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霪很喜歡這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們,他們有好奇,他們充滿幻想。♀他們對語言的渴望和熱衷超乎了成人的想象。剛來到這里時,每晚都是支離破碎的夢,有些不具形象,也毫無章法,可總是讓她一次次醒來發現自己渾身是汗。當jason埋頭作畫時,偌大的房子里寂靜得可怕,有時一個電話鈴聲都能讓她魂飛魄散。這樣的局面直到她遇上了這群社區里的孩子們後才慢慢得以改善。
「miss方,我家的puffy生了一只兒子。可是長得和puffy一點都不像。我媽媽說,這是異變。什麼叫異變?」歪著腦袋的lucy總是一群孩子中問題最多的那個,圓圓的臉蛋上爬滿了混血孩子常有的雀斑,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可愛和古靈精怪。
「你喜歡puffy的兒子嗎?」方霪沒有直接回答孩子的問題。
lucy點了點頭,「它很可愛。」
「那就行了。因為它是puffy和其他類型的小狗結合而成的產物,所以它沒法和puffy長得一模一樣,但是lucy一樣喜歡它,那麼它就是一只幸福的可愛的小狗。♀」方霪不想用直白的名詞解釋去告訴孩子們一堆道理,她總是選擇一種娓娓道來的方式去傳遞一種更易讓人接受的內容。
角落里有個一臉木然的小男孩,不住地望著窗外。「steven,steven?」方霪呼喊著他的名字,可小男孩並不搭理。他是今天新來的學生,一句中文都不會。
方霪耐著性子一遍遍地教他如何打招呼,可男孩的心思全然不在教室里,他用筆盒不停拍打著桌子,制造的噪音惹得周圍的小孩子也紛紛躁動了起來,很快,場面有些失控。
下課後,方霪帶著男孩敲開了新鄰居家的門。
「steven沒惹什麼麻煩吧。」女主人一身修長的晚禮服裝扮,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隆重的裝扮讓方霪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晚上我們家要舉辦一個party,miss方如果有時間,也來參加吧。正好我們可以互相多了解一下。」
steven早已一溜煙地沖進了屋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方霪準備的千言萬語一瞬間被這樣的氣氛堵在喉里,竟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之前買房的時候,dave就跟我提過這個社區里有一位年輕美麗的中文老師,大家都很喜歡,今日一見果然是名符其實。steven幾乎沒有接觸過中文,我和他爸在家也只講英文,而我自己的中文又說得不怎麼樣,總是擔心他到最後一句普通話都不會說。不管怎樣,他也是半個中國人,不會說母語總是件讓人頭疼的事。」maggie的發音帶著一些生硬,但絲毫不影響她的表達。
方霪其實想說,很多時候大人強加給小孩的意願會導致適得其反的結果,可面對著這樣一位端莊大方,說話得體的女士,她只得將話又吞了回去。
「可能因為是第一天的關系,steven顯得有些靦腆,以後和其他孩子熟悉了,應該會活躍起來吧。」方霪試著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微微含笑道。
「party8點開始,帶上你們家的成員一起來參加哦。」maggie帶著自然流露的熱情,向方霪拋著橄欖枝。
jason本不想參加這種突如其來的聚會,但他感覺自己月兌離這個世界太久,需要一些充滿血肉的氣息來讓自己重新熟悉起這一切。尤其是當他看到方霪穿上潔白的絲質長裙時,雙眼一亮的感覺,就像是枯木逢春般的悸動,這種感覺許久不曾有過,甚至,他認為自己從此可能不會再有。當方霪大方地挽過他的手臂,輕聲說,「走吧」的時候,他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和一種久遠的共鳴。
「我做了兩道中式菜,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太過唐突。」方霪一只手顛了顛環保袋,心中有些未知忐忑。
「大家都是千篇一律的糕點和派,你的加入絕對是錦上添花的效果。」jason顯得極有自信。
「但願吧,感覺這家的女主人也很西化,不知道是不是能夠接受這種傳統的東方味道。」方霪擔心自己在麻婆豆腐上撒了太多的辣椒。
「女主人不是中國人嘛,怎麼會不喜歡家鄉的味道,真沒發現你原來還如此的杞人憂天。」jason調侃道。
方霪笑了笑,「據我所知,這個美麗大方的貴婦雖然有著中國血統,但從未去過中國,土生土長在美國,所以她的國語發音有些奇怪。我還真不確定她有沒有嘗過正宗的中國菜。」
「經你一說,我的胃口都被吊起來了,又是雍容大方,又是高貴典雅,帶著一張東方面容,長著一道西方曲線。」
「男人都是如此的俗不可耐嗎。」
「非也,這不是俗不可耐,這是君子好逑。」
兩人貧嘴的功夫,已經來到了鄰居家門口,整潔的草坪一片碧玉匆匆,靠近房子的一隅種滿了各色薔薇及星星點點的金盞花,微風一拂,一片生機盎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方霪按下了門鈴,透過木門已經清晰可辨屋內的熱鬧和喧嘩。
門輕輕打開,maggie一席紫色的拖地長裙,包裹著豐韻飽滿的動人曲線,出現在兩人面前,一張迷人精致的臉龐綻放著微笑沖方霪點了點頭,而當她的目光觸及方霪攜帶的伴侶時,莫大的驚訝瞬時爬滿了周身。
「jason?」
「maggie?」jason動了動嘴,以微乎及微的聲音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方霪明顯感到jason全身的顫抖,「你們,認識?」
jason抽開了方霪的手臂,「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那種慌張和迷亂令方霪有些錯愕。
方霪將手里的袋子往maggie手上一送,「抱歉,下次再來打擾吧。」追逐著jason的背影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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