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自然是首席位置,那位不明身份的女子看起來也挺尊貴,挨著楊廣坐下。
楊廣指著身邊的位置,示意陳如善過去坐下。陳如善急忙拜道︰「微臣怎敢與主上平起平坐。」,楊廣眉頭一皺︰「這里不是朝堂,沒那麼多規矩,大家都隨意些。」
陳如善這才道︰「既然聖人有旨,微臣定當遵從。」,說罷畢恭畢敬的坐到楊廣身邊,陳宇則臨著陳如善坐下。若穎嘻嘻一笑,非常自覺的坐到了陳宇身邊。
現在若是有個御史言官站在旁邊,必定是大搖其頭,這規矩全亂套了,成何體統……。但也沒辦法,誰讓楊廣是個不走尋常路的皇帝呢。
坐在皇帝身邊,必然是如坐針氈,好在陳如善以前也是皇親貴戚,見過世面的,倒也應付自如。侍女們添酒加菜,伺候的無微不至,不過人們的心思顯然都不在吃飯上。
陳如善給楊廣敬過酒後,該給他身邊那位女子敬酒了,但卻不知道怎麼稱呼。楊廣打斷準備做介紹的內侍,親自對陳如善說道︰「這是陳煬主的第六女陳稠,現在是朕的貴妃。論輩分,她還得叫你一聲叔父。」
幾個月前,荒yin半生的南陳後主陳叔寶去世,楊廣大筆一揮,給他了個非常有諷刺意味的「煬」的謚號,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謚號最終會落在自己頭上。
陳如善急忙起身道︰「拜過陳貴妃。」,陳稠也起身道︰「叔父多禮了。」
不管別人看沒看懂,陳宇是看懂了。如果說以前楊廣臨幸宣華夫人是因為個人的佔有欲,那這次納陳稠為妃就是要向天下人做個姿態。
如果史書記載沒錯,東都洛陽建成後,楊廣會有一次南巡,目的之一就是安撫招納南朝舊人。♀不少陳朝子弟就借著這趟東風進入朝廷,佔據一席之地。這也預示著陳宇的機會就要來了。
果然,楊廣又對陳宇直截了當道︰「麥將軍對你非常看重,以後若有機會,就讓我看看你的真本事。」。陳宇急忙起身拱手道︰「在下絕對不會讓主上失望。」
「嗯,」,楊廣滿意的點點頭,又道︰「你不是說要給我獻上一禮嗎?」
若穎也道︰「是呀是呀,阿宇哥,快讓我也看看,你又做出什麼好玩的東西了。」
陳宇腦子里快速的把拋石機模型的運轉過了一遍,雖然新的拋彈兜還沒來得及試驗,但應該沒問題的,就說道︰「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院中,只待主上驗看。」
喜好機械裝置的楊廣一听,放下碗筷道︰「走,現在就看。」,說罷在陳稠的扶挽下起身走向外面。
到了拋石機模型前面,若穎好奇的圍著轉了一圈,問道︰「這麼大個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楊廣看這東西有些眼熟,便問道︰「此物莫非是拋石?」,「主上見多識廣,這的確是一種改良的拋石,比起現在用一百多人同時發力拉動拋桿兒的那種,可將更重的石彈扔的更遠更準,而且只需要很少人力就行。」
「哦?竟如此奇妙,給朕演示演示。」,「是,主上。」
陳宇招呼楊文李枚第等人上前操作,其實剛才已經裝彈完畢,只待發射了。李枚第敲下擊錘,配重箱落了下來,帶動著拋竿做杠桿兒運動,另一端的拋彈兜被拋竿猛甩一下,把裝滿土的瓦罐丟出老遠。
楊廣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一眼就看出了這東西的實戰價值,當場就拍手叫好。
不過這直發式拋彈兜效果太好了,直接把瓦罐丟過了院牆,飛到外面。只听「哎呀!」一聲,接著是人體摔落馬下的聲音。
楊廣當然不在意這種小事,只是饒有興趣的圍著拋石機模型觀看。陳宇讓楊文充當解說,自己告個退,到外面看看有沒有把人砸傷。
結果出來一看,暗想真是冤家路窄,砸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宇文化及。只見他頭上起了個大包,蕩了滿臉滿身的灰土,身邊散落著瓦罐碎片。陳宇不由得心中一樂,早知道砸的是他,就換石頭直接給開瓢了。
宇文化及被家丁扶起來,本來正走的好好的,突然就挨了一下,那火氣大了去了。現在一看陳家門口站的是仇家陳宇,更是火上澆油。
「好你個陳宇,前番當街行刺與我不成,現在又要謀害我嗎?就憑這個,我現在就能殺了你!」,說罷一揮手,手下家丁紛紛抽出隨身短刀。
這時候宇文佑靖的身影出現了,原來他今天是跟著義兄到街上游玩,這時候看到要出事,急忙上前解勸︰「大哥稍安勿躁,宇兄他定然不是故意的。」
「呸!」,宇文化及相當的不給他面子︰「早就听說你和這田舍漢有交情,現在串通了他一起害我是吧?等我回去稟告父親,再狠狠的治你這個市井兒!」
宇文佑靖本身是商人的兒子,被這麼一罵,地位連陳宇這個農民階級都不如。他在宇文家畢竟還是外人,沒法和宇文化及對抗,只能忍氣吞聲。
宇文化及看他不吭聲,把他推開,拔出佩刀就要上前砍陳宇。陳宇手無寸鐵,真打起來非常吃虧,便往後退幾步,把那兩個門神讓到前面。
門口那兩位便衣禁衛一看竟然有人要在皇帝面前動刀,大喝一聲,幾乎是同時拔出佩刀,將門擋住。皇宮禁衛的氣勢瞬間就把這一干狗腿子家丁壓了下去。
宇文化及一開始還以為這兩人是陳宇家的守門家丁,現在看他們動作整齊劃一,氣勢十足,便覺的有些奇怪。再看他們的佩刀,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楊廣的身影就出現在陳家門口,差點把宇文化及的魂兒嚇飛。旁邊的宇文佑靖也是大吃一驚,暗想皇帝為何會出現在陳家?
楊廣看著一眾目瞪口呆的家丁,冷笑道︰「宇文化及,長本事了啊。敢在朕面前舞刀弄槍?」
宇文化及腿早就軟了,喝令手下扔掉刀,然後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陳宇卻看到宇文佑靖在向自己使眼色,順著他暗指的方向一看,是一輛馬車,車上似乎隱隱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陳宇一聲不吭的走過去,把車簾掀開,赫然是兩名**歲的女童!
這下就更有好戲看了,楊廣以前只是听說宇文化及有這種嗜好,還以為只是流言,半信半疑,現在是眼見為實了。
楊廣把臉一沉︰「宇文化及,你是不是覺得有你父親在那兒,你就能在我的帝都中恣意妄為?還是想試試,我的刀夠不夠鋒利砍下你的頭顱?」
「主上開恩,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宇文化及哀求的聲淚俱下,親爹死了也就哭到這個份兒上。
他本來就鬧了滿頭滿臉的灰土,眼窩里淚水一下,給和成了泥,狼狽到了極點。楊廣本意也就是嚇他一下,想想宇文述那麼忠心,殺了他兒子也有些不合適。再說自己的女兒南陽公主也嫁給了他的兄弟宇文士及,真見了血,女兒以後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如果再讓我听到你做這樣的事,你就等著來宮里做宦官吧。」,楊廣說罷,拂袖回院。宇文化及看楊廣走了,才暗自松了口氣。剛才楊廣若是有心殺他,單憑在皇帝面前亮刀這一條就夠了。不過這一段時間真的要收斂收斂了,不然真的進了宮,天天看著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卻無能為力,那真不如死了算……
宇文佑靖把宇文化及扶起來,低語道︰「兄長先回家,我留在這里,有機會向主上多勸解幾句。」,宇文化及當然是求之不得︰「好好,那就有勞賢弟了。」,全然忘記了剛剛還罵人家市井兒來著。
宇文佑靖和宇文化及並沒什麼真正的兄弟之情,當然不會這麼周全的為他考慮。他留下來,是要看看皇帝在陳家到底在做什麼。
陳宇把兩個小女孩哄好,問出了她們的住址,便委托池顯竹給送回家里。
「宇兄救回了兩個險些落入虎口的孩子,真是功德無量。」,宇文佑靖走到陳宇面前說道。
陳宇嘆道︰「杯水車薪而已,這畜生只要活著,就不知還會禍害多少人。」,「經過這一事,想必他也會老實一陣子。」
宇文佑靖又低聲道︰「宇兄,主上怎麼會出現在你家。」,陳宇嘿嘿一笑︰「來,跟我進來看看就知道了。」。他心里想的卻是阿姐今天換了新衣服,打扮的非常漂亮,不讓未來的姐夫看到就太可惜了。
院子里,楊廣繼續興致勃勃的听楊文口沫橫飛的講解。若穎對打仗用的器具並不感興趣,不過卻覺得能把東西丟出那麼遠挺好玩的,也听的興趣盎然。其他人不管听得懂听不懂,也都圍在旁邊陪看。
在大門口和垂花門之間,陳朧雪看到陳宇帶著宇文佑靖進來了,芳心一顫,急忙扭過頭,輕撫自己的臉龐,生怕上面有一絲灰塵,再偷偷整理下發絲和眼眉,才回過頭迎上去道︰「宇文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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