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到的射日莊,反正我懂事的時候就已經是大家的寵兒了。♀
師父極其器重我,我很小年紀就被象大人一樣尊重著。
舉凡莊里的大事的決策,師父都讓我在一邊旁听。
大家都說師父是個蓋世英雄,英勇無畏,沉穩持重。
我最最喜歡的還是師娘,那是人世間最最美麗的女子,麗質天成,聰慧溫柔。
即便那時我還很年幼,也已經能感到她不凡的魅力,
而在此後的生涯,在終我一生的尋找中,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師娘這樣出色的女子。
那種美麗,遺世**,石破天驚。
只可惜紅顏薄命。
我永遠都無法接受這樣神仙一樣的師娘竟會離去,
只剩下一個全身皺巴巴紅通通的整天哭喊著的小丑八怪。
大家都說師娘可以活下去,但是為了這個小丑八怪放棄了。
我非常恨這個小丑東西,在她是嬰兒的時候就悄悄的欺負她,掐她的小胖手,打她。
太小了,她並不明白我的心思,開始很高興的笑,以為我在逗她玩,
後來,實在痛了,就惶惑的看著我。
師父也不大在意她。
師娘走後,師父一夜白頭,原就是寡言,後來幾乎不再說話。
他應該也是喜歡小笛,但是,不像一般的父親那樣疼她,大部分時候都一個人孑然痴坐。
一夜白頭的不只是師父,還有那個名滿天下的醫神蘇無困。
他苦勸師娘墮胎用藥無果,開了無數張師娘決不肯用的方子,終于在師娘離去後砸了藥箱,
白了頭發,絕塵而去,永遠離開了射日莊,我記得他離去時恨恨瞧著小笛的樣子。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射日莊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師父,但卻沒有人不喜歡師娘。
每個人都哀痛師娘的離去,對雲笛,大都哀憐她自幼喪母,非常疼愛她,
也有一些像我這樣遷怒于她的。
不過礙于她的身份,沒有人敢真正欺負她,除了我。
我自小聰慧過人,也是因著這個原因,師父師娘最愛我。
我很小就學會籍著督導她學習,想出各種辦法欺負她。
沒辦法,她就是特別的笨,比射日莊所有的小孩都笨,學什麼都特別慢,
尤其是在射日莊最受重視的武功。
我心中暗暗高興,狠狠的欺負她,看著她沮喪,心里暗暗得意。
實在想不到師父也會這麼快就追隨師娘而去。
臨終前他叫了小笛,我,陳叔,王鵬到他床前。
他問小笛願不願意成為嘯天弓傳人,做以後的射日莊主?
小笛懵里懵懂的痛哭著點頭,然後被陳嬸帶出去。
她出去以後,師父看著我︰「墨兒。小笛也許並不合適做這個莊主,如果她不行,換你來做。」
我點頭,小笛恐怕真的不行,我不能讓射日莊的名頭在她手中給辱沒了。♀
師父又接著道︰「墨兒,還有一事,我知道小笛很笨,配不上你,我跟你師娘也只有她一個孩子,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別人欺負她?」
我的心一格楞,完了,托孤了,我的終身就這樣被定了,定給一個笨笨的小丑八怪。
但是看到師父期待的眼神,我咬牙點了頭,然後看著陳叔和王鵬大哥欣慰的眼神,絕望的想死掉。
小笛很喜歡我,整天的粘著我,跟很多姑娘一樣,雖然她還是個小孩子。
我想是因為我漂亮,皮囊這個東西真的很有迷惑性。
而且,師父臨終時交代她讓她一直跟著我,她果然是個過于听話的孩子。
一直跟著,生怕我跑了,我就像一只帶著小鴨子的鴨爸爸,
而且還是很笨很丑的一只小鴨子。
如廁的時候她就在外面等,一次我悄悄的翻牆跑了,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
回來發現她不見了,整個莊子出動找她,原來在茅廁外邊等的睡著了,氣得我打了她一頓。
真是笨的可以!
發現她的身體有問題時她已經八歲,怎麼也練不了內功,這有些古怪。
我終于去找蘇無困。
那個白頭發的瘋子啞著嗓子大笑︰「她練不了內功!永遠練不了!她在無心月復中時就受了傷!她是個被詛咒的孩子!因為她害死了無心!永遠被詛咒!什麼也得不到!」
原來如此,我離開,順便拍碎了門口那個醫神的匾。
我分別答應過師父師娘照顧小笛,不讓別人欺負她。
我可以欺負她,但是決不許別人欺負。
連說壞話也不能。
何況本來就很不喜歡蘇無困,明明師娘已經嫁給別人了,他還是痴心不改的一路追過來。
不理會別人的白眼和流言,總是在師娘跟前轉來轉去底近乎。
很討厭他,很小的時候就很討厭。
回到家我難過了很久,為師父師娘。
我不能理解師父為了天下蒼生的犧牲,包括自己和師娘,竟然還有他們的孩子。
回過頭看見小笛還在玩命的練功,忍不住吼她︰「練什麼練!反正練不會!」
小笛一如既往的對我傻笑,以為我只是跟平常一樣罵她笨。
知道真相她難過極了,跑到師父的墳前大哭,好幾天都不肯吃飯。
那時我終于痛下決心,算了,認命吧,就跟她過一輩子,就算是為美麗的師娘做的犧牲。
不過心里很不平衡,我想著怎麼找補回來。
就在不得不娶她之前,玩個夠吧,盡可能多多結識些美女!
我那年十三歲,有了第一個女人。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快我的女人多得已經數不清記不住了。
而小笛還是在拼命的練死功夫,練她的弓箭,還愛上了吃零食。
我想象著她以後痴肥的樣子,開始更加瘋狂的找姑娘,甚至試了試個痴肥的姑娘。
沒有那麼糟糕,就像吃魚,紅燒和清蒸有些差別,但是差別不大。
然而她並沒有變得痴肥,因為她一直都在拼了命的練功。
後來我發現她那麼愛吃是因為壓力太大的關系,那只是一個小姑娘逃避壓力的一種方式。
我有些憐憫她,她的臉上慢慢的有了師娘的影子,或許她還會長成一個美人。
但是她卻不得不困守著以前對父親的一個承諾,
整天活在很沉重的壓力里,沒時間像個姑娘一樣的打扮。
可是因為天生體質的限制,她的武功進境非常的緩慢,除了箭法,幾乎都不行。
她經常哀求我︰「寧墨!你能不能一直留在射日莊?我真的做不了這個莊主。」
每次都斬釘截鐵的拒絕。
覺得自己虛偽,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娶她,可是還是在心底暗暗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我跟她說,除非能夠找到一個比她更笨的孩子。
然後我救下了墨生。
比小笛更笨的孩子出現了,老天也在幫她!
我很憤怒,非常擔心她會以此作為借口留我。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我的那句話。
只是很高興的跟墨生玩耍。
有時候看他們兩個人沒心沒肺的鬧成一團,我真是沮喪。
一對活寶!
廚師過來問中午吃什麼,瞧著那一對,我沒好聲氣的說,傻瓜炒傻蛋!
結果小笛很高興的問我,傻瓜是什麼瓜?
而墨生則歡呼雀躍,有蛋蛋吃了!有蛋蛋吃了!
我差點厥過去!
我又去找蘇無困那個瘋子,那個瘋子說,傳說中刑風寶藏里的鳳靈能夠治好她的頑疾。
可是那個瘋子又大笑著說,可是她注定得不到!得不到!
她就是個被詛咒的孩子!什麼也得不到!
我冷冷的拍碎了他的桌子,轉頭就走。
我不信她得不到。
我讓她練一弦九箭,等著極樂宮的人找上門。
那個人真的來了。
第一眼就很不喜歡他,一本正經,裝模作樣。
說話跟爆豆子一樣,一個一個往外蹦!
知道的覺得他擺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結巴!
總體評價,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猥瑣男人。
身手不錯,難道是傳說中的極樂君?
那一瞬間我有些後悔,對手的實力很強,情況晦澀不明,小笛會不會有危險?
然而沒了退路,竟然輸掉了賭局,雖然做好了準備,輸了總讓人不快。
何況輸給這個猥瑣男人,真是不甘,就算是做戲也不甘。
小笛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月兌胎換骨。
毛毛蟲終于慢慢變成蝴蝶,張開她眩目的雙翅,的飛翔。
我簡直不敢相信。
那次她被那個猥瑣男人送回來後,我們一起去揚州,路上她始終抑郁。
她低著頭抑郁的樣子,有一種獨特的美,仿佛一株憂傷的蓮花。
雖然面貌酷似,但是她跟師娘氣質完全不同。
師娘的美,謫仙一樣,冰雕玉琢,清麗月兌俗,高不可攀。
她的美,雨落無痕,沒聲沒息,卻又如同潮水,鋪天蓋地。
她真的已經長大了,身材高挑,面目如畫,只是性格,或許更像師父。
平心而論,她還是個挺不錯的女孩子,沒有大部分女子的驕嬌二氣。
非常的樸實,善良,正派。
仔細想想,除了武功,學別的也不算很慢。
我開始覺得師父當初的決定並不是壞事,甚至,我心中竟然隱隱有了一種歸屬感。
然而她似乎失了魂。
黯然的在揚州城游蕩,搖搖晃晃的象一縷孤魂。
難道是為了那個猥瑣男人?我很憤怒,也很沮喪。
想我也算是身經百戰,盡人間春色,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她也算跟了我那麼久,怎麼短短幾月,就被那個人勾了魂?
沒出息,沒品位,沒架子,沒身姿。
氣死我了。
看到她在地上畫的那個楚字,我的心忽然成了一座四處漏風的房子,空空只听見風聲。
以前老是擔心王鵬大哥跟陳叔會將莊主的遺命告訴小笛,這樣她就可以拿雞毛當令箭,名正言順的嫁給我。
兩人倒是很有默契的絕口不提這事。
現在忽然希望他們能夠在小笛面前提一下。
于是假裝不經意提起了這事。
大家都尷尬的顧左右而言他,于是我又逼問了一句。
王鵬竟然說他只記得師父讓我做這個射日莊主,不記得師父曾經將小笛許給我。
我驚訝壞了,怎麼會忘了?王大哥的年紀好像還沒有到健忘的時候。
陳叔終于道︰「墨兒,你的武功心智,絕對勝任這個射日莊主,我們也絕對擁戴你做這個莊主。至于小笛,姑娘家家就讓她找個人家嫁了!莊主那時,沒有料到後來的事情。錯配鴛鴦也是有的。」
錯配鴛鴦?
我立刻表示不介意小笛的呆笨。
沒想到陳叔跟王鵬古怪的看了我半天後支支吾吾道︰「……射日莊盡出情痴,小笛肯定也不例外。若是真的嫁給你,你又風流成性,她會傷心欲絕的。你們倆,不合適。」
嗯?什麼意思?
陳嬸忽然一陣風一樣沖出來︰「虧你們還是大男人!說個話吞吞吐吐的!我們家小笛是天下難得的好姑娘!你瞧這長相,跟夫人當年幾乎是一個模子拓出來的!人又謙和善良,又肯吃苦耐勞,比那些個大小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寧墨你從小就一直欺負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恃強凌弱,哪是爺們!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給她提個鞋都不配!前些年,保定李家少爺,蕭山胡家公子來射日莊,整天跟在她後面轉悠,走了沒多久就差人來提親……我家小笛又不是嫁不出去!憑什麼嫁給你白白糟蹋了!」
嫁給我白白糟蹋了?
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陳叔干咳了幾聲道︰「你嬸子她一直將小笛視為己出,她那是癩痢頭兒子自家好,說的話不作數,別往心里去。其實我知道吧,你不喜歡小笛,沒必要勉強……莊主那時,不知道小笛的身體不合適練武,否則也不會讓她做莊主,這位子還是你坐合適。他也沒料到你會不喜歡小笛,這個婚嫁的話也作不了數……」
我愣愣的出門,原來在長輩們心中,配不上的那個人,是我。
保定李家,蕭山胡家!以後絕對不再跟他們來往!
我咬牙切齒,一不小心咬痛了舌頭。
我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而是下定決心要將小笛推上這莊主之位。
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名正言順的留在她身邊,輔佐她。
一輩子。
于是我費盡心機,傾盡人力,追尋她的足跡,抓她回家。
然而那個人非常的狡猾,一次次被他給逃了。
一直到最後,終于將小笛捉住,帶她回家。
她比以前更加美麗,舉手投足都是詩一樣的韻味。
可是這種美麗卻不是為我,是為了那個猥瑣男人。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何止是千度!
眼波流轉間的深思,眉頭輕鎖中的憂傷,微微低首的微笑,驀然飛紅的嬌羞。
一笑一顰,都是為他。
而我,只能強顏歡笑,黯然神傷。
我將射日莊那些鶯鶯燕燕遣散,很久沒有再踫女人,只是盡心盡責的打理莊中事務。
我希望所有人,包括小笛能夠看見我的變化。
沒人看見,根本沒人在乎。
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重要。
眾星捧月,如日中天。
都是假的。
忽然想知道小笛以前對我的感情,在沒有遇見那個男人之前。
是不是,曾經喜歡過我。
于是假裝不經意的問小笛︰「以前有沒有對別的男人心動過?是說除了那個男人之外……」
她微笑,深思,然後道︰「那時候很小,曾經喜歡過一個小哥哥,就是你那個好朋友京城洪公子的小廝叫五子的。」
五子?小廝?沒有印象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小廝?
「我用箭射果子給他吃,他很崇拜我。」她淺笑,再度沉思。
就這樣?果然沒出息!
「那麼,那個什麼保定李家,還有蕭山胡家的公子你不喜歡?」
她愣了半天,才道︰「不大記得……我這麼笨,人家條件那麼好,我配不上。」
嗯?這就配不上?那個猥瑣男人怎麼貼的緊?
她的眼神忽然溺死人的溫柔︰「他?你不是也說他身世又可憐,身體又不好,跟我正好般配……」
我不死心,終于問道︰「那我呢?比那些個保定蕭山的公子怎樣?」
她驚訝的看著我︰「寧墨當然最優秀!那麼多女人追!」
我深吸口氣出門。
原來,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嫁給我。
一直以來,自作多情的那個人,原來是我。
唯一的機會,就是那個猥瑣男人,在射日莊的口碑極差,沒人支持小笛。
我也許有機會將他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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