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水縣,楊柳酒坊。愨鵡浪
田甜一邊仔細的品著才釀出的酒,一邊說道︰「你這兩天是怎麼了,整日就跟在我後面東奔西走的。」
「沒什麼。」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回道。
田甜側頭看著她︰「已經完全放棄跟子秀和好了麼。」
「能不說他麼,我已經倒霉透了。」田欣回頭看了她手里的竹舀,「好喝麼。」
「你嘗嘗?」田甜說著遞給了她,「你不是之前都有往書院跑麼,一點兒進展都沒有?鉿」
田欣一口差點兒嗆到,抬頭擦了擦嘴角︰「我已經放棄了,你不是也沒有去跟許子期解釋麼。」那天的事情她想要跟許子秀解釋,可是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去解釋了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表白了,那不就糟了!要忍著不表白,那為什麼還要去解釋呢。
田欣發現自己居然是這樣糾結的性格,很是沮喪。算了,反正已經跑過一次了,再逃避一次也沒什麼了。
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我們跟你們不一樣。」田甜拿過她手里的竹舀子掛在酒缸邊上,「你就算不打算跟子秀和好,那整日跟著我是要做什麼呢。」
「我只是覺得你一天到晚的這樣忙碌著,很充實,也不會有時間去為這些事情煩心。」
田甜一愣,看了她一眼,無奈一笑︰「人都說難兄難弟,我們兩個是難姐難妹,都是泥菩薩過河,誰也幫不了誰。」
田欣點點頭︰「所以就不要去想了。」
田甜看著她轉身出去,無奈一嘆。迎面看見一個男子匆匆的回來了,淺淺一笑︰「楊公子回來啦。」
楊醇點點頭,手里提著什麼遞到了田甜手里︰「我從剛才在路邊看見的,你瞧瞧這冬筍可稀罕了。」
田甜看著手里的冬筍,知道整個平水縣以至于周邊的鄉鎮都沒有人家種竹子的。竹筍這種奢侈的東西都是從南邊運過來的,價格高不說,量還少,就算是舍得吃的官商人家也不一定買得到。
「楊公子可真有本事,總能找到這些稀罕玩意兒。」田欣笑道。
田甜見男子滿頭大汗的,伸手掏出手帕遞給他︰「想你爹娘一定很喜歡吃。」
「不是買給他們的,是買給你的。」男子笑的而有些傻傻的,「謝謝你這些天一直幫我釀酒。」
「你真是太客氣了,反正我也要了解桃花釀的行情,這些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田甜有些驚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真的是幫了我的大忙了,現在我爹已經不管釀酒的事情了,酒坊里就這麼幾個工人……」楊醇一瞬間看見田甜的眼楮,趕緊撇開了,「反正是謝謝姑娘了。」
田欣站在一旁看在眼里,笑道︰「不過楊老板也真是的,既然家里這麼忙,怎麼不干脆給你討一房媳婦,這樣也好多一個人手啊。」
男子一愣,臉居然紅了,小聲道︰「這件事家里也裝羅過,可是她們都嫌我悶,只會釀酒。」
田甜縴細的神經從來都不會用在這等事情上,只是說道︰「楊公子還年輕呢,這種事也急不得,緣分到了自然就遇見了。」
緣分……
男子看著田甜,淺淺一笑︰「叫我楊醇就好。」
田甜一愣,听見他說︰「你總是叫我楊公子。」
田甜淺淺一笑︰「你還不是總叫我田姑娘。」
楊醇有些遲疑的喊道︰「田甜。」
女子覺得好笑,眯著眼楮應了一聲,便印在了別人的心里。
「不是說要清點一下桃花釀還剩多少的嗎?」田欣無奈的笑笑,轉移話題道。
田甜回過神︰「是啊,瞧我這記性。」
「我記得呢,今早才點過,不多了,十斤左右吧。」
「那要回去搬酒了……」田甜若有所思。
楊醇立馬說道︰「我幫你吧,今天家里的馬車空著呢。」
田甜一喜,立馬就答應了。田欣見自家五姐已經跑出去跟楊老板說話了,也轉身跟了過去,走在楊醇旁邊的時候,輕聲道︰「看來楊公子也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悶。」男子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女子神秘一笑︰「至少反應挺快的。」
楊醇微微蹙了蹙眉頭,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了不小的轟動,尤其是許仙,長這麼大竟然沒吃過,吃的是狼吞虎咽的。陳氏還留了一些給在書院的許子期和許子秀,可是田甜姐妹兩個沒一個願意送去,最後還是許子嚴送去的。
殊不知,許子期看著那盤筍子,沉思了好久。
臘八之後,田甜終于放了書院的假,如她之前說的,開學在明年正月十五。
書院一下子就空了,田豐在這幾天忙的是夜以繼日,要把書院的賬目全部都算清楚,要發工錢,還要算明年的學費。田甜見他辛苦,所以就叫田欣照顧他了。
許家。
「還有多少賬啊。」此刻照顧人的人,正坐在一旁愜意的喝著茶,吃著點心,這些是田甜從鎮上帶回來犒勞田豐的。
「快了,今天應該能算完。」說著提筆抬頭看了一眼妹妹,「你怎麼這樣啊,這是甜兒買給我的。」
「我可是你親妹妹,照顧你容易麼,吃一點你又不會怎麼樣。」田欣不以為意,挑釁似得又扔了一個到嘴里。
「不可理喻。」田豐嘟囔了一句,低頭繼續工作。
此刻,木秀也在房間里看書,田欣看了一眼,是一本醫術,是妙郎中布置的作業。
田欣百無聊賴,忽然說道︰「你說等你把工錢發完,這書院就真的沒人了吧。」
「嗯,李總管安排了幾個人在書院看著。」田豐想了想,「連夏大娘也會跟周義去鎮上過年。」
說到周義,田欣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如今是許子秀躲著她,她躲著周義。反正都是逃避,多一個也無所謂了。
「你說人都走了,許子期會搬回家住麼。」其實她是想問許子秀的吧。
田豐手里的算盤珠子一頓,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最近他一直在埋頭讀書,拼了命一樣。」
「你就沒有跟他聊過什麼嗎。」
「沒有,我哪有空啊。」田豐說完就不說話了。
田欣看了他一眼,心里糾結了一下,終究也沒有再問什麼。院子里許仙正跟蕭小子在玩兔子,如今這兔子已經肥到不行了,田欣想,炖一鍋是綽綽有余了。
正想著,看見木秀放下了手里的書,起身往門外走。大概是看累了。
許仙在地上撒了一些菜葉子,想引著兔子往前面的竹筐走,可是兔子蹲在那里吃完了眼前的,就是不願意往前走。
「這兔子怎麼越來越懶了啊。」小丫頭抱怨道。
蕭笠手里拿著一根枝條,笑道︰「我看它那樣子一點兒也不像餓的。」
「沒意思。」許仙一嘟嘴,扔了手里的菜葉子,起身拍了拍手,「咱們出去找別人玩吧。」
「好啊。」蕭笠說著,正好看見從房里走出來的木秀,連忙叫道︰「木秀,一道出去玩吧。」
許仙一愣,一回頭,果然看見木秀站在門口,不滿道︰「你叫他做什麼。」聲音卻不高。
木秀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有沒有听見許仙的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的作業做完了麼。」
蕭笠聞言,尷尬的模了模頭︰「沒……沒呢……」
「我爹說了,我可以不寫作業。」許仙得意的說道。
許家書院現在有三個課室,七個先生。其中許子期,妙郎中還有周義都是重點負責一個班級的。其它的先生就是按照時間去各個班上課。這種形式自然是田甜弄出來的,雖然大家一開始不太明白,但是半年下來,效果卻是不錯的。
木秀在妙郎中班上,許仙跟蕭笠在周義班上,周義班上多是重點學習種植桃樹的,授課較多自然的就是許子嚴了。
這下可以想象許仙是有多無法無天了吧……
只是這麼一個在書院稱王稱霸的女孩,在木秀眼里卻似乎並不特別,至少許仙是這麼想的。
只見男孩淡淡的轉身道︰「隨便你們。」
許仙最見不得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立馬就急了︰「木秀,你別囂張,有種跟我單挑。」如今許仙已然是盡得田甜的真傳了。
陳氏熬了暖胃的湯水,正從廚房端出來,看見女兒又調皮了,瞪了她一眼︰「叔叔在做事呢,你就不能安靜點。」看著女兒不滿的樣子,又說道,「你就不能學學木秀,回屋安靜的看書嗎。」
「我干嘛要學他!」許仙吼了一聲,轉身就跑出去了。蕭笠見她跑了,趕緊追了過去︰「許仙,你等等我啊。」
頭,看見門口站著的木秀,笑道︰「進屋喝湯吧,這冬天啊,最要養膘了。」
木秀看著許仙跑遠的身影,乖巧的點了點,轉身跟了進去。
結果,書院的人都回家準備過年了,可許子期還是遲遲沒有搬回家。田欣問了下田甜,可是女子卻忙碌著酒莊的生意,最終田欣只能不甘心的嘆道︰「你還真是不怕和離啊。」
殊不知,田甜最怕的就是這個。
或許,她也是在逃避吧。
許家書院。
許子期難得不在屋里看書,站在廊下,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莫名的失落。
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田甜了呢,听他們說,她很忙呢,酒莊的生意似乎很好。男子攤開自己的掌心,然後慢慢的握緊。像是下著決心一般︰我一定要努力追上你。
一陣寒風吹來,已經是寒冬臘月了,許子期搓了搓手,听見有人說話,抬頭就看見周義和許子秀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