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站起身,伸手摘下掛在床邊的那個繡球形的小香爐,打開來,里面的圈圈香已經燒成灰,猶可以看得到細細的一圈一圈的形狀。楚沉將那香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緩緩合上香爐,出門到了隔壁丙號房,在相應的位置找到一個一樣的小香爐,打開來嗅了一下里面的香灰,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轉過身對著我一笑,眼波柔和︰「寧神香換成了江湖上下三濫的迷香。」
哦?怪不得小山睡著了。
「是……那個人換的?」終究是好奇心佔了上風。盡管我還是小心翼翼的含糊而問,害怕這個問題會撕開他心里的舊傷。
他的嘴角依舊向上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眼里波瀾不驚︰「兩個可能。一是給他下毒的人害怕毒發時的動靜驚動別人,過早的泄了底,同時下了迷香。二是那個刺了死人一刀的人為了暗殺方便,換掉了安神香。」
「你……覺得是誰?」遲遲疑疑,我還是問出來。
他緩緩轉身,眼里多少有些銳利的神色。「鉤吻替代金銀花,殺人于不知不覺,文人氣十足,陰。尖刀刺胸,跳窗而入,江湖氣十足,霸。下三濫的迷香,更像是屬于江湖。」
塵埃落定。
我黯然低頭,在他心里,真相已明。♀
「你老提到那個死人啞著聲音?」楚沉轉頭看向小山。
小山愣了一下,沉思一下,猶豫著說︰「他那日來時,我听他跟店小二說起,好像是因為咽喉腫痛導致聲音嘶啞。記得當時帳房何先生還插了一句,說是外感風熱。」
我的頭垂得更低。
夜里我一直心事重重。楚沉更是郁郁寡歡。似乎是累了,他很早就爬上榻。有幾次我想跟他聊聊這個案子,每次過去,都發現他在閉目假寐。
我終于也爬上床,可是睡不著。心里堵得慌。不知過了多久,我還是忍不住爬起來,走到榻邊,原是小心打探他有沒有真的睡著,不想被那雙月色下熠熠發光的晶亮眸子嚇了一跳。
「沒睡?」我在心底反復的猶豫矛盾,終于還是開了口。
「嗯。」他的聲音里似乎沉澱著情緒,帶著些濃濃的鼻音。
「心情不好?」我猜測,跟我一樣的原因?
「嗯。」
「是不是……因為凶手,竟然是……」我難過的閉上嘴,竟然是他。
「凶手?愛誰是誰。關我何事?」楚沉似乎愣了一下,聲音里的情緒越來越重,有些煩躁顛了踢被子,很孩子氣的動作。♀
竟然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多少有些驚訝,給他理了理踢亂的被子︰「那又為什麼?」
他轉過頭,後腦勺沖著我︰「真的想家?要回射日莊?我很無趣?」
呃?忽然想起自己早上的無理取鬧。這就當了真,不高興了一天?什麼時候這樣孩子氣的婆婆媽媽!
「不是……其實只是害怕吃苦藥。不是真的想回射日莊。」我有些郁悶的解釋。早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指著他來安慰我。結果,換成我低聲下氣的澄清誤會。陰陽顛倒了麼?
他輕輕的叫了一聲,身體忽然翻轉過來,一臉輕松,眼角隱隱笑意。「今天忙壞了!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我趕緊叫廚房煎藥!差點錯過了喝藥的時辰!」
啊?怎麼會!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本來已經睡下的,……怪自己嘴賤!呸呸呸!
又過了兩日。有幾個人來客棧找過楚沉,一個個對他敬若神明,每次一進門便撲倒在地,三跪九叩,最後諾諾離去。連錢老板也看出楚沉的身份非比尋常。
多數時候我只是倚在床邊發呆。隨著事態的發展,一切都朝向著我不喜歡不希望的地方滑去。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覺得自己的渺小無能,想要握住的都是空。
薛大捕頭的到來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日,錢老板過來傳話,說是衙門來人,要就那樁凶案問話。于是我跟楚沉過去。
一個公人打扮的壯漢在天字丙號房里站著,錢老板,小山,何風都在。還有一人,竟然是那日在天井里跟楚沉演啞劇的那個年輕人。一見楚沉,那人噗的跪下,磕了三個頭。這也就罷了。可是緊接著發生了一件事情就讓我有些汗毛直豎。
那個公人打扮的壯漢,薛大捕頭,忽然軟腳蝦一樣的撲倒在楚沉腳下,三跪九叩。行完大禮,久久趴在地上不起身,終于被那年輕人輕輕的拖了起來,起來時竟然眼含淚花,肩膀微顫。一個瞧著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激動成這樣!我不禁動容。
所有人都有些驚訝。雖然沒人就此發出任何聲音,任何評價。
然而一切的焦點楚沉,只是冷冷淡淡的站著,一言。那個年輕人讓楚沉坐下,在一邊恭立著。
薛大捕頭首先道開場白︰「初六,這間屋子曾經發生一件凶案,今天我們請來與案子有關之人,問一問當時的情形,重現一下現場。」
說罷他清了一下喉嚨,朗聲道︰「首先,是死者的身份。官府已經調查清楚,是以前的雲州一霸,陳彪。因為在雲州曾經犯過大案,一直在逃……」
「不是說他是因為加入了什麼邪教黑幫,為了更好的發展自己的事業才離開雲州?」錢老板忽然鬼迷心竅,低聲打斷了薛大捕頭的話。
我大吃一驚,連忙扯了他一下︰「道听途說,怎可當真,錢老板真是糊涂了。」
錢老板似乎想要辯駁什麼,忽然發現薛大捕頭和那個年輕人正對著他怒目而視,目光灼灼,似有摧枯拉朽之意,不禁嚇了一跳,乖乖的閉上嘴巴。
薛大捕頭惡狠狠的瞪了錢老板好幾眼,然後憤憤道︰「此次,該惡人潛入雲州,意圖再犯大案,不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還惡,竟然就死在松風居,真是蒼天有眼……」
小山忍不住插嘴︰「陳彪是不是還沒作案就露了形跡,被差爺給 嚓了?」
薛大捕頭流暢的話語一滯,似乎被自己咽下去的話給嗆著,大聲的咳嗽起來,半天才順了氣道︰「……胡說!沒有,我倒是有心殺他,可惜但是還沒有得到消息。還是等到他死後才查清他的身份!這個惡棍,死有余辜……」
小山小聲道︰「那怎麼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薛大捕頭又一次被自己的話嗆著,這次他干咳了幾聲,終于轉移了話題,似乎懶得跟一個小潑皮一般見識。
「至于他的死因,仵作已經驗明,只因為中了鉤吻之毒。至于這裝有鉤吻的茶罐是怎樣陳彪的房間,君……楚公子收羅了一些證據,有一些妙解。我們還請他給我們解釋一下。」說罷,用及其崇敬的目光看著楚沉,一臉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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