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強現在的行為可以套用他祖先的一句話了,那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當然了,如果路強仍以現在這個名字行事,那他做的這些並沒什麼太大用,但如果他恢復司馬德宗的本名之後,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
直覺告訴劉裕等人,路強一定就是那個失蹤已久的白痴皇帝、司馬德宗,這已經無需什麼證據了,單從司馬德文肯把玉璽交給他,並得到何無忌等人的忠心,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又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路強怕暴露身份,從而導致劉裕加害兄弟司馬德文。可劉裕似乎更怕路強公開身份,因為那樣的話,劉裕若不肯向路強效忠,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反賊了。
為了應付路強一撥接一撥無聲的攻勢,劉裕及其幕僚們已經連續商議多日了,卻始終沒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來。
其實現在讓劉裕煩心的事還並不止路強一個,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劉毅居然也死灰復燃了,佔據百濟國一個道府之後,不斷吸納海盜流匪,如今已經在那里站穩了腳步,這還不算,力量強橫之後,就開始不斷派兵騷擾沿海州府。
為此劉裕已經在沿海各州府布下了重兵,只可惜劉毅也是從大陸出去的,對沿海一帶地形了如指掌,專門挑那些防守薄弱的府縣進攻,令劉裕是防不勝防。
如果不是荊州那邊還有路強這只大老虎,劉裕還可一心對付劉毅,可現在他已經有些自顧不暇了。
劉裕因為佔據著建康,所以有很多先天條件,最明顯的就是他從不缺官員,盡管這些官員優劣不齊,但劉裕不管那些,只要能為他所用、並有一定的能力就行。
今天參加議事的除了劉裕的鐵桿心月復劉穆之,還有他的兄弟劉道規、司徒王謐、御史虎嘯父、豫州刺史孟懷玉、以及不知從那冒出來並被劉裕重新任命為左衛將軍的殷仲文。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主要還是沒有拿出一個好辦法,來應對咄咄逼人的路強和劉毅。
怎麼對付路強,劉裕還沒想好,但昨天卻收到了百濟王發來的一封求救信,大意是想和劉裕聯合干掉侵佔百濟國土的劉毅。
對這個提議,劉裕是很動心的,原來他就是想用劉毅對付他的辦法對付路強,所以劉毅不除,就象伏在他後背的一只吸血鬼,會不斷吸食他的實力,讓他無法集中精力對付路強。
今天他就想把這個想法提出來,讓眾人商議一下,一旦這邊出兵,路強會不會在後面出兵?出兵了他該怎麼辦?
听了劉裕的話後,作為劉裕的首席智囊,劉穆之念須沉吟片刻,道︰「大人,屬下覺得在我們和路強之間,有一個人的態度很關鍵,就是揚州朱超石,據屬下所知,朱家二房嫡子現任交州司馬,已經算得上是路強的心月復了,朱超石表明雖沒做什麼,但我相信他們家一定在暗中同荊州有勾結」
對這件事,劉裕也早有警覺,無奈朱家在揚州根深蒂固,建康又地處揚州境內,所以他也不敢輕易動朱家。
而正如劉穆之所說,萬一路強起兵,朱家在暗中配合的話,路強大軍很可能輕而易舉殺到建康城下。
「道和可有什麼好主意?」
劉裕知道劉穆之提出朱超石來,一定是有應對之策了。
果然見劉穆之點頭道︰「屬下的意思是明升暗降,招朱超石進京,並許以高官,然後將其軟禁在京,這樣朱家其他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同時派兵進駐揚州,盡可能地接管朱家的軍隊」
司徒王謐皺了皺眉頭,道︰「計劃是不錯,可朱超石老奸巨猾,他肯來京嗎?」
殷仲文忍不住斜了王謐,心說還有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老家伙更奸猾嗎?您老人家都快成官場不倒翁了。
人總是在說別人的時候能耐,就從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貨色?
听了王謐的話,劉裕再次把目光投向劉穆之,是啊!朱超石老奸巨滑,這兩年一直貓在揚州老巢,連建康都很少來,他會接受任命,甘心來建康被軟禁嗎?
劉穆之微微一笑,看了御史虎嘯父一眼,然後道︰「大人可以將彈劾朱超石勾結反叛的奏章交給朱超石,隨之附帶一份任命書,我相信以朱超石的聰明,應該知道如何抉擇的」
彈劾朱超石勾結反叛?誰是反叛?
這個念頭在劉裕腦中一閃,隨即就明白了劉穆之所指何人。
路強在荊州自成效朝廷,在沒有公開他身份之前,誰敢說他沒有反叛之心?你朱超石要是夠聰明,就接受任命來京城為官,不然老子就可以隨意給你添加罪名,進而名正言順地討伐你。
朱家的勢力盤根錯雜,但真正的軍事實力並不強,所以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來京為質,要麼被連根拔起。
這也就是常說的陽謀。
劉裕想明白了之後,立刻命令虎嘯父起草彈劾奏章,同時他自己也寫了一份任命朱超石為丞相的文書。
朝廷中有丞相虛職的人很多,如果沒有加上錄尚書事,那這個丞相就狗屁不是,不過是听上去夠榮耀罷了。
兩份文書準備好後,命人一同送往揚州朱府。
完成這件事後,劉裕立刻厲兵秣馬,加緊修造戰船,準備先配合百濟王消滅劉毅。
為了能一舉消滅劉毅,劉裕調動五萬大軍,戰船無數,以周安穆為帥,大軍順江而下,與百濟軍隊兩路夾擊劉毅。
而為了防止路強趁火打劫,以劉道規為帥,統五萬大軍駐扎在揚州與江州交界處,同時孟懷玉陳兵三萬在江北,兵壓潯陽。
而建康這邊更是有劉裕親自坐鎮,以防有什麼突發情況。
剿滅劉毅的陸上軍隊後,劉裕的軍隊已經突破二十萬,所以這麼分派下來,並未出現兵力捉襟見肘的現象。
建康的這一系列異常舉動,早有密報送到路強案頭,而這個時候,路強的大婚典禮已經開始。
身著一身大紅喜服,原本應是一臉新郎官的喜色,此時卻繃緊面孔,兩道濃眉也緊鎖在一起。
劉裕大軍頻繁調動,給路強的第一反應就是劉裕要對荊州動手了。
劉毅在海邊鬧的雖然挺歡實,可終究還隔著個揚州,所以路強對海邊情況掌握的並不很準確。
這家伙倒是會挑時候,他準備好了嗎?
如今剛過秋收,荊州各地的收成總體來說還不錯,各項物資也都在抓緊籌備中,所以路強倒不懼這個時候與劉裕開戰。
正準備召集眾人來開會,忽听侍衛報,朱厚重求見。
朱厚重是朱贊的父親,是代表揚州朱家來參加路強婚禮的。正如劉裕等人所想,朱家已經逐漸在向路強靠攏了,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路強,但相信只要路強恢復真身,朱家立刻會第一個站出來響應的。
對這樣的家族,是不能慢待的,路強立刻命人請見。
時間不大,就見朱厚重一臉凝重地快步而入,在他手中還拿著一封書信。
匆匆向路強施了一禮後,將書信交給路強,沉聲道︰「劉裕要對我家動手了,還請大人救救朱家」
路強從朱厚重的表情中也感覺出事態嚴重,接過書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後,表情也凝重起來。
這劉裕真是給召集送了一份新婚大禮啊!朱家若倒,將來進軍揚州,勢必會增加很大難度。
倒不是說拿不下揚州,而是路強怕戰亂一起,影響到地方,畢竟都是自己的國土,打亂容易,重建可就難了。
當下安撫朱厚重幾句,請他放心,自己決不會坐視劉裕加害朱家而不管的。隨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召集文武群臣商議應對劉裕之策。
文武群臣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忙活著,都等著一會儀式之後,好好喝上一杯呢,卻沒想到路強會在這個時候緊急召見,忙各自放下手中的事物,趕到刺史府議事廳。
看到路強一身大紅喜服站在地圖旁沉思的樣子,群臣都嚇了一跳,誰都知道路大人膽大包天,卻很少有胡鬧的時候。
現在在莊嚴肅穆的議事大廳內,他卻穿成這樣?什麼意思啊?
路強來不及解釋,遂把劉裕調動人馬,同時準備對朱家下手的消息說了一遍。
群臣這才明白路強為什麼會穿成這樣出現在這了,要說荊州目前最大的敵人也就是劉裕了,所以劉裕選在路強大婚這天發動,也由不得群臣不重視了。
路強表情嚴肅地掃視了群臣一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是沒什麼可商量的,我想說的就是如何幫助朱家度過這一關?大家都說說吧!」
因為潯陽和鄱陽都是緊鄰揚州的第一線,所以郭銓和檀道濟都沒有趕回來參加路強的婚禮。
也正是因為有這二人在,路強才不擔心劉裕大軍殺過來。
如今由南至北,在江州與揚州漫長的邊界線上,最南邊是晉安郡的張暢之,中間是上饒的賀廣勝,然後才是檀道濟和郭銓。
所以劉裕若開戰,能不能打進江州先不說,恐怕路強的人馬已經先一步殺入揚州了。
而這也是讓路強疑惑不解的地方,因為他還沒有接到上饒或是晉安郡方向有劉裕人馬調動的跡象。
難道說劉裕以為拿下朱家,就可一舉攻入江州了?還是劉裕的根本目的是朱家,而不是進攻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