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我從來沒有過!我仍然是站講台的,和it沒關啊。你才‘挨踢’呢。」
「哈哈,笨貓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莫婷柔在線上和這些朋友們暢快地聊著,她覺得全身都很輕松。
「莫婷柔,放假了吧。」在一個烈日當頭的午後,小叔給她打來電話。他是莫婷柔父親的弟弟。
「是啊,終于可以休息了。」
「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你還好吧。」
「我還好。你呢?」
「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弟弟住院了,胃出血。」
「啊?他那麼小的年齡,怎麼會這樣?」
「醫生說,是心情不好造成的。」
「啊?那我現在去看看。」掛斷電話,莫婷柔就關門離開了家。
站在醫院門口,莫婷柔的眼淚在眼框里打轉。那麼年輕的弟弟,才高二,怎麼會得了這種病。胃出血,可不是鬧著玩的。莫婷柔看他安靜地躺在那里,手里在玩一個小型的游戲機,並沒有發現她的出現。
「峰峰!」
「姐姐!」莫婷柔走到了病床邊上。
「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醫生說,要多休息。我都輸了一些血了。」
「啊?峰峰,你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姐姐,我覺得讀書好辛苦哦。」峰峰的話,讓莫婷柔震撼。一方面,是峰峰的病,這麼嚴重的病,另一方面,是高中緊張又辛苦的學習,這讓每一個孩子,幾乎都面臨著崩潰,考上大學,萬事皆好,沒有考上,這三年的努力當成什麼了呢?
莫婷柔用手,輕撫著峰峰的臉。她看到弟弟脖子上的那塊玉。那塊玉,是莫婷柔買給他的。那年,峰峰十六歲,莫婷柔第一次給弟弟買東西,他原來一直帶著。
「來啦?」小叔從外頭剛回來。
「是啊!小叔你好像咳嗽得很厲害!」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時候就有的氣管炎啊。」叔叔好像突然老了一些。莫婷柔很心疼。這些年,叔叔也為了他的家庭和事業付出了很多,誰都不容易啊。
回到家里,莫婷柔買了一些川貝,把梨掏空梨核,放進川貝和冰糖,和在一起用小火蒸。這種東西,吃了是潤肺的。做好以後,就送去了叔叔家里。她知道,弟弟的病,也讓叔叔很操心,她能幫上忙的時候並不多。只有這樣,才能讓莫婷柔心安一些。
「喂?莫婷柔。」莫婷柔已經記不清,張亮已經是第幾次主動打電話來了。莫婷柔總是沉默地不主動聯系他。
「哦,對了,說好了要約你的。」莫婷柔有點歉意。
「還好,你還記得。什麼時候你有時間啊。我有事情要跟你說。」這次,張亮的口氣有些嚴肅。
「什麼時候都可以。」莫婷柔也想見見他了,很久都沒有和張亮見過面了。盡管莫婷柔也許並不把他當作戀人,但,畢竟張亮也是莫婷柔的朋友。
于是在一個雨後的傍晚,飯後的他們,在錦江岸邊散步行走。張亮今晚話很少,他默默地跟著莫婷柔漫步,莫婷柔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這涼爽河邊的垂柳稍,停留在河灘上嬉戲的小白鷺。
「莫婷柔,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過了很久,張亮終于開口了。但語氣很生硬。
「嗯,說吧。」平淡的回答讓莫婷柔都不相信那是自己對待張亮的態度。
「我畢業了。」張亮似乎不願意一次說完所有的話。
「這個我知道,你現在的前途應該很美好。」莫婷柔的眼神,仍停留在那些自然物體上。
「莫婷柔,難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要去哪里嗎?」張亮有點急了。
「啊?去哪兒?」莫婷柔這才反映過來,張亮今晚叫她一起吃飯的真正原因。
「可能會離開成都,有一家上市公司,已經向我發出了邀請。」莫婷柔這才轉身看了看張亮,她這才發現,張亮的眼楮里,充滿了惆悵。
「去哪兒?離開成都?是永遠都離開嗎?」莫婷柔這話,問得張亮都不想回答,看得出來,他本意並不願意這樣離開。
「去北京。」張亮很冷漠。他第一次如此平靜,第一次感覺到有點絕望。
「上市公司,應該很有發展的機遇啊,那好好努力吧。」莫婷柔轉過頭,不想再說什麼。她的再無心去看這小河,這垂柳,她只是怪自己,甚至懷疑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張亮,她是一個知性女子,她懂得張亮跟她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所在。
「我……可能這一走,就會在北京長久待下去了。」張亮補充著,也許,他在做最後的一絲期待。
「只要你過得好,我就很開心了。」張亮再也沒有說什麼。
「走吧,我送你回家。」張亮用力拉著莫婷柔的手,迫使莫婷柔轉身面對他。
「呀,你干什麼?」莫婷柔有點生氣。
「我干什麼?我知道,你一直不能忘記一個人,這個人像是你心里的魔鬼,一直纏著你是吧,他真的有那麼好嗎?他憑什麼讓你如此依戀?」張亮憤怒了。
「你說什麼啊?」
「我說什麼,我一直都在給你時間,發現你根本無法擺托,發現你根本無法走出陰影,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為什麼讓你如此發瘋?」張亮的話,有點過激。
「張亮,對不起,不知道是誰告訴了你這一切,我不說,是因為不想傷害你。」
「什麼叫不想傷害,你一直在騙我,盡管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子,但我知道,你是一個純粹簡單的女子。可你怎麼能這樣。」
「既然,我不是你理想中的那個女子,那,現在我們分開還不晚。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開始過,也沒有必要難過。」
張亮並不言語,他雙手放在莫婷柔肩上,看著莫婷柔的眼楮。此時的莫婷柔,心里亂成一團麻,她在躲,躲張亮的眼神,躲張亮的責問,躲自己,躲那個一直放在心里的人。
「莫婷柔,那是我的氣話,我真的不想走,我不甘心走,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不要逼我,你知道又怎麼樣呢?你走吧,快走!你永遠都沒有資格去過問關于我和他之間。」彼此,都開始了歇斯底里的掙扎。同樣,是關于一段情。
這一整夜,莫婷柔根本無法入睡。
她眼楮望著天花板上的三彩燈,想著今天和張亮爭吵的情境,心里翻江倒海。刑文濤,那個夢里百轉千回的男人。
成年後的刑文濤,能在那個夜晚再次和莫婷柔相聚。對于她來說,它是有意義的,又是有希望的.她覺得自己有一種情節,一種深刻的情境,隱含在那次聚會之中。
而刑文濤,這樣一個瘦瘦的,高個子男子,已不是當年那樣謙和,眼楮里,有一種銳智,這也許,更激勵了莫婷柔對他的好感,但剛開始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暗暗地在萌芽。
那年冬天,空氣中的冷風,似乎如冰刀般割進人們的領口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穿得像個厚厚的面包,用圍巾把自己捂得很嚴實。而莫婷柔也讓紫色的棉裙幫助她抵御風寒,她看起來,還是有一些安靜地站在十字路口。
「莫婷柔!」刑文濤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不好意思,我早上睡過頭了,以為晚了,出門想找個車吧,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最後就自己快步走,幸好沒讓你等太久。」刑文濤一臉歉意,這也讓莫婷柔看出了他做人的原則,她笑了笑。
他們是準備去山里給莫婷柔的父親掃墓,山高路遠,刑文濤決定陪著莫婷柔一起前去。
路上,要坐很長時間的汽車,好像空氣有些凝結。大家靠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靜。莫婷柔終于開口說話了,簡單的幾句問候,簡單的一些關心,刑文濤好像提不起什麼興趣。莫婷柔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圍巾,像已經洗過很多次,已經沒有了圍巾本來的樣子。
「你這圍巾,是不是戴了很久啦?」莫婷柔看了一眼刑文濤。
「可能吧。」回答是那麼的無所謂。
「那,是個女生送你的吧。」莫婷柔故意很敏感。
「呵,不告訴你。」刑文濤笑了。他可能不再願意提起有些情節,莫婷柔也沒有問下去,不過這之後,他們的話題就開始多起來,偶爾聊聊自己的生活,偶爾聊聊自己的家庭。
從山上回來的途中,人已經很疲憊。刑文濤靠在椅背上,有些倦意。他很想抽支煙,但在車里,實在不方便。
莫婷柔看著窗外的風景,回想著刑文濤在一路上照顧自己的每一個細節。
要到父親的墓碑時,有一個大石階,刑文濤伸出一只手給莫婷柔,把她拽了上去,一直走到墓前,刑文濤都沒有松開莫婷柔的手。也許,他在用這種方式,給莫婷柔一種無形的支持。他緊緊地握著莫婷柔,溫暖一直在傳遞,刑文濤時而看看她的表情,莫婷柔堅強地,沒有哭。
他幫著莫婷柔給父親點煙,他幫著莫婷柔給女乃女乃燒紙錢。他帶著一個男人的風度和禮節,照顧著她。當一切結束以後,莫婷柔從來都不會情願主動的離開,她只是想多待一會兒。刑文濤看在眼里,他明白在最適當的時候,輕輕地小聲地對莫婷柔說︰
「走吧,莫婷柔,不早了。」刑文濤好像很懂得她,很懂情感。莫婷柔看了看他,跟在刑文濤身後,慢慢地離開了。
回城的汽車仍在顛簸,莫婷柔突然覺得靠在自己身邊睡著的刑文濤,就像是小時候,有著做哥哥的樣子,也有著孩子一樣的快樂。但,還有一些東西,她說不清楚,時不時,這種沖動,會讓她依戀,會讓她不舍。
「喂?哦,好的。我馬上回來。」一個電話,吵醒了夢中的刑文濤,讓他回單位辦事,刑文濤看了看身邊的莫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