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說話,只是抱著他,讓他靠在我身上,真希望一直這樣,直到天長地久。
然而他的身軀越來越沉重。
抬起頭,他光潔的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幽幽的反射著皎潔的月光。
「累了?回去吧。」我雄的給他擦汗。
他疲倦的點頭,轉身,腳步卻虛軟無力,身體搖搖欲墜。
我搶到他身前,矮身,將他背上︰「瘦的厲害,輕得象一根羽毛!」
他在肩頭嗤的一笑︰「你背過羽毛?」
我也笑了︰「沒有,背沙袋是經常的事情。寧墨總是讓我背著沙袋爬山。」
他冷哼了一聲︰「寧墨!我瞧著他就沒安好心!他是不是想把你壓成駱駝嫁不出去,
自己好趁機佔便宜?」
我呆了一下︰「不會……寧墨一直很討厭我,想把我當包袱甩掉!」
他又在背上冷笑︰「欲擒故縱!這點鬼蜮伎倆也就是騙騙傻小山!」
我又呆︰「不是……寧墨女人很多……」
這是是一聲嗤笑︰「想要刺激你?哼!只要我在,不會讓他得逞!」
客站門口的陰影內,江政趕著一輛輕便馬車靜靜的佇立。
月亮下樹的影子在馬車上搖擺得猙獰婆娑。
看到我們,江政嘆了口氣,飛快過來,幫我扶楚沉上車,服侍他躺下。
我伸手模過楚沉的衣領,汗濕透了重重的衣衫。
車內一片黑魆魆,只有他的一雙眸子,晶亮如天上的星子。
依依不舍的親了親他的手我終于下決心離去︰「寧墨看到了又要罰我!」
他虛弱的笑︰「等我,很快來!」
我輕輕笑了一下,也不管他根本看不見。
走了兩步,又對著暗簇簇的馬車道︰「回去養胖些!」
听見他輕輕的笑聲︰「把小山壓成駱駝嫁不出去,也好遂了我的意!」
回轉客棧,幸福的有些發暈,走路都忍不住發飄。♀
他會來看我,在夜深人靜之時,拖著病弱之軀,還對我說那些話……
妖紅一閃,一個慵懶妖媚的聲音響起︰「可是寧墨已經看見了!寧墨已經生氣了!」
我有些僵硬的轉身,寧墨斜斜的坐在樓梯欄桿上,一身艷紅的中衣半開著,
露出胸口一大片肌膚,長發松松的挽著,狹長的眼眸半開半閉,似嗔非嗔,
無限懶散,無限媚惑。
可惜我的心情在見到這個媚惑的男人的瞬間頓時沉入谷底。
「你什麼時候看見的?」我的續習慣性的加速,每次做壞事都被抓住的感覺很不好。
原本上次在那個石室,明明楚沉已經順利得到鳳靈,吃了不就完事了。
那樣寧墨也不會怪我,偏偏趕上發病,害得我不得不再忤逆寧墨一次。
「什麼時候?從那頭蠢豬掉下牆頭的時候!色膽包天!這樣的身體還跑來偷情!」
寧墨斜睇我,嘴角似笑非笑的上彎,不知道在想什麼。
哦?那什麼也沒有漏掉?
懊喪的轉身,干脆不問不理吧。
寧墨冷笑︰「半夜三更勾引良家婦女,就說他是個猥瑣男人!
什麼話不能大白天的說,偏要趕上夜里!
瓜田李下,也不避嫌!」
我不理他,瓜田李下,這種話從寧墨嘴里出來簡直是個諷刺!
衣袂凌空的聲音,寧墨繼續冷笑︰「好!我問他去!」
我大驚轉身,寧墨不會真的去尋他的晦氣?
寧墨依舊斜坐在那兒,沒動過窩,連姿勢表情都沒有變過,難道剛才是我幻听?
我趕緊對寧墨諂媚地笑︰「寧墨一向大人大量,不會真的為難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病人!」
寧墨飄下欄桿,作醍醐灌頂狀︰「這倒是提醒了我!他現在功力尚復,
正是乘虛而入的時候!」說罷做勢要往外躍去。
我大駭伸手,去抓他的衣襟,不小心嗤啦一聲扯下他大片的中衣前擺。
「這衣服怎麼這樣爛?要不……我給你縫?」非常尷尬的傻笑。
他神色非常不愉,哼了一聲︰「你?十個指頭連在一起!會縫東西?」
我繼續訕笑︰「嗯。是有些笨!」
他又哼了一聲︰「怎麼這麼不爭氣?讓你不見他這麼難麼?你以後要怎樣做射日莊主?」
我煩惱的擰手︰「我的武功這麼低微,怕不能擔此重任……」
他嘆了口氣︰「叫你吃了那粒鳳靈……算了,反正有我……」
我看了看他︰「你又不能跟著我一輩子。」
「便跟著你一輩子又有何妨?」
我嚇了一跳,他不是一直嫌我麻煩,整天處心積慮想著要將我當成一個大包袱甩掉?
再次傻笑了一會,終于提出了那個思慮已久的計劃︰「寧墨……這個莊主能不能讓給你當?這些年有目共睹,你將射日莊經營的蒸蒸日上……名聲也如日中天……而我,只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江湖二流貨色……實在沒有這個信心,也沒有這個實力……」
寧墨又哼了一聲︰「這點出息!就知道知難而退!以前都白教你了!」
我悲傷地搖頭︰「先天缺陷,我的武功,這輩子是不可能……」
「武功不是重點,關鍵是擁有讓人甘心追隨的人格魅力。」
我滿懷希望撢頭︰「你是說,我擁有這種……人格魅力?」
寧墨大笑了一聲︰「你?有足夠的智慧?有足夠的胸襟?足夠的魄力?……」
死寧墨!說來說去還是寒磣我!
轉身就走。
撞上一堵肉牆,听見陰魂不散的寧墨惱人的聲音︰「至少,要讓我看看你的意志!你就不能不見他?」
我站直,深吸氣︰「與他無關!」
他冷笑︰「射日莊主至少應該能夠判定是非善惡。」
我直視寧墨的眼楮︰「你對他有偏見。我不信他是個惡人,從來不信。
他所受的委屈苦楚你根本無法想象,可是他依舊非常頑強的求生,很體貼的將心比心,
不願再將極樂神功不負責任的傳下去,寧願費很大的心思,
將極樂宮的力量轉暗為明……換一個位置,你能怎樣?」
寧墨沉默良久,終于道︰
「我知道……歷代極樂君都有很強的魔性,他能這樣已是不易,
可是有些東西根植入骨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我實在是害怕的很。
小笛,平心而論,他很值得同情,我也可以給他同情,前提是不能犧牲我喜歡的人。
他也許需要別人的溫情去救贖,我同意,但是這個人必須不能是你,
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風險,冒一生不幸的風險。」
「我心甘情願,我喜歡,我願意……」
寧墨嘆氣︰「這麼個男人,身世悲慘混亂,前科十分可疑,性情陰晴不明,名聲狼藉不堪,
曖昧不清,身體糟糕透頂!任何一個正常理智的女人,都不應該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他,
而任何一個正常理智的男人,都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跟他,
你就算真不考慮自己的終身幸福,也要為我想想,你若是不幸福,
以後到了九泉之下,我怎樣去見師父師娘?
當初真是不應該答應師父照顧你,輔助你……」
「我才後悔當初答應爹接掌射日莊,那時候我才五歲,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看著我往火坑里跳!不仗義!」
寧墨終于收了難得正經的面孔,涎著臉笑道︰「這事情哪能仗義?
明擺著你不答應師父絕不會逼你,犧牲掉的那個人必然是我,
我還想著一輩子自由自在,喝酒泡妞……」
「那你就舍得犧牲我!」
寧墨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花枝亂顫︰「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再說小笛,
你真的不想念射日莊?」
不想麼?還是想。即便是跟楚沉一起,往事歷歷,
還是會在某個忽然脆弱的瞬間浮上心頭,甚至入了夢,醒來時竟然發現濕了枕巾。
十五年的日日夜夜,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豈是想忘就忘,想扔就扔?
「莊里怎麼樣了?快一年沒回去了!」暫時放了糾結難解的心事吧。
「還能怎樣?陳叔依舊是兢兢業業,陳嬸依舊是嘮嘮叨叨,
墨生依舊是痴痴傻傻,還有一大堆可愛的孩子,倒是他們的變化日新月異……
你還記不記得在外邊讓人捎了兩個孩子,小青小倩?武功進境很快……」
「每個人的武功都會很快超過我……」談起功夫,我還是忍不住懊喪。
寧墨模模我的頭︰「睡吧。有我呢。你的箭法冠絕天下,不要妄自菲薄。
這可是你犧牲了所有的玩耍休息練出來的,換成是我,也做不到這麼好。」
我終于點點頭,這幾乎成了我唯一的驕傲,可惜,不可能每時每刻端著個弓箭,
把所有的自豪展示給別人看。
安然入夢。
終于要回家了。
只是那個人,什麼時候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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