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你說的話我都听見了,那時候真希望能和你一起去三亞看海,吹海風,那晚我在幻想我們在海邊的情景,突然我的臉好痛,臉上的皮好像在月兌落,在燃燒,變黑,變焦,沙灘山上的人都被我嚇跑了,保安要攆咱們走,我想哭,但越哭,臉上的皮就掉得越厲害,周圍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我成為了一個禍國殃民的人,做了很多天這樣的惡夢,這是一個多麼殘酷的世界。
我想通了,昨天我跟媽媽說,我想馬上轉院,轉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就算我的面容再也恢復不過來,那里也沒人認識,我可以很坦然得去面對自己這張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樣的臉,明天一大早就要轉院,我不希望別人來看我,確切地說我是害怕別人來看我,就算有紗布的遮蓋也掩飾不了我內心的心虛和恐懼,我準備走了,媽媽說那家醫院的植皮技術是全國最好的,其實就算是最好的又能怎麼樣?最多我的臉像重新粘好打碎過的花瓶。
劉子洛!請你原諒我,在現實面前我不得了去選擇另一種逃避。我會在另一個城市的角落里告訴自己,我曾經被愛過,被你深深的愛過,在我的生命中能遇上你,我很幸福。我之前把這個想法告訴上蒼讓他來決定,我數著那流入我血液里的藥水,對自己說雙數我就等你回來,單數我就獨自離開。
我走了,我走得很不甘心,這里曾經是我的夢想,是我的希望,還有我們值得懷念的愛情,我帶不走任何東西,只把你送我的那幅畫帶走了,雖然它已經也和我一樣燒成了重傷,就讓這幅殘缺不全的畫當作我們之間曾經的見證吧。在遙遠的地方我會祝福你,你也會理解我這個不辭而別,希望你會在不久將來某一天,想起我!那個曾經的喬小沅。
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寫得極其工整,劉子洛再也顧不上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狗屁理論,在鄧文杰和李穎面前奪眶而出,他就站在喬小沅的宿舍下抬頭望著碧海藍天,心已經被撕裂了,任淚水在臉上流盡,每一滴眼淚都是對喬小沅深深的愛。
劉子洛站在女生宿舍仰天流淚長達五分鐘之久,在他記憶里除了看《媽媽再愛我一次》哭得鼻涕掉進了嘴巴里,那是為了親情而哭;這次是為了喜歡的人不翼而飛哭了,之前是為了母親,現在是為了女朋友,誰說女人是禍水,在劉子洛哭史中女人也是淚水。
回到宿舍里,劉子洛都忘了自己是如何爬回來的,手中喬小沅的信現在除了有之前的藥水味兒,還有眼淚的咸味。苦的是鄧文杰,他盡管也飽受了愛情的分居之痛,但至少還能夠有機會再見面,可是眼前兄弟這次愛情是魂飛魄散,能重新見一面的機會是很渺茫,除非出現奇跡。一般勸失戀的人別傷心最常用的勸說就是講對方的壞話,讓傷心之人由戀戀不舍轉為仇深似海,由愛生恨,但羅喬之間的分手是情到最深處的表現,而且說別人的壞話不是鄧文杰擅長的。鄧文杰只能陪劉子洛一起回宿舍,兩個人像木頭一樣一句話沒說地走回宿舍。
鄧文杰看到宿舍的杯子和熱水瓶,主動倒了杯水遞給劉子洛︰「別太難過了,先喝杯水吧!」
確實是太渴了,這杯水比之前在宿舍的那杯水還要雪中送炭,從醫院到女生宿舍,再到男生宿舍,身上的水份都哭得所剩無幾了,有時候難過了真的可以忘記口渴,但是突然間看見水,就發現自己想喝水已經很久了,劉子洛接過水杯一口氣就喝光,自己再倒了一杯,喝光,再倒了一杯,好像把水當酒喝了,誓把自己的身心灌醉。一連喝了五杯,劉子洛感覺還是頭腦很清醒。
鄧文杰看著自己的兄弟又聯想到自己,他仿佛感覺到了英姿也會不會不辭而別,等下他也要打電話到上海,一來看看英姿還是不是在自己的搜尋範圍內,二來他想問問她應該怎麼來勸這位醉水之人。女人也許對勸人方面更擅長,至少會比較細膩。
「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憋了半天,才想出這樣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打破僵局。
「沒事,你忙你的吧,我想睡一下,比較累!」劉子洛說著收拾之前扔在床上的行李,準備在失戀中昏睡。
鄧文杰趕緊也幫忙把行李提到一邊,口頭安慰不如手頭安慰,讓劉子洛盡快睡覺也許是現在最好的方案︰「你睡吧?等下我幫你打份飯回來。」
劉子洛受到這種極大的精神打擊足以讓他整個人昏睡百年,在他剛想倒在床上的那一剎那,感覺滿臉都是鹽末,就算昏睡也要舒服的昏睡,又坐起身尋思洗手間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精神打擊讓他的日常記憶失去了一大半。
鄧文杰看到劉子洛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感情的創傷讓鄧文杰有了很強的責任感,要把劉子洛當作敬老院的孤寡老人一樣照料︰「怎麼了,不想睡?」
「不是,我在想我毛巾放在哪,我想去洗臉。」可能是剛想起洗手間的方位,又想不起毛巾放在哪。
「用我的吧,在我臉盆里。」
「不用,哦!在我包里。」劉子洛的記憶算恢復得很快。起身就去翻自己的行李包,從包里抽出一條毛巾。
劉子洛在洗手間里把頭往自來水龍頭一沖,連頭帶臉一塊洗了,準備正式開始自己的沉睡工程。
「這是剛從你包里掉出來的,是你的吧?」鄧文杰拿著之前趙琳送給自己的比賽vcd和一張似信非信的紙。
「這是什麼?」劉子洛接過來,看到又是張信紙,劉子洛現在有信紙恐懼癥,看到紙手就發抖,特別是信紙。
「我也不知道,是夾在這張牒盒子里的。」
劉子洛看了看床頭的藥中帶咸的絕別信,不是那封,又看看這張信紙的材質要更光滑,細聞一下還有熟悉的香水味道,憑嗅覺告訴自己,這是趙琳寫給他的,翻開一看,他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趙琳的筆記,可能是寫英語太多的緣故,感覺這些漢字帶了點英文字母的異國情調。
劉子洛,比賽結束了,是不是心情比較放松了一點,我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回想以前那麼多天我們辛苦練習,迎接這次比賽還是個將來時,今晚那些比賽卻成為了一個過去完成時。
時間總是比人的感覺要跑得快,跳舞能陶冶人的情操,情操也能陶冶掉時間,不知不覺和你們學校實習合同就到期了,乘著今晚睡不著,打算給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最流行的一種溝通方式和你告別,我們都是八十年代的人,用這種方式敲開懷舊的門。
明天我就要搭乘飛機回家,後天又要搭乘飛機去大洋彼岸,預算兩天之內我在飛機上的時間比今晚睡眠的時間還要長,在快要離開這個國家的時候,我不希望帶著後悔離開,中國的傳統講究太多的含蓄,為了含蓄包裹住自己的情感是對自己的一種虐待,我決定講個故事給你听。
有一個女生在公交車上乘車,因為她剛剛接到通知,找到自己的第一份試用工作,心里特別的緊張,畢竟是人生的第一次,為了把工作做好,她準備了一晚上,在公車上都在規劃自己的工作計劃。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由于公車上很擁擠,有一只手伸向了她的皮包都沒有察覺,但是身邊有人踫了一下她的手臂,猛咳一陣並不停給她使眼色,她才發現有小偷,保住了包里的證件和財物,女生很感激這個人,現在這個年代見義勇為的人太少了,她對眼前這位無名英雄投來感激的目光,這個英雄給了他一個微笑,是那麼燦爛,好象在說︰「不客氣。」她把這個微笑記埋在了心里。
她後來一直想對那個男生說一聲謝謝,可惜之後再去坐公交車都沒有遇見他,命運總是在已經放棄的時候又給你希望。有一天,她在學校里偶然又看見了這位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記憶猶新的男生,在一片草地上畫畫,她想過去表達自己的感激,于是買了杯橙汁想請這位無名英雄喝,轉身看見他整了整衣服就迎面跑過來,她以為他認出了她,很高興也迎了上去,沒想到他和她撞了個滿懷,兩杯橙汁也灑了他一身,一次好心回報變成了無心之失,本想說聲道歉再說謝謝!覺得不合語言邏輯,就什麼也沒說,無名英雄也迅速消失在了公共廁所里。
後來女生怕再次出師不利,跟隨男生來到kfc,他正和另一男生聊得正歡,她開始由想念到迷戀他的微笑,用手機偷拍男生的笑容還是第一次。她叫了服務生送了一盒蛋撻過去,以表之前和剛才的謝意,決定做個隱姓埋名就走了。
但女生從此以後又多了一個興趣之地——學校的草地,希望再一次被破滅。
看來老天也喜歡和漂亮女生不停玩笑,她正在工作,無意之中發現了自己的學生中有他,她開始懷疑自己的眼楮,當他再次微笑和手機中的微笑不謀而合時,後來得知那個男生名字叫劉子洛,但女生沒有再告訴男生,這是一個多麼大的巧合,之後他們以練習名義在一起兩個多月,男生天賦很高,他的舞姿和他的笑容一樣迷人,順理成章成為了女生的舞伴,兩人跳舞跳的很默契,這種默契感比他女朋友還要好,但女生只能默默的喜歡,她知道奪人所愛並非什麼高尚之舉或得意之作,何況男生對女生像他這麼專一的很難得,女生發現這個男生的優點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她要去英國深造,她決定寫一封信告訴他內心的情感世界。
不說你也明白,這個女生就是我,可能你真的不記得被你提醒免遭偷盜和潑你一身橙汁的女生,但我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再說聲對不起。生活總是很奇怪,明明很喜歡,卻不好意思開口,看見你和喬小沅這麼相愛,我在這里祝福你們。那天見到你白天要回宿舍,兩眼黑眼圈,我晚上熬了湯,一來想去看看小沅,二來想讓你晚上補補營養,你那晚對小沅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後來沒有敢打擾你們我就走了,有時候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我,我喝下自己熬的那碗湯,感覺就是喝下了你們感情的甜蜜,我祝福你們,你真的很難得,我對我的眼光再一次肯定,你是個好男人。
你別介意,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要臨走前再不說些心里話,我怕我會在肚子里憋出毒來,反正我不要求你作出回答,因為我心中已經有答案,說出來總好過沒有說出來。但現在含蓄還是戰勝了我的勇氣,我決定把信藏起來,讓你沒那麼快注意到這封信,因為我怕抵擋不了你迷人的微笑,還可以避免听到什麼師生戀的流言,耳不听為淨。
想和你照張合影,算是當作在異國它鄉的紀念,不知道明天你會不會答應我的要求?
準備睡美容覺了。祝你幸福。goodluck!落款linda
劉子洛看到這封信,感覺有點諷刺,世態炎涼到一天之內他得知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同時離他而去,對于linda寫的最後一個幸福和好運兩個詞,劉子洛看上去更像幸災和樂禍,心中有如麻將桌上的使詐糊,懲罰是番倍的。劉子洛看完之後,萬事皆無奈,唯有昏睡先。
太陽還是照樣東邊起,西邊降,就這樣來回升降了一個多月,劉子洛這最後一個學期好像沒有做成什麼大事,唯一成功的就是那幅小沅印象畫得了個獎,其他都是在痛苦和無奈中度過。而鄧文杰則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寫論文和找工作上,用勤奮讀書來忘記兒女情長的辦法起到了功效,上海一家廣告公司投來的橄欖枝,廣告設計對于畫家來說有點偏題,但上海有自己牽腸掛肚的人在,前途都是為了她一個人而努力。用鄧文杰的話說愛情就是力量。
劉子洛花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昏睡來調整自己,也想學習鄧文杰精神,化悲痛為勤奮,但他每天听導師授課就想把書撕成面條吃了。倒是很喜歡听蕭俊講他的愛情成就史。世界就是不公平,有人女朋友一個接一個,而且甩都甩不掉,蕭俊就像屎克螂滾屎球,他的博愛越滾越大,也不知道是蕭俊走狗屎運還是自己走霉花運。
蕭俊說擺月兌之前的感情創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另尋新歡,但看看自身的條件,蕭俊怎麼看怎麼像西門慶,自己怎麼看都不像韋小寶。只有化啤酒為忘情水,一天一瓶,結果沒有從痛苦中走出來倒煉就了自己一身好酒量,啤酒只是每天起到洗腸胃的療效。
「干杯!」劉子洛今天又舉起忘情水,在異度空間酒吧里洗腸胃了。
「鄧文杰!祝你在上海早日發財!干杯!」在李穎眼里男人和女人一樣需要保鮮,當沒有了新鮮感,她會毫不留情地對你說no,從性格上看,李穎和蕭俊是兩只老虎,可惜他們不是在同一座山上。自從李穎一個人住宿舍後,就和鄭宏生有了纏mian新鮮的愛情,李穎前幾天邀請了羅李二人參加她的生日聚會,中國人講究禮尚往來,鄧文杰也邀請她參加就職慶典。李穎連喝數杯,頭腦仍然清醒不忘給鄧文杰賀詞,女人是水做的,李穎造價更高,她證明自己是酒做的。
鄭宏生和李穎相比,很靦腆,四個人就他一個人喝汽水,安靜得出奇,除了偶爾說恭喜之外就是不停的喝汽水,感覺他和李穎的性別好像呼叫轉移了,鄭宏生更加楚楚動人,需要李穎的安全感。
劉子洛突然感覺和李穎難得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情,喝完了一杯之後︰「看不出來,你是女中豪杰,來,我敬你一杯,祝你青春長駐。」
「駐你的頭啦,本小姐天生麗質,來,喝!」
「麗質不麗質,喝了才會麗質,再來一杯。」來來回回,所謂酒是喝出來的,憑借這麼多天的鍛煉,劉子洛的後天努力戰勝了李穎的先天優勢。李穎實在是吐得十二指腸都快出來了,才被鄭宏生踉踉蹌蹌扛出酒吧。
「劉子洛!說真的,馬上就要畢業的,有什麼打算!」鄧文杰也有些喝醉了,能去上海和老婆相會,都忘了自己的酒量,略帶醉意地拍著鄧文杰的肩膀,感覺自己這麼一走,要去見了****,但不能忘了朋友,總要口頭關懷一下。
「寫完論文,找工作唄,男人賺錢才是頭等大事。」听劉子洛的口氣有點看破紅塵之後悟出了人間真理。之前他還真想去少林寺當和尚,但後來舍不得自己的頭發,決定還是為了頭發放棄歸一我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