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但沈茉芊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冷靜,她神情不變,一雙眸子分外清亮,她注視著跪在地上的靈芝,質問道︰」靈芝妳倒是說說,我有甚麼理由要去隱瞞老夫人的病情?」
正在懷疑沈茉芊的沈堯柏一听也愣住。♀
是阿,老夫人一向疼愛沈茉芊,沈茉芊根本沒理由要去加害老夫人,雖然他不怎麼喜歡沈茉芊,也不能只憑一個ㄚ環的片面之詞去定親生女兒的罪名。
沈堯柏看了看沈茉芊淡然的面孔,眼底閃過一絲復雜。
一直坐著看好戲的沈元蘭察覺到不對,但也沒辦府開口干預,幸好,靈芝沒讓她失望。
只听她哭哭啼啼道︰」奴婢怎麼會知道?奴婢也想問三小姐妳為什麼要作出這種事來?為什麼要這樣害老夫人?」似乎是哭得喘不過氣了,她趴在地上,狠狠打了幾個哭嗝,模樣看起來更加哀淒,也更有說服力。
「真是歹毒!」站在離沈茉芊不遠處的沈元茗一臉厭惡退了幾步,好似沈茉芊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傳染病一樣。
沈元蘭垂下眼,慢慢安撫著沈元蓉顫抖不已的右手,眼底盡是得意。
靈芝在這出局中扮演的只是一個被沈茉芊欺騙的ㄚ環,若是剛才靈芝照著沈茉芊的話,一五一十的交代所有事情,包括沈茉芊作案的理由,反而會使這個完美的局顯得過于虛假,讓沈茉芊找到漏洞扭轉乾坤,現在,不管有沒有決定的證據,沈堯柏絕對不可能放過一個差點害死他母親的凶手!
沈元蘭看向沈堯柏,發現他還是猶豫不定地望著沈茉芊,心中頓時有些氣餒,正當她想著是否還要再加把勁時,站在不遠處的沈毅竹突然開口了。
「這個問題,我想,我可以替三妹妹回答。」
眾人詫異的望向他,其中就屬薛嫻真最為驚訝,她很了解這個兒子,他的腦袋和沈堯伯一樣迂腐得很,對後宅之事更是不屑一顧,今日竟然破天荒出手干預了,而且還是要對沈茉芊落井下石,太反常了。
薛嫻真悄悄看了一眼沈元蘭,見後者臉上的驚訝絲毫不假,心里更是越來越困惑。
沉穩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听他用一種已經擺月兌稚氣的渾厚聲音,緩緩道︰」我記得前不久,我打算來探視祖母,卻被三妹妹請回去,不知三妹妹記不記得」
沈茉芊被他這麼一問,不禁面露疑慮,但她還是坦然地迎著沈毅竹目光,朗聲道︰」記得,那陣子祖母身體不適,我照著祖母的指示,請大哥回去,以免打擾到祖母休息。」
沈毅竹沒等她話音落地,就接著道︰」只是,後來我再想去探視祖母,恰好踫到祖母出來,靈芝妳那時也在旁邊。」
靈芝還跪在地上,但听到沈毅竹的點名,她立刻點點頭,證明了此事。
得到了靈芝的左證,沈毅竹繼續說︰」當時我見祖母臉色蠟黃,身形消瘦,本來打算叫大夫過來把脈,可是卻被祖母阻止,她說只是一般的風寒小傷,不想我勞師動眾,我自然不肯信,堅持叫了大夫,不料祖母卻大發雷霆,把我趕出了福安院,連大夫也是被拒于門外,我當時不懂祖母為何要這般生氣,直到現在……」
他那雙與沈元蓉相似的眸子突然瞇成一線,多了幾分陌生的氣勢,他就這樣看著沈茉芊,彷佛是想穿透她的腦袋,徹底剖析里頭的東西,
沈毅竹緩緩道︰」三妹妹妳應該是」幫助」祖母隱瞞了病情吧」
沈堯柏大吃一驚,他難掩著急,有些結巴道︰」你、你在說什麼阿?這干你祖母何事?」
沈毅竹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麼表情,誰也猜不出他此刻的話究竟有何用意,只是單看他波瀾不驚的態度,倒比他猶疑不定的父親還要穩重幾分,眾人對他的話也信上了七八分。♀
「父親,這事已經很清楚了,原本祖母就知道自己身體出了毛病,卻意圖隱瞞,三妹妹是祖母親近之人,自然會幫祖母一起遮掩,卻沒想到最後竟養成了癆病,這大概是祖母和三妹妹始料未及的吧?三妹妹,我說得是不是?」
他條理分明、口條清晰,讓原本還存疑的沈堯柏也點頭贊同,到這里,沈茉芊的罪明幾乎是坐實了。
沈堯柏目光沉重,頗為痛心對沈茉芊道︰」芊兒,妳還有什麼話好說?」
已經定罪了。沈茉芊連一眼都懶得給沈堯柏。
「大哥已經說話了,芊兒無話可說,任憑父親處置。」她神色淡漠,好似有一層薄紗照在上頭,面無表情的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沈元蘭在旁看了,心里暗恨不已
死到臨頭不但不肯認罪,還偏要說出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來,分明是在指責沈毅竹陷害她,不過,沈元蘭倒挺好奇,她這位大哥不是最公正無私嗎怎麼現在出手干預?難不成沈茉芊也得罪他什麼?
沈元蘭偷偷往沈毅竹的方向掃了一眼,不知怎麼,她竟然在這位平日嚴肅的長兄上看到一絲輕松的表現,從男子微微松弛的雙肩可以看出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沈元蘭突然發現,她一點也不了解沈毅竹。
薛嫻真見時機差不多,也不忘來個火上加油。
她不感置信的看著沈茉芊,故意搖了搖頭,裝成一副泫然欲泣道︰」芊兒,妳怎能做出這麼胡涂的事呢?你祖母上了年紀,偶而耍性子,妳怎麼能和她一起鬧下去?這下該怎麼辦?」
這話,是要提醒沈堯柏,沈茉芊先是害你母親臥病在床的幫凶,再來才是你女兒。
果然,沈堯柏眸中厲色一閃,對沈茉芊最後一絲的憐愛也被拋到九霄雲外,此刻,沈堯柏滿腦想的只有躺在床上懨懨一息的老夫人,在看眼前這個愚蠢的幫凶,越發覺得沈茉芊面目可憎了起來。
「荒謬!不管這是不是老夫人的主意,妳都不該答應!如今老夫人重病在床,就算妳是我女兒,但身為孫女,更應該負起最大責任!」
沈堯柏雖然對沈茉芊嚴詞厲色,但薛嫻真看得出來,心軟的他還是拿不定該如何處罰沈茉芊的主意。
她在心頭唾棄了一下沈堯柏,但還是施施上前,十分體貼的替他想了一個辦法︰
「此事雖非芊兒引起,但老夫人病情加重是事實,我看,老爺不如讓芊兒進清玉庵那靜心思過,順道替老夫人念經祈福,將功補過吧。」
沈堯柏一听,果然眼楮一亮,點頭贊同道︰」就照妳說的辦吧。」
他轉頭對沈茉芊冷道︰」清玉庵離相府不遠,只要妳靜心思過,時間到了,為父自會派人去接妳回來。」
沈茉芊微低下頭,看似順從卻是在遮住眼底的嘲諷。
她本就是不受寵的庶女,如今犯了過,進了庵堂,日後還有哪戶人家願意要她?接回來是準備養老嗎?薛嫻真這招的確夠狠,擺明就是要毀了她的一生,若是以前那個軟弱的自己恐怕已經以為是一生無望了吧?幸好……沈茉芊悄悄勾起嘴角。
見沈茉芊沒有想象中的失態,薛嫻真深感不滿,她假惺惺的上前,柔聲道︰」芊兒,別怨娘,娘這是為妳好,庵堂那邊娘會打點好,決不會讓妳受半點委屈。」
薛嫻真急切著想挑釁沈茉芊,倒把臉上的不舍和悲情演得逼真動人,一旁的沈堯柏心疼她善良,洋裝怒道︰」胡說什麼她去那是要受罰,怎能勞夫人費心,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妳現在就下去吧,後天馬車會備好,這幾日好好收拾,別給妳母親添麻煩!」
一句話,表達了他對沈茉芊的嫌棄,只靠血緣連系的父女之情不過爾爾。
沈茉芊微微彎腰,向在場的人福了福禮,好似戲子退台,翩然離去,背影淒涼至極。
沈元蓉看著沈茉芊離去的背影,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一旁的沈守華眼捷手快,他低聲遏止了沈元蓉。
面對姐姐一雙不解的杏目,他小聲道︰」此事三妹妹有過在先,父親還在氣頭上,二姐姐還是不要插手,以免惹禍上身。」
沈元蓉抬頭,望進少年漆黑的瞳孔,他的眼神溫和含蓄,沈元蓉只覺得原本焦躁的情緒慢慢被安撫了下來,她不自覺點頭道︰」恩,就這樣吧。」
過了幾日,昏迷不醒的老夫人依舊沒有好轉,沈堯柏接連換了幾個大夫,得到的答案都叫人灰心喪志。
整個相府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中,尤其是沈元茗,她整日以淚洗面,不知道是在因為沒了靠山,還是真心心疼老夫人;而沈元蓉雖然因薛嫻真的關系和老夫人不親,但也被府里悲傷的氣氛感染,一向帶笑的杏目里難得多了些愁色,這倒是為難了沈元蘭,她吃的好、睡的好,氣色飽滿得很,為了怕人說閑話,她只好準備了一個沾了辣椒水的手帕,以備隨時都能及時演出。
在老夫人病重下,沈茉芊進庵堂一事倒顯得不那麼受人矚目,甚至沒人注意到她什麼時候走的,相府三小姐就像一陣無色無味的輕煙,無論去來都無法驚起一絲波瀾,唯有薛嫻真稍稍關注了一下。
親眼看著馬車駛出相府,胸口最大塊的心瘤突然憑空消失,如釋重負的感覺讓薛嫻真倒覺得有些不真實了起來。
真的解決了嗎沈茉芊真的離開了嗎連續幾天,薛嫻真反復的自問自答。
進了庵堂,封死了她的路,去不了國宴,她就不能搞鬼嗎
薛嫻真不信,尤其看著國宴的日子一日日逼近,薛嫻真越發恍恐不安,庵堂那更是派人防得滴水不透,只差沒親自過去盯著沈茉千了。
她不信,沈茉芊會就此認輸。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真的要虐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