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盛,曾被朝廷封為涼州刺史、西戎校尉、仇池公,一個名副其實的地方諸侯。
這家伙是個典型的牆頭草,之前見晉朝勢大,就接受朝廷的冊封,後見晉朝逐漸失去對隴右的控制,遂又接受秦國的任命。
仇池距梁州比較近,而梁州仍在桓玄的控制下,不知道這家伙派人來荊州干什麼?
路強命王鎮惡接待一下仇池來使,他事情太多,那有時間什麼人都見?
經過幾天的思考,以及與眾人商議之後,路強終于決定盡快完成蜀中之戰,決不能給譙縱養精蓄銳的時間。
為此,江陵必須再向白帝城增調三至五萬人馬。三萬人馬倒不成問題,可五萬就有點力不從心了,那樣的話,江陵將無兵可守,別說劉裕會不會打過來,就是有點突發情況,都將無法應付。
眼看又要到春耕的季節了,所以征兵也不現實,還是得從各地抽調。好在這段時間,不論是廣州還是潯陽、鄱陽等地,兵員都非常充足。
交州已經平定,無需再駐扎大軍,路強命令韓延之再抽調一萬人馬北上,同時有鄱陽擋在江州的門戶之上,潯陽也可以抽調出一萬人馬。
這樣加上江陵南北大營的五萬大軍,就湊夠了七萬,留下兩萬守衛江陵,五萬大軍進軍蜀中,再輔以蠻王摩月兌的蠻兵,足可以消滅譙縱了。
每天看著無數的軍械糧草源源不斷地運往白帝城,路強不由感嘆,打仗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此戰之後,一定要好好休養了,不然荊州早晚非被掏空不可。
可若事事都如他意,那就什麼都不用干了,天天坐家里想就是了。
王鎮惡很快來報,楊盛派使者來,是想同荊州結盟,共同對付秦國,而為了顯示與荊州結盟的誠意,還特地送來五百匹戰馬。
五百匹戰馬?
路強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楊盛給自己送禮倒不難理解,讓他疑惑不解的是,仇池郡與江陵之間還隔著梁州呢,這五百匹戰馬是怎麼過來的?
難不成桓玄真打算投降了?嗯!還別說,真有這個可能。
桓玄困守梁州一地,沒有戰略縱深,沒有無邊的良田供養,能養活那一萬多軍隊,已經是極限了,相信他很清楚,一旦荊州大軍掃平譙縱,下一個目標一定是他。
路強從前最恨的就是桓玄,如果不是他,玉潤也不會離自己而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恨意已經漸漸淡去,尤其是譙縱投靠秦國做了漢奸,而他卻沒有響應之後,路強已經決定原諒他,當然,前提是他主動放下武器投降。
五百匹戰馬已經收入軍營,都沒有問題,是上好的西域馬,加之打敗秦軍繳獲的戰馬,荊州很快就可以組建出一支五千兵力的騎兵了。
先送禮,後辦事,這個楊盛倒是挺有眼光的。
路強把這件事授權給王鎮惡,他的底線是聯盟沒問題,只是現在還不能出兵秦國,不過若是秦國攻打楊盛的話,荊州也決不會坐視不管。
打發走楊盛的使者後,路強又命人給桓玄去了一封言辭誠懇的書信,信中再次提出讓桓玄做個富家翁的想法,而且想去那里,由桓玄自己挑。
這是路強給桓玄的第二封信,也是最後一封,機會已經給他了,如何把握?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這邊剛忙活完,姚興的使者尹續也到了。
太子太傅?官還不小,不過現在自己是勝利一方,就是姚興來了,自己不想見他,也一樣不見。
路強命謝望祖和王誕去見尹續,這兩個老狐狸一個比一個狡猾,想從他們身上佔便宜,幾乎是不可能的。
事實證明,路強這一決定,是最正確不過了。
尹續身為秦國的太子太傅,在秦國內可謂是受盡尊崇,卻萬萬沒想到路強根本不見他,一時間又氣又恨,要不是記掛弄回皇帝的親兄弟,他真想打道回府的。
看著來驛館見他的兩個賊膩兮兮的老家伙,尹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對二人回禮,冷冷地說道︰「江陵無人了嗎?怎麼什麼人都可以充做接待使節的官員?」
謝望祖微微一笑,道︰「江陵的官員們都忙啊!只有我們倆無所事事,所以就被路大人派來見你了,如果尹大人覺得不妥,盡可等在這里,待江陵那位官員有閑暇了,再來接見與你」
一旁的王誕也笑眯眯地道︰「謝老所言不虛,要是姚興來了,我家大人或許會見見,別人嘛呵呵!謝兄,我看尹大人也沒時間,我們不妨走吧!我最近尋到一處不錯的酒館,酒味醇厚,怎麼樣?我們去嘗嘗」
「嗯!好、好,今兒天氣不錯,正適合飲酒」
二人一唱一合,簡直把尹續當空氣了。
尹續的肺子差點沒氣炸了,來兩個無所事事的人見自己,把自己當什麼了?不過想想自己的使命,還是強壓怒火。
道︰「這就是江陵的待客之道嗎?本官是誠心來拜見路大人的,希望兩位大人也能本著以和為貴的態度,來解決你我兩家之前的誤會」
尹續在來之前,也曾對江陵官場做過一些了解,知道這兩個人雖無明確的官職,但都很受路強重視,尤其是謝望祖,誰都知道那是刺史大人未來的岳丈。
所以換個角度想一下兩個人的身份,他的心情也好了些。
兩個老家伙當然也不是真的要走,聞言停下腳步。
謝望祖先道︰「尹大人這麼說就對了,我們也是滿帶熱忱地希望早點達成這次協議,閑話謝某就不多說了,尹大人可是準備好我家大人定下的贖金了?」
尹續皺了皺眉頭道︰「二位大人,路大人開出的贖金實在太高,就是窮我們秦國之力,也湊不出這麼多贖金來,而且之前我國出兵純屬誤會,如今本官前來,就是報著最大誠意來與貴軍和解的」
王誕冷笑道︰「誤會?秦國鐵騎南下,一路破我多少城池、殺我多少百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一句誤會就完了嗎?要不要我荊州大軍也去你秦國誤會一下?」
王誕的話擲地有聲,句句都說在點子上,一時間只說的尹續啞口無言,半天才吃吃道︰「這、這個,戰事一起,傷亡是在所難免的,另外,武關不也被路大人毀了嗎,本官以為,那個、那個就不必計較了吧!」
王誕向著建康方向遙拜一下,道︰「我家路大人受聖上委派,為朝廷牧守一方,折損一個百姓,都令我家大人夜不能寐,區區一個座關城,如何同我大晉千萬百姓相比?」
謝望祖眼見王誕越說越激動,忙拉了一下王誕的衣袖,插口道︰「尹大人,還是說一下你們國君能出多少贖金,贖回他的兄弟吧?」
尹續暗出了口氣,如果就這個問題探討下去,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忙道︰「我家陛下的意思是以羊代替戰馬,十萬只羊,再加五千匹戰馬,另外還有五萬紋銀」
他的話也沒說完,就被謝望祖再次打斷,只見謝老頭撇著嘴,搖頭道︰「看來你們國君太不重視手足之情了,實話告訴你,來之前,我家路大人已經說了,贖金可以折半,但也僅此而已,而尹大人給出的數目卻連一層都不到,把我荊州當叫花子嗎?既然是這樣,尹大人請回吧!我們荊州的數處礦山正缺勞工,姚大帥身體強壯,可是最適合不過的人選,告辭了」
這回謝望祖、王誕二人是真走了,路強是給他們交過底,可以降低贖金,不過尹續砍得也太狠了,那還有什麼可談的?
「哎」
尹續還想說什麼,卻見二人根本不理會他,徑直走了,這下他也沒主意了,沉吟片刻,提筆寫了封書信,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長安。
姚興也給他交過底,不過卻也同路強定的相去甚遠,姚興只肯出一萬匹戰馬,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只羊。
荊州不缺糧,所缺的不過是戰馬而已,所以路強怎麼可能答應姚興的贖金?
具體該如何答復,尹續可不敢做主,還是由皇帝陛下自己決定吧!
不說江陵這邊正熱火朝天地做著進攻蜀中的準備,單說梁州桓玄府上的桓家人,此時也正面臨著最艱難的抉擇。
在坐的除了桓玄,還有桓希、桓振,以及一直追隨桓玄的卞範之。
路強的信他們已經收到,對于路強的為人,桓家人還是很相信的,尤其是曾刺殺過路強,最後卻被路強放生的桓振。
桓振是桓家少有的忠義之人,不然他也不會冒險去刺殺路強了。只是在被路強放生之後,他對桓家的這個大仇人,已經有了很大改觀。尤其是他也很清楚梁州的現狀。
正如路強想的那樣,硬撐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不過若就這麼投降,卻還是有些不甘心。
離開江陵快一年了,剛剛四十多歲的桓玄已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滿臉皺紋,一頭白發,再無復當年將路強從皇帝寶座上拉下時的意氣風發。
如果路強此時見到他,保管不會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