了,更找不著北。但又不敢亂走,怕萬一走到人家女眷院里,被當成采花賊亂棍打出,就太丟面了。
就在他舉手無措之時,身後傳來一女聲嬌斥︰「何人在此左顧右盼?」,陳宇嚇了一跳,心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難道已經闖進某位夫人娘子院子里了?
回頭一看,來人確是女子,十七八歲上下,穿著淡紅色大袖裙袍,肩背霞帔。身上沒有多余的飾物,卻仍散發著貴族氣質,美艷中又帶著幾分英氣,身後還跟著兩個婢女。
陳宇趕忙拱手施禮︰「在下陳宇,應楊公之約前來拜訪。現在正要回去,但天色變暗,忘了……忘了出去的路了。若是沖撞了貴人,還請見諒。」
貴人上下打量打量陳宇,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兩把寶刀上,疑惑道︰「這兩把刀是我哥哥楊玄感最鐘愛的,為何會在你手上?」,陳宇暗想原來是楊素的女兒,忙道︰「在下承蒙公子看的起,所以贈刀與我。」
「哦?」女子有些不相信,冷哼道︰「經城縣公李敏拜訪我父親時,曾想用萬金買下這兩把刀,都被父親謝絕。你何德何能,竟然讓哥哥贈送給你?」
這句「何德何能」一出來,陳宇心里就老大的不舒服,暗想這楊家人都是這麼目中無人嗎?性情一起,便也不客氣道︰「令兄與在下切磋,以雙刀為輸贏賭注,結果在下僥幸勝了令兄,便得此雙刀。」
此話一出,楊**兒更是不信︰「我哥哥勇武天下無敵,怎麼會輸給你這樣的人?」,說罷又用不屑的目光掃了掃陳宇。
陳宇回來後,一直都穿著那身軍隊配發的中階將官皂色常服,比起外邊的百姓也強不了多少,楊素之女見慣了錦衣玉食的人,習慣以衣著判斷人的身份,對陳宇自然不怎麼待見。
陳宇不想跟一個女兒家一般見識,暗想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是真是假,你去問問你家哥哥自然知道,在下告辭。」,說罷轉身就要走,卻又邁不開腳步,生氣歸生氣,這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走啊——真是既惹不起,又躲不起……
這時他听到身後的一個婢女低聲道︰「娘子,剛才我看到大公子氣呼呼的從廳堂出來,會不會真的……」,「咦……果真如此嗎?」,楊女聞言,吃驚之下竟然還有些欣喜,上前兩步道︰「喂,陳……陳宇是吧,你真的打敗了我哥哥嗎?」
「這種事若是說謊,豈不是自取其辱?」,陳宇回答的也毫不客氣。
楊女到底是嬌氣,看陳宇對她並不恭敬,便氣哼哼的說道︰「你剛才不是要告辭嗎?怎麼還不走?」,她明知陳宇是在楊素府中迷路了,故意這麼說。這麼大的庭院,楊府的下人也時有走錯路的,何況他是第一次來。
這下真戳到陳宇痛處了,「我……他這個……。」,陳宇無話可說,只得暗嘆自己真是被她給打敗了。看陳宇這般窘態,楊女心中有種獲勝的得意感,女兒家心性一起,只覺得好玩,也不生氣了,反而有些敬佩陳宇的武勇。楊家秉承尚武之風,女子亦不例外。
「走吧,看在你打敗我哥哥的份兒上,我親自送你出去。」,楊女大大方方的說道。這下陳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拱手道︰「那就有勞貴人了。」
楊女興致好像不錯,邊走邊說道︰「我哥哥一向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誰都不放在眼里。我雖然是個女兒家,卻也懂得驕兵必敗。上次和宇文述家的義子宇文佑靖打了個平手,他才有所收斂。今天你打敗了他,相信以後他會乖的多了,嘻嘻。」
陳宇忍不住側目,用余光瞥了一眼楊女,心想真是無巧不成書,她也認識宇文佑靖嗎?為什麼我覺得有個什麼東西在腦子里晃動?
猛然間想起來了,上次送池顯竹過黃河的時候,宇文佑靖給出的暗語是「多謝清兒送來的錦囊」,這暗語是讓楊素听的,難道……
「楊清兒!?」,陳宇一吃驚沒忍住說了出來。楊女更吃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額……,在下只是……,哎,實不相瞞,在下和宇文佑靖是摯友。」
楊清兒听了非常興奮︰「啊,你竟然和靖郎是好朋友?他提到過我嗎?他是怎麼說我的?」,說罷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著陳宇。
陳宇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這種眼神,只得哼哼哈哈的應付道︰「啊,提過,提過,他說您沉魚落雁,乃是當今世上不可多得的絕色。」,這話倒也不算虛,楊清兒的容貌,當得起這個贊賞。
楊清兒听了面生嬌羞,女兒態十足,低聲自語道︰「他……他真的這麼說我,嘻嘻……」
陳宇一看這表情心說不好,標準的少女懷春,看樣子她和宇文小子已經有些瓜葛了,還送了什麼錦囊,可是我阿姐強力的情敵。
楊清兒發覺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失態了,略顯尷尬的輕掩自己羞紅的面頰,低聲道︰「那,你可知道他現在哪里?」,「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立了大功,現在應該在家等著受賞吧。」
「哦……,原來是這樣。」,楊清兒漸漸恢復了神色,嚴肅的說道︰「我叫楊清,只有他可以叫我清兒。」,陳宇趕緊拱手稱是。對付楊玄感,可以簡單粗暴,對他妹妹卻使不得……
出了楊府,陳宇只覺得渾身輕松,心情大好,背著手握著刀哼著小調往家里走。這趟真沒白來,該辦的事辦妥了,又意外收獲兩把寶刀,而且還一睹楊家千金的芳容,雖然這趟見面有些不太愉快。
剛才一耽誤工夫,出楊府後天已經快完全黑了,算時間宵禁差不多已經開始。雖然坊內的管制比起坊外的大街松了許多,但是被巡夜的武侯也就是片兒警撞見,也少不了一番麻煩的解釋。
就在陳宇加快腳步往家趕時,一陣嘈雜聲由遠處傳來,還夾雜著幾聲喝罵。好奇之下,扭頭望去,正看見幾個身著衙門制服的武侯正在圍毆一個什麼人。那個被打的人身形壯碩,卻連站都站不穩,被打的抱頭滾地,毫無還手之力。
陳宇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是看那些武侯下手忒黑,絲毫不亞于天朝某支特種部隊。這麼下去,這人恐怕被活活打死在這里。現在離正式宵禁還有點時間,武侯們這麼打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想到這里,陳宇快步走了過去,本想勸幾句好話,但是越走近卻越發現被打的人身形非常眼熟,走的再近些仔細一看,竟然是李枚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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