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山間秀色,抬首霧外仙宮。
天青峰雲海深處有一百二十座宮殿,常年仙鶴盤旋,頭頂逍遙巾的修士往來其中,道德宗這代掌門,據說已經是度過七次雷劫的高手,正兒八經的老祖宗一輩的人物,年輕時指斷山巒,做過仗劍四海的豪氣買賣,只是年紀大了越發膽小心細起來,躲在山門里做起了縮頭烏龜,並對外說已經羽化仙去,要不是道德宗弟子在外面還算謙讓,再者護山大陣威名遠揚,恐怕道德宗的頭號對手正氣道就已經出手了。
派去太安城需求尸解胎迷的弟子十有**是折在他們手中,道德宗數百年道統根基可經不起這樣的羞辱,門中弟子已經爭得面紅耳赤,說下山給正氣道一個好看,百八十把飛劍一起下山,那是何等的大氣,足以一掃道德宗多年的陰暗晦氣,可是掌門卻下了死命令,最近有大事發生,閉守山門就可以。
掌門有令不可違,只是踫著這樣一個窩囊的掌門,做弟子的也心生怨氣,背後沒少罵他一心做著長生夢,貪生怕死,蛇鼠之流,這些話做掌門的听不見管不著也懶得去管。
此刻山頂道德殿里,一名約莫二十歲的年輕文士站在大殿之中,身穿紫色長袍,束發結冠,形如青松,面色如玉,身上隱隱有青氣流動,仿佛方外之士,經禮大儒,忘俗而出塵,他正看著眼前同胞而生的兄長,眼神陰鷙,面帶怒色,全然不似身上那股逍遙氣態。♀
「何桃,這道德宗到底你是掌門還是我是掌門。」
素衣青冠的老者只剩下一只手臂,只見他低頭一禮,說到「師父臨終之前將師門托付給你,當然你是掌門。」
「那你為何三番五次阻我好事,要不是念在你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早就將你送去萬雷台見識那萬雷鑿頂的厲害。」
「何杏,你執掌道德宗三十年,宗門大小事務可曾要你操心半點?」
道德宗掌門听他直呼其名,不由目光一冷,繼續听他說下去。
「祖宗留下的基業,自然有門下弟子共同打理,你貴為掌門,一心修行就是宗門的福氣,如今已經有了返老的跡象,可喜可賀。」
被恭賀的道德宗掌門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而是沉聲說到︰「何桃,你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然明白,老祖宗將宗門命名道德宗,敢問道德二字怎生書寫。」
素衣青冠的中年人一字一句鏗鏘問道。
砰!
正殿之中那座青銅雕刻,蟠龍環繞的香爐頓時飛出殿外,一股起浪以何杏為中心,四散而來,將素衣青冠的獨臂老者逼退數步有余。
「何桃,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掌門何杏面沉入水,冷笑到︰「我該如何做,還輪不到你來指教。」
被氣浪逼退的獨臂老者不抬頭不變色,說到︰「敢,為何不敢,你竟然能做出那樣的事,殺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何杏聞言冷笑︰「修行之道,有死無生,你畏手畏腳,如何問造化叩長生,難怪比我入門早十年,修為還是這般,你知道老家伙為什麼把宗門交給我,而不是交給你嗎?」
中年文士的聲音依舊如初,說到︰「我資質愚鈍,師父念我心誠,才授我修行的法門,只說修行一途,有合天道,天道自然,我潛修二十年才明白師父的意思,天道自然是人心,人心亂了,這修行也就走到了歧途,何杏你我一母同胞,又早我十年修行,師父在時你已經渡了五次雷劫,師父去後你已經是七次雷劫的高手了,師父說你天資聰穎,道骨絕佳,乃是修行的不二天才,師門唯一一個有望問鼎造化的人,為何要舍近求遠,做出那樣有違天道的事情,怎麼就忘了師父的話了,沒了道德的道德宗,離滅門不遠了。」
掌門何杏臉上的怒意難消,忽然怒極而笑道︰「狗屁的天道,老家伙悟了一輩子的道,最後還是駕鶴西歸,我修行四十年,已經返老還童,你說到底誰是天道,誰叩長生。」
獨臂老者聞言輕嘆一口氣︰「飲鴆止渴趨于魔。」
忽然殿外洪鐘響起,掌門何杏往道德宗牌匾上打了一道法訣,頓時上面的三個滾金大字散去,露出光華的一面出來,隱約有人影晃動,片刻後竟然顯現出山下的場景。
「你去處理一下吧。」
何杏丟下一句話,轉身走進殿內。
名為核桃的獨臂老者看著畫面中的黑袍男子,神色一怔,口中念咒,一柄兩尺見寬的青銅巨劍從一處山脈飛來。
劍背之上刻有二字,藏鋒。
巨劍藏鋒載著中年文士飛出殿外,咫尺風雷。
……
一柄青銅巨劍從天而降,筆直的插在黑袍男子的身前。
名為藏鋒,重劍藏鋒,烏黑的劍面不知由什麼鑄造而出,看上去黯淡無光,字藏拙,劍也藏拙,除了那兩個蒼勁的字外,看不出一絲奇異之處。
天青峰有個獨臂老頭,平日里沉默寡言,唯獨愛使一柄重劍,重劍無鋒,也不知道他那只手臂是怎麼揮得動的,據說這老頭還是掌門的長輩,只是長輩沒有長輩的威嚴,待人倒是挺和善的,門中的弟子都和他走的近,也都知道這獨臂老頭在山里呆了四十多年,修為平凡,至今也不過二次雷劫的境界,甚至門中一些天才晚輩都比不上,好在他平日里不愛走動,只在他那處山頭種些花草,那柄被稱為道德宗第一重劍的藏鋒一直立在山頭,不知要蒙塵多久。
老蛇化身的黑袍男子眼楮看重劍藏鋒,罕見的露出凝重的神色,抬頭看著緩緩走來的那位貌不驚人的獨臂老者。
此時只穿一身素衣,青冠已經摘取,獨臂老者頭發花白,看上去好似風燭殘年,唯獨一雙眼楮平穩如水,波瀾不驚。
「這劍是你的?」黑袍男子忽然問道。
獨臂老者和藹的笑了笑,並沒有被劍拔弩張的氛圍感染,扶著重劍說到︰
「老了,快扛不起這劍了。」
黑袍男子默不作聲,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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