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郁杭,再見!」小丫使勁朝著窗外揮舞著手臂,雖然他們只呆了一天,但是分別的時候,還是有些舍不得呢。
「小丫,回去我去找你玩啊!」郁杭把手掌卷成筒狀朝著火車大聲的叫喊著,這時候火車已經開始已經啟動了,車軌的摩擦聲有些大,他怕小丫听不見呢。
「好啊!」雖說是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但是她的內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在心上的,小孩子嘛,都是容易遺忘的,有了別的伙伴玩兒,就什麼都記不得了。小丫並沒有想到的是,未來的某一天,那孩子真的來找他玩了,並且陪伴了那麼多年。
「小丫,咱們回去吧。」田銀花模了模女兒的頭發,安慰的說著,雖說只有一天時間,但是田銀花知道女兒和那孩子玩的挺開心的,這是在家里面也很少遇到的,這朋友分開了,難過是很正常的。
「好吧。」王小丫無奈的點點頭,隨著媽媽的腳步往車廂里走,她的小心髒還不至于那麼脆弱啦,後世經歷過那麼多的重逢離別,早就習慣了,媽媽有必要這麼小心的安撫麼。
火車越來越往南邊走,這路上的景色就越來越秀麗,房子從田野上的平板房,也換成了高低錯落的青瓦房,山也漸漸的變得多了起來。
看著外面的景色,有時王小丫就會在想,要是找個山水優美的地方隱居山林該有多好,可是一想到萬籟俱靜中只有自己獨身站立在荒林中,雖有鳥兒美妙的歌聲陪伴,想來听在耳中也會感覺有些心驚膽戰吧。♀
所以我們還是做個平凡的人吧,身處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雖然不能用綿薄之力去改變它,但只要堅持本心,想來還是能找到一個安靜的天地等待著你去描繪。
「丫丫,一會到外婆家的時候,要給長輩們問好哦!」在去往外婆家的山間小路上,田銀花跟女兒科普著基本禮貌知識。
「哦。」禮貌問題那是根本沒問題啦,關鍵是外婆能听懂我那帶著山東味的普通話麼,小丫不確定的想著。
重生前王小丫就對兩邊親戚的交談深有體會,那是基本上就是一個雞對鴨講啊,雖然都是說著不同口味的普通話,但是這南北音調的差異哪是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的。雖然听老媽口中說過自己小時候學廣西話還停溜的,但遺憾的是孩提的記憶並沒有延續到她長大的時候,因此對于媽媽老家來的電話,王小丫就采取一個政策——那就是瞬時轉接,一句話不說,立馬把電話遞到老媽手里,因為你就是說了,人那邊也听不怎麼清晰,還不如不說,至少能節省電話費啊。
他們搭著別人的順風車走了大約有小半個下午,在日頭過去了只剩下了山頂上的一個小尖尖,才到了據說是外婆村子的地方。
外婆他們村子是一個頗為美麗的小山村,四面環山看不見地平線,滿目所及之處都是青山綠叢,展開懷抱,仰望四十五度深呼一口氣,那種清新自然的味道深深震撼著心底。
走在土黃色的小路上,兩旁可以看到不知名的花兒和草兒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著,曾讓小丫一度錯亂的以為這時間還停留在春天。
大概又是半個多鐘頭過去了,田銀花才帶著女兒在一棟看上去頗為寬敞的房子面前站定,回到了久違的家鄉,小丫以為媽媽會迫不及待上前敲響大門,前去看望多年未見的父母兄妹。
可是這個時候媽媽卻躊躇不前了,在靜謐的空間下,小丫隱隱發現握著自己的那雙大手在不停地顫抖著,隨著手臂抬頭往上面看去,透過淺麥色的下巴,依稀可以看到媽媽眼神中透露出的悲痛懷念和最後那看不懂的堅決。
忽然之間,小丫有些慌亂,急急地將頭撇開來,她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一眼竟然讓她感覺像是要失去什麼東西一樣,心髒還在慌亂無序的跳動著,只是之前的心情卻是無法再平復。
「砰砰砰••••••」一陣思想建設之後,田銀花還是決定上前敲門,彎曲的手指在木門前停頓了一下,接著才抓著門環在木門上敲擊了幾下。
等待的時間過程是那麼的緩慢,好像過了幾個小時,又似乎是過了一恍瞬間,她的心無時無刻不是在煎熬著,不知道木門的那一邊是誰出來開門,嚴肅的爸爸,又或者是滿鬢白發的媽媽,他們能否認得出自己,第一眼看見自己是笑還是哭。
田銀花在心里做出了好多假設,卻從來沒有哪一個是讓她如此的慌然無措。此刻她扶著從第一眼看見她就痛哭出聲的媽媽,心里劃過一絲悲涼,從沒有看見過媽媽哭的那麼傷心過,就好像是這些年受到的苦痛全部爆發出來,讓她的心也跟著染上焦灼。
臉上的淚水如暴雨一樣沖刷著,密集的連視線都已經沒有了位置,母女兩人就那麼站在家門外面哭泣著,像是埋怨上天的不公,又像是哭訴著彼此這麼多年的思念。
王小丫站在一旁呆呆的看著媽媽和外婆,原先的緊張和忐忑早已沒有了蹤影,只留下漫無邊際的哀傷,忽然面上一涼,小丫伸出蔥白的小手輕輕的觸模了一下,原來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
再回神,旁邊已經站著了一位頭發花白的爺爺,小丫猜想那就是她的外公,那個曾扛著土槍上山打鳥捉兔子的老人,他的背現在已經略微顯得佝僂,一只干枯帶著如樹皮的手正在悄悄的抹著眼淚。
似乎是突然發現王小丫看他似得,滿是皺紋的臉上僵硬的扯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只是看在外孫女的眼里卻是比哭的還難看。
田老頭習慣性地抬起頭幽幽的望著家前面的那座山,心里仍在思考著,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再笑了,十年還是十一年,似乎是從知道最小的孩子失蹤後,又或者是再往前的一段時光,到了現在,他好像已經不會笑了••••••
小丫有些奇怪的望著本來還咧開嘴想笑的老人忽然一下子又變回傷感,那種已經融入到骨髓的哀傷讓自己的心也隨之抽痛,她不明白老人經歷了怎樣的挫折和痛苦,才變成如今隨之就能讓人窒息的落寞。
「爸,媽,你們都站在門前做什麼呢,我用不著你擺這麼大排場吧?」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爽朗的說笑聲,將正沉浸在悲傷中的一群人全部都喚醒。
「小揚回來了,你今天不加班啦!」田老太太用背手掌抹抹滿面的淚水,用她那帶有哽咽的聲音隨口問道。
「恩,休息兩天,我說,老太太,你今個怎麼這麼感性,又听廣播上講啥故事了,咦,你旁邊這位是•••••••。」正當田思揚疑惑這老太太跟誰嘮嗑呢,正巧那人也慢慢的轉過頭來。
就像是慢鏡頭一幀一幀的播放,那無數次在夢中見到的熟悉面孔完全的呈現在田思揚的眼前,因為驚訝張大的嘴巴久久沒有合攏,眼角的淚水也隨後悄然而至。他已經無數次地想象哪一天兄妹倆能再重逢,也許是在不知名的街道,又或者是驟然降臨的一封書信,可時間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的耐心,十年時間,直到現在,那近乎為零的幾率漸漸植入他的心底。
可是就在他幾乎完全放棄了的時候,那張記憶中的臉龐又奇跡般地浮現在了他的面前,如果不是能夠覺察到自己的呼吸聲,田思揚幾乎以為這就是在夢里,而對面那個人只是自己異常思念而堆砌的一個幻影,他不敢上前去觸模印證,害怕這夢境就此破碎,然後又化作虛無。
「小妹,銀花,銀花,呵呵••••••」他神經質似地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妹妹的名字,好像是在緬懷,有好似在等對面那個人的回應。
終于,對面的那個人終于不再像夢中那樣一直沉默,她會說話了,會答應自己了,她說,「哥,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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