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烈 第八十二章︰雪地中的男子

作者 ︰ 林楓落葉

夜,深不可測。

雪地的夜,更是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的銀光。就像是一道幽魂,又仿佛鬼在輕聲的低鳴。冷風吹過,帶起了呼嘯之聲。夜,在這種環境之下顯得無比的詭異。

在雪地之中,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慢慢的前行。隱約間,那個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那個瘦小的身影,就是沈璃。

在她的身後跟著一頭潔白的小虎,它正在一步一步的追趕著沈璃的腳步。又是一年過去了,沈璃今年十一歲。她追蹤著沈驚風已經追蹤了三個月,原本她前面已經找到沈驚風了。可是,在三個月前不知道為什麼,沈驚風忽然間再次的發瘋了。于是沈璃又開始了四處的追尋沈驚風的蹤跡。

冰雪依然不分晝夜地漫天飄蕩,在這荒蕪的雪地中。能給沈璃安慰的除了那潔白的冰雪之外還有著那頭白色的小虎。那頭小虎已經由幼虎成長為了小虎了。一年前,在那頭小虎還是幼虎的時候沈璃就經常的去采摘一些野菜配以一些蔬果和她辛苦尋找到的肉食做湯給它喝。

按理來說,它要是沒有母乳的哺乳的話它應該很快就會死,可是讓人詫異的是。它竟然頑強的活了下來。

不僅如此,它還在它滿六個月的時候能夠自己的下地走路。而沈璃的那個用來裝雜物的袋子也終于可以用來裝一些調料了。

※※※

雪,是如此的大,就像一群花瓣無聲無息地從白色的雲層間降落,只是一轉眼,荒涼的原野已經是蒼白一片。

如果說,剛才是由那大風帶著地上的雪花飄揚起來的話。那麼現在就是真的下雪了,白雲連著雪。雪也連著天。仿佛天地一色,是那麼的自然而又柔和。

等到沈驚風喘息平定時,大雪已然落滿了刀鋒。

他瘋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刀鋒上的血腥味讓他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吃東西的欲,望。刀鋒上的血腥味,實在是讓他那久未進食的胃一陣的惡心。看來,這次,他殺的生靈實在是……有點太多了。

荒原上,一時間寂靜如死。

雪還在一片一片落下,無休無止,沈驚風喘息著,他剛剛回復神識的下一刻他就在想「璃兒在哪?我要找到她。她吃東西了沒有?」

這位老父,剛剛有自己的意識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的女兒。因為他虧欠他女兒的,實在是太多了

那樣寒冷的雪原里,如果沒有食物的話,恐怕會被凍僵吧?

那樣嚴寒的天氣里,他手中的握著的太蒼上面的血已經被凍結了。

風,從沈驚風那破碎衣衫的縫隙里穿出,發出空空蕩蕩的呼嘯,繼續的遠去。

他埋頭翻找。他想尋找食物。沈驚風一抬頭就看到了雪地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雙眼楮——那露出的眼白里泛出一種詭異的淡藍。

那種淡淡的藍色,如果不是比照著周圍的白雪,根本就看不出來。

只是看得一眼,沈驚風的心就猛然一跳,感覺有一種力量無形中騰起,由內而外的約束著他的身體。那種突如其來的恍惚,讓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太蒼。

不對!完全不對!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身體和視線一起,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的「釘」在了雪地之上,無法挪開。

然後,他就看到那雙淡藍色的眼楮動了起來。

那雙眼楮只是微微一轉,便睜開了,正好和他四目相對。那樣的清淺純澈卻又深不見底。

不好!他在內心叫了一聲,卻無法移開視線。那藍色的眼楮想要壓迫沈驚風跪下,可是,他可是刀皇。他如何能下跪?他瞪視著前方的那道藍色的眼楮。就算他因為長時間沒有休息而導致精神有些疲憊,可是,他也還是沒有那麼容易的就被打倒。

只見到他緩緩的閉上了眼楮,隨後,就只見到他的脊椎活動了起來。在活動到尾椎骨的時候他忽然間全身一緊,就好像憑空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隨後,他睜開了眼楮。只見到他睜開眼楮的時候他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隨後,那些壓力頓時自他的身邊消失不見。

原本,沈驚風可以通過三華聚頂來讓自己的精神恢復到最高的頂峰。可是,現在前方有著那顆藍黑色的眼珠在虎視眈眈。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只能通過刺激自己的尾椎骨來舒緩一下他那疲憊的神經。

比起那詭異的眼藍,瞳孔的顏色卻是正常的黑,只是極濃,濃得如一片漆黑的黑夜。這樣的瞳映在藍色的眼藍上,交織出了無數種說不出的妖異色彩,那雙眼楮忽然間的瞪向了他。沈驚風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樣無法動彈。

沈驚風知道,這是幻覺。隨後,他凝神靜氣。隨著他的精神凝聚了起來,他就感覺到那藍黑色的眼楮仿佛已經沒有那種魔力能夠控制住他了。

見到此景,沈驚風想起了小時候在沈家書庫之中書籍上看到過的種種奇聞異術,心里忽然間仿佛明悟了過來——

瞳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瞳術?

雪一片片落下來,在沈驚風的額頭之上融化,仿佛冷汗涔涔而下。在漫天的風雪之中,隱約間見到了一個身影慢慢的向前移動著,到了近前才發現是一個身穿黑藍長袍的男子在漫天的風雪之中走了出來。

他的眼神極其妖異。臉上帶著一個黑色的面具,那黑色的面具只有著右邊頭部的那一部分露了出來。他周身的氣息就仿佛一個鬼魂一般。森冷,而又神秘。剛剛那個藍黑色的眼珠是他的眼楮在雪地中發光所投射出來的的光芒。

沈驚風看了一眼那個男子,他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接著,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你是墨無心座下的兩大使者之一,鬼瞳!」

听到沈驚風的話之後,鬼瞳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一個真正的鬼一般沒有絲毫的感情。他看著沈驚風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想到當初的夜月刀皇竟然會落得這幅模樣。」

沈驚風听罷,他的臉上頓時僵直了一下。接著,他的臉上布滿了猙獰之色,然後,他對著鬼瞳大聲的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揭我的短嗎!?還是,你想試試我手中的太蒼」說到這里,沈驚風手中的太蒼一緊。一道紫色的雷光頓時自他手中的太蒼激射而出!

「不!不!不!」卻只見到鬼瞳解釋道,他的話音就算是在解釋都是那樣的森冷和陰寒。他看著沈驚風的眼楮對著他認真的說道︰「我並沒有想跟你戰斗的意思,你手中的太蒼要是有著器魂那可就是天相級的法器了。我可不想嘗試一下太蒼有多鋒利。」

沈驚風把手中的太蒼扛到了肩膀上,隨後冷哼一聲。然後說道︰「你知道就好。」接下來,他就打算走了。

鬼瞳看到沈驚風即將要離開,他就對著沈驚風說道︰「你還不能走。」

沈驚風回頭看著鬼瞳,他的臉上帶著一抹陰森的笑容。那笑容中隱隱帶著一些不屑的意味。只听到他對著鬼瞳說道︰「你想阻止我?」

鬼瞳繼續用著他那陰冷的聲音對著沈驚風說道︰「沒錯,你殺了太多的生靈了。你要跟我走。」接著,就只見到鬼瞳的眼楮緩緩的波動了起來。只見到他的眼楮射出了一道黑光,那道黑光在空中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射向了沈驚風。

「就憑你?」沈驚風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接著,就只見到他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道紫色的波動。隨後,那道紫色的波動緩緩的展開。卻是一道紫色的雷域出現在了沈驚風的後方。

這就是他的領域,雷之領域。雷,能夠破盡萬法。沈驚風一直的秉著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這一觀點。所以他不管是領域還是刀法都是極盡之凶殘。只攻不守。

在施展出領域之後,沈驚風手中的太蒼帶著劈天裂地的威勢斬向了周邊。

半空中,紫色的雷光閃過,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斬斷了一般,在雷光中。出現了一條條的黑色的鏈條,那些黑色的鏈條原本已經捆住了他。而,現在那些黑色的鏈條都被那道紫色的刀勁給斬斷了。那些黑色的鏈條正是鬼瞳眼楮之中射出的那道黑光。

傳說中,雷,不僅僅能夠破盡萬法。還能夠讓黑暗和有著魔氣的東西現身,比如說鬼瞳的瞳術。就是一種黑暗的瞳術,那正好被沈驚風的雷之領域所克制。

在那些鏈條被斬斷之後,就只見到鬼瞳的眼楮之中出現了一道藍黑色的波動。漸漸的,那波動越來越大。最後在虛空之中蕩漾了開來。

只听到鬼瞳用他那陰冷的聲音喝道︰「幽冥華引!」

一道藍黑色影子穿過風雪飛來襲向了沈驚風,轉瞬之間,那道藍黑色的影子就穿透了沈驚風的領域飛到了他的身前。

「哼!」沈驚風冷哼了一聲,他的身形現在被那道道黑色的鏈條給鎖得身形有些遲緩。雖然已經斬斷了,可還是對他的身形造成了一些阻礙。不過,這微弱的阻礙也並不妨礙他的出招。

沈驚風刀鋒一指,一道刀勁自他的刀上激射而出。那刀勁瞬時間演化出了一道道的紫色雷光擊向了那道藍黑色的影子。

鬼瞳看到此景,他也不慌。面容依舊平靜的看著前方。

那道藍黑色的影子在接觸到了那道紫色的刀勁之時變幻成了一張黑幕,隨後,黑幕之中再次的出現了一條條黑色的鏈條向沈驚風束縛了過去。

那一條條黑色的鏈條在接觸沈驚風的剎那牢牢的捆住了他。

沈驚風在黑色的鏈條剛剛接觸到他的時候他手中的太蒼一震。

地上的雪被刀氣激得紛紛揚起,遮天蔽日的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刀氣向著四方彌漫了開來,那紫色的刀氣附著在了那道道的黑影之上。讓那些捆在沈驚風身上的鏈條就好像一條條紫黑色的雷電鏈條一般。

「逆刃鋒寒。」沈驚風低沉的喝了一句,只見到那些刀氣之上激蕩出了一道波動。隨後,那道波動震蕩了開來。

那刀勁采用了震字決在順時間就把那些鏈條震斷了開來,可是,鬼瞳真正的殺招並不是這些鏈條。那些鏈條只是鬼瞳所修習的真氣凝結出來的。他的瞳術,其實還可以作用在精神之上。

只見到鬼瞳的眼楮出現了一道道詭異的波動,隨後,他把眼楮看向了沈驚風。只見到那道波動在他看著沈驚風的時候瞬間就進入了沈驚風的腦海里。

另一方,沈驚風的身軀微微的停頓了一下,他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接著是一個個的幻境出現在了沈驚風的腦海之中,而沈驚風的火毒恰好也在此時爆發了出來。那無數的幻境在火毒爆發之時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暴虐的殺意充斥在了沈驚風的腦海里。

鬼瞳這個名字,出自鬼域瞳這個異瞳。瞳術,傳說中只有那些天賦異稟的人才能夠施展出來。每種瞳術都有著極其巨大的威力。

而鬼域瞳是一種可以通過自身的真氣或者法力施展出一道道具有強大束縛力的鏈條,那些鏈條可以慢慢的給被鏈條捆住的人施加以詛咒。讓被捆綁住的人慢慢的全身無力,也可以讓那些鏈條驟然間的崩斷爆發出一道強力的沖擊力或者是在那些鏈條上面附加上龐大的真氣來絞殺敵人。

鬼域瞳還可以用它那散發出來的光芒讓人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可,不過,這只有遇到了跟自身同等境界的人或者是低一層境界的人才有大的效用。

鬼瞳是天魄境的強者,而沈驚風是離陰魄境只差一步之遙的天魄境武者。誰強誰弱也就一目了然了。

鬼瞳的臉色在瞳術被破之時頓時變得一陣的慘白,他的瞳術應該也不是全然無用。只見到沈驚風如同瘋魔了一般大肆的揮舞著刀跑了出去。好像比以前更加的瘋魔了。

鬼瞳呼呼的喘著粗氣,他看著沈驚風消失的那片雪地帶著點心有余悸的口氣說道︰「不愧是夜月刀皇,我的瞳術竟然對他沒有什麼作用。還好他剛剛忽然瘋魔了起來,否則,我一定難逃一劫。」

※※※

眼前是漆黑的夜,沈璃緩緩的走向了一處雪丘的前方。漫天的風雪當中,她的視線被遮掩得一片的模糊。在沈璃接近了那座雪丘之時,一幕令人驚駭的情景發生了。

卻是地上有著一具具的尸骨,而她身後跟著的那頭小虎則被嚇得趴在了雪地之上不敢繼續的上前。沈璃上前仔細的辨認著那些尸骨。才發現,尸骨之上都無一例外的有著一道寬大的刀痕。

沈璃皺了皺眉頭,她明白,這應該又是她父親沈驚風殺的。

雪丘之後,只見沈驚風殺死的一具具尸骨,竟然被整齊的排放在雪地上,而前方,有著一個人背朝沈璃盤坐。

在這翻飛的風雪之中,這人一身藍黑色的長袍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突兀。

沈璃有點疑惑,漫天的風雪當中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來的?他正想往前一點,怎知。那人早就察覺到了她,只見到那人回頭向著沈璃看來。

出現在沈璃眼中的是一對藍黑色的眼楮,沈璃看到那眼楮的時候一陣的詫異。這還是人的眼楮嗎?她料不到在此荒蕪的雪地居然會有此異人!

她並沒有被那藍色的眼楮給嚇到,她盯著那藍色的眼楮仔細的看了一段時間。發現這人除了他的眼楮之外其他地方跟常人無異。

那人看了沈璃一段時間,隨後站起身來快速的奔向了前方。只見到那人在漫天的風雪之中變成了一道藍黑色的影子,在幾個眨眼的功夫之內就消失在了沈璃的眼前。

沈璃兵沒有追上去,只是徐徐的向著那一具具的尸體走去,離得近了,他發現那些尸體的前方插著一根的木條。那木條異常的寬大,左邊用鮮血寫了兩個大字「往生」右邊還是用兩個大字寫著「地獄」

沈璃但覺觸目驚心,她在心里暗暗的想道「這到底是獸血?還是人血?」

沈璃在風雪中仔細的搜尋著蹤跡,她在這四年來早就已經練就了一身追蹤的本領,要是她沒有一身的追蹤的本領的話她早就把沈驚風給追丟了。在認準了道路之後,她快步在雪地上奔馳了起來。那只小虎見到沈璃走了之後它也跟在她的後面跑了上去。

在找了一段時間之後,很快的,沈璃就找不到蹤跡了。因為那個男子在雪地上飛馳之時根本就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再加上漫天的風雪遮蓋之下,那些蹤跡很快的就消失不見了。

沈璃沒辦法,她只有她仔細的傾听著雪地之中的動靜,以求能夠找到什麼線索。終于,她听到了左前方的有著一處不尋常的地方。那里的風聲跟其他地方的有些不一樣,她循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過了一段時間,她循著蹤跡來到了一個黝黑山洞的前面,那個山洞無比的陰冷和幽深。

她小心的踏步走進了山洞之中,在她的後面那頭小虎也跟著走了進去。她進去之後只見到山洞里有著兩條岔道。她仔細的辨認了一段時間,然後走進了左邊的那條岔道之中。

經過了蜿蜒曲折的岔道,就在準備走出岔道口的時候沈璃對著那頭小虎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它不要進去之後,隨後她就慢慢的走了進去。

那頭小虎在看到了沈璃的手勢之後听話的趴在了岔道口前方不遠之處。這是沈璃和那頭小虎在這一年之中培養出來的一份默契。沈璃因為跟那頭小虎溝通不了,所以她就試著通過一些手勢來對那頭小虎下達一道道的指令。

有時候她也會教一些人類的語言給它,那頭小虎倒也聰明。竟然能夠一一的把那些語言給融會貫通了。沈璃擔心洞內有人,所以她就用手勢對那個小虎下達指令。

在洞內,出現在沈璃眼前的是沈璃剛剛再雪地中見到的那個一身藍黑色長袍的男子。

那個身穿藍黑色長袍的男子在沈璃進入了岔道的一剎那轉過了身來,那男子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盯著沈璃。

雙方沉默了一段時間,只听到沈璃率先打破了平靜。她對著那個男子用她那冰冷的語氣說道︰「我是追尋著我爹的蹤跡過來的,他的蹤跡就在你剛剛所在的地方消失不見了。我在那里就只有見到你。我想問一下,你有沒見過我爹?」

那個男子終于開口了,他緩緩的說道︰「哦?你爹?」

沈璃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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