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各項工作都在收尾，縣里各口要上報的總結材料很多，組織的、宣傳的、紀檢的、農業的、交通的、糧食的、畜牧的、經委、計生……，材料林林總總，喬國民統統都壓給了楊京輝，且還有個相當充分的理由，鎮里各口報的材料沒有高度，年終在縣里各口表彰總結會上興安鎮務必要奪個滿堂紅，所以材料標準不能低，一定要經由楊京輝拔高，他本人親自過目後方可上報，可憐的楊京輝就被埋在了如山的材料堆里。
而隨著農民秋收過後，賣完了糧食，農民們有了積蓄，大多就都窩在家里貓冬了，興安鎮的干部被分成了好多組，下到各村去收取提留款，也就是皇糧國稅。提留款其實是一個簡稱，包含為三項︰一項是農業稅，要上交國家，按照耕地面積每畝有一定的收取標準；一項是提留，名目又細分成公積金、公益金和集體管理費；另一項則是統籌款，具體包括計劃生育、優撫、民兵訓練、鄉村道路建設和民辦教育方面的費用。提留和統籌款養活了中國縣、鄉、村三級吃財政飯的工作人員，因為鄉鎮承擔收費的環節，加上縣里對土地管理和統計較為松散，于是在鄉鎮掌控範圍內，鼓勵默許了一些農民擅自開墾小塊荒，這樣的土地，對上也就是國家不登記在土地台帳里；對下土地耕種者，鄉鎮則名正言順地收取農業稅，國家不知道這部分地的存在，所以人們發明個名詞叫帳外地，百姓以為交的錢就是交給了國家，所以種得也心安理得，卻不知這樣的欺上瞞下，過了若干年國家富起來後，當出台一些惠農政策時，這些帳外地因為享受不到國家減免政策，而引發了許多難以解決的矛盾，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眼下的喬國民正親自掛帥挨村收取提留款，在紅星村的種糧大戶田寶福家，翹著二郎腿，悠然的嗑著瓜籽，喝著茶水，喬國民帶領的一組是財政所長等人，紅星村的會計在和財政所長忙著挨戶核對收款名細，田寶福則像伺候祖宗一樣，時不是的給喬國民遞煙、添水。我說老田啊，現在紅星村群龍無首，希望在你代書記的帶領下能把今年的提留收齊，收好。喬國民手指敲打著桌子，田寶福頭點得像低頭啄米的雞一樣，一定一定，請喬書記放心，就是我個人掂，紅星村也一定會全部交齊。邊說著話田寶福邊伸手端起煙缸去接喬國民那長長欲斷的煙灰。喬書記，收據沒了，您看？財政所長範剛向喬國民請示，喬國民看了一眼田寶福，田寶福說先收著，後補就行，後補就行。喬國民說，上級要求得很嚴格，前些天省里還專門下發了文件，特別強調鄉鎮一級政府要依法開展工作，你這不是讓我犯難嗎？可縣里對提留又有時間要求，不是我說你範剛，你這財政所長怎麼當地，連個收據都帶不齊？範剛隨即不語，一臉尷尬。田寶福說，沒關系，沒關系，我負責打收條，到時我再去找範所長。決對不拖鎮里後腿，請範所長放心，請喬書記寬心，喬書記您莫批評範所長，全鎮那麼多村，收據缺了也正常的……
一場戲作罷，喬國民等人離開了紅星村，臨別時喬國民對著田寶福耳語，再有半個月，你那個「代」字就可以去掉了，田寶福只有唯唯諾諾，說道多謝喬書記關照，一邊又往喬國民手里塞了個信封。
一行人登上車，喬國民對範剛說，老範啊，這次又舀你開擼了啊，你要想得開些，別往心里去啊，範剛則一臉忠心的對喬國民說，喬書記瞧您說的，能被領導看中是我的福份，多少人想有之個待遇，還未必入得了您眼里，再說您不也是為了鎮里工作早日完成嗎？
說話間，車子行過大碾子村，遠遠看見計生辦的車正停在村口，孟慶紅等人在忙活著什麼，喬國民示意停車，走上前去和孟慶紅打招呼。
孟主任這大冬天的也沒放松計生工作啊？
喲，是喬書記啊，這不縣計生委要求我們轉變工作思路，從這季度開始孕檢當成年末考核的一項指標了，這大冷天的，沒辦法啊，得挨村跑啊，正好也順路推進一下全面工作，估計再有個半個來月，最晚也晚不過元旦，縣里可就來年末兌標了，我可不能給你喬書記抹黑啊？
好，好你們忙，你們忙，國民謝過大姐對我工作的支持啊！
快別這麼說，喬書記，我孟慶紅就這點工作熱情，不好好回報鎮黨委，不好好工作怎麼對得起這個國策賦予的神聖職責？
您快忙去吧喬書記。
喬國民登上了車，一邊側頭打量計生辦來推進工作的人員，但他沒有發現陳桂英的曼妙身，一想到陳桂英，喬國民一緊，感覺褲子有些瘦了。這個娘兒們，為了能順利接上書記，從大字報事件至今可真有些時間沒踫她了，心里還真是有些想。可一想到那一晚陳桂英撂下的狠話，喬國民頭皮發麻，還真是朵刺玫呢，就不信了，如果兌現了承諾，換下了孟慶紅你還不再就犯？想到以往陳桂英在他身下扭動腰身，喬國民恨不得立馬就飛到陳桂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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