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回頭看見殺回來的吐谷渾騎兵,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誘敵成功,下面就是盡可能的糾纏,等援兵過橋,大局可定。
陳宇給身邊的傳令兵打個手勢,傳令兵雙手揮動赤白兩色旗,斜直前方,六隊騎士依令分成兩股,沖入牧民的聚集地。
本來就慌亂的牧民,此時更是像炸了窩的螞蟻一般四處亂竄。
陳宇帶領自己的分隊沿著營帳中間的縫隙穿行,同時盡可能的避開驚慌失措的牧民。但還是有一些牧民被碩大的馬身撞倒,橫死當場。
還有一些嚇昏了頭,沒頭沒腦的朝著驍騎衛沖過來的牧民,被騎士們用馬槊直接挑翻。陳宇看到這個場景,心中泛起一陣惻隱,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雖然不想傷及無辜,但他首先要對跟著自己打仗的弟兄們負責。面對人數數倍與自己的敵騎,驍騎衛只有保持隊形才能穩操勝券,因此不可能面面俱到的避開百姓。
而吐谷渾騎兵就不得不顧忌這些,他們追入穹廬區,都放慢了馬速,分散穿過去繼續追擊,本來就不整齊的隊形變的更加散亂。
頭一批追出穹廬區的吐谷渾騎兵,還未站穩腳跟,便立刻遭到了來自左右兩邊驍騎衛的沖擊,死傷慘重。還在穹廬中間穿行的追兵,茫然不知中繼續沖出來,就像一頭頭待宰的羊一樣往上送。
送了三波人之後,吐谷渾騎兵終于察覺到不對,為首將領舉起牛皮制成的幡旗,號令其余人往他那里集中,然後從一處較開闊的出口沖出去,再整隊殺向隋軍。
驍騎衛也重新匯集起來,陳宇估算了下時間,對傳令兵比出了食指和中指,傳令兵將紅白旗並排向上舉起。
騎士們得到指令,迅速排出兩列橫隊,馬槊前指,滴血的槊首如同兩排毒刺,準備再次刺向敵人。
吐谷渾騎兵整隊完畢,正要對隋軍騎士發起攻擊時,從他們身後,河厲橋的方向傳來大片的馬蹄聲。
預先藏在胡楊林中的騎兵趕到了,這一下,隋軍不但裝備和訓練佔優,連人數也壓倒了吐谷渾騎兵。
吐谷渾騎兵將領看到黑壓壓的一大片隋軍騎兵趕來,知道大勢已去了,但是不甘心身後的牧民和牲畜落于敵手,幡旗一揮,準備進行最後的掙扎。
一大半吐谷渾騎兵被分出去,試圖截擊隋軍的後援,剩下的向陳宇的驍騎發起了最後的沖鋒……
對于這種誓死不退的戰斗意志,陳宇也微微點頭表示贊賞。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在保衛自己的家園。不過可惜的是,這世上到底還是有實力的人更能生存下來。
幾輪沖殺過後,僅剩的不到百騎吐谷渾騎兵已經全面崩潰,他們丟到刀矛,跑回了穹廬區。陳宇沒興趣追趕他們,帶領手下徑直沖進白土城。
白土城是個只能容納幾千人的小城,長寬不過幾百步,城牆也單薄的很。而這在吐谷渾的諸城中,已經算是比較大的了,而且是因為靠近隋境的緣故,所以守備也相對較強。
白土城內的街道狹窄,最寬處也只容四五騎並行,騎兵根本無法沖鋒,就連馬槊都不方便揮舞。所以在城外,陳宇就令全軍下馬,帶刀持盾步行入城。
入城前,陳宇往身後斜瞄了一眼,來增援的騎兵和後續的大部隊已經趕到,對本地的吐谷渾騎兵形成了壓倒性優勢。戰局已定,剩下的就是趕緊拿下木須肉,給這一仗畫個圓滿的句號。
城中街道到處都有散亂的尸體,陳宇在朝王殿逼近時,大致瞄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全都是吐谷渾的士兵。
「好!」,陳宇不由得贊道︰「真不愧是皇帝身邊的勛侍,弟兄們,大家都是主上的禁軍,吃最好的,拿最好的,咱們憑什麼比他們落後?!殺!!」
「殺!!」眾軍轟然應諾,士氣大振。禁衛軍不同于被征召的府兵,不但個個都是狠角色,而且都憋著一股勁為皇帝效死。所以光從戰斗意志上,就能甩普通士卒幾條街。而戰場上,越是不怕死的狠人,往往不容易死掉。
白土城中有征東王的兩百親軍和六七百普通士卒,宇文佑靖來的快,那些普通士卒根本沒來得及組織防御就被兩百勛侍沖散。
擒賊擒王,宇文佑靖也不戀戰,如一把尖刀直插敵人心髒。勛侍們直奔王殿,和征東王的親兵殺在一處。
征東王的親兵雖然比起普通士卒要強上一些,但是比起大隋幾十萬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勛侍,還是差了不少,而且在護甲和刀盾上也出于劣勢。
吐谷渾的普通士卒,用的也就是胡楊木和牛皮制成的盾牌。征東王的親兵用的盾牌上面多少有些鐵片,但還是能被勛侍用精鋼打造的環首刀洞穿,所以兩軍剛一照面就高下立判。
擊退了征東王親衛後,宇文佑靖讓李枚第帶著一百人在殿門口斷後,阻擊緩過來勁,準備圍攻上來的吐谷渾士卒,自己帶著剩下的人殺進殿中,擒拿征東王。
陳宇趕到的時候,李枚第正在和圍上來的敵軍廝殺。雖然他箭法精準,但有話說三箭頂一刀,所以他還是操著刀盾上來憑著蠻力大殺四方!
正攥足了勁往里沖的吐谷渾士卒發現了後面來人了,卻不是自己人,頓時慌了手腳,匆匆分出幾十個人來阻擊。
陳宇拔出「斬甲」,大喝一聲率先沖了上去,迎面一刀把一個吐谷渾士卒連人帶盾捅穿,再一腳把他踹開。拔刀的同時順勢把另一個揮刀砍來的人連大臂帶半個腦袋一起削掉,接著用盾牌打偏兩支捅過來的長矛,揮刀砍斷矛桿。這兩個持矛的吐谷渾士卒失去平衡,往前趔趄了半步,未站穩時,只見眼前刀光一閃,喉嚨就幾乎同時被劃開了。
身後的驍騎衛看主將如此神勇,士氣大振,爭先恐後一擁而上,這前來迎擊的幾十人還不夠熱身的。消滅了阻擊,全軍直接壓了上去。
前後夾擊之下,吐谷渾這幾百名士卒立刻潰敗下去,四散而逃。陳宇懶得理會他們,走到李枚第身邊一腳踹在他**上︰「娘的!讓你看好姐夫,人呢!?」
李枚第拍拍**,嘿嘿一笑︰「在里面呢,抓征東王這麼大的功勞,俺不好意思過去跟姐夫搶啊。」
「狗屁!姐夫要是少一根頭發,我弄死你!」,「嘁,好歹咱們兄弟一場,我連根頭發都不如……」,「別嗦,跟我進去,接應姐夫。」
王殿內到處散落著尸體,基本都是征東王的親衛,還有幾個穿著暴露的胡姬,看樣子是被誤殺的。也有近十具勛侍的尸體。看來親衛到底不一般,強悍的勛侍也出現了傷亡。
陳宇想到沒有穿護甲的姐夫,不由得有些焦急,加快腳步往里走去。到了最里面的王座大廳門外,卻沒有听到里面有打斗聲。
陳宇用刀挑開門簾沖進去,發現里面的王座已經被勛侍里外包圍了起來。
勛侍們看到有人來,先是緊張戒備了一下,再看到是自己人,又都放心了。
宇文佑靖看到陳宇來了,沖他擺擺手,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
陳宇走上前,看到姐夫的女裝上面都是血跡,臉上的妝也被汗水弄亂,映在他那張俊死人不償命的臉上,多少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姐夫,受傷了嗎?」,陳宇上前關切道。
宇文佑靖灑月兌的笑笑︰「,沒事,都是敵人的血。」,說罷又用刀指指被死死圍住,身邊僅有兩名貼身護衛,穿戴都比較華麗的人道︰「他就是那個什麼木須肉,看架勢是誓死不降的,咱們怎麼辦?」
陳宇眉頭一皺道︰「最好別讓他死,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而且活的俘虜也比死人功勞更大。」,想到這里,他計上心來,沖宇文佑靖使了個眼色。
宇文佑靖會意,微笑道︰「說的是,那你上去把他擒下,這份兒大功,就是你的了。」
陳宇哈哈一笑︰「是姐夫帶人殺進來的,我怎麼好意思爭功,還是你來吧。」,「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是你來吧。」,「唉,你有了功勞,我阿姐臉上也有光彩……」,「那我單是看在朧雪的份兒上,也不能和你爭搶了啊。」,「不行,咱們玩個什麼來定輸贏?」,「行啊……」
兩人在這互相客氣,最難過的卻是那拓跋木須,他雖然听不懂兩位敵將說的什麼,但只听他們談笑風生,自己就是壓力山大。
世上最難受的,不是臨死那一刀,卻是這將死不死時的煎熬。陳宇和宇文佑靖有說有笑,正像個小火那樣慢慢的熬拓跋木須。
看著兩人都開始玩上劃拳了,拓跋木須終于繃不住了,把刀一扔,嘴里嘰里呱啦的嚷著什麼。他身邊的護衛听了,垂頭喪氣的扔掉了武器。
陳宇和宇文佑靖也听不懂,但看表情就知道是投降了。兩人哈哈一笑,擊掌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