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林又做夢了。
只是這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在做夢。她如同一個旁觀者,飄離在世界之外,靜靜看著他人戲子一般演繹著各式人生。最清楚的莫過于一個男人的故事。
他是丞相之子也是反抗朝廷的一個教廷組織的門主,犯事之後,被皇帝打斷了雙腿,流放邊疆。北上的路上他被單獨關押在囚車之中,官兵們畏他,對他多有關照。北上之路坎坷,他心軟的救下了一名險些被官兵打死的女孩,與她同乘一車,相談甚歡。後來,他的屬下救了他為了消息不外漏,將犯人與官兵們全殺了……
只除了,那個小女孩。
他是心軟抑或其他阿林不知道,但在那人走後,他的一名屬下留了下來,給小女孩喂了藥,自此,小女孩忘了從前,並拜了這個下屬為師父。練了一身武功,幫他去殺人。
而那名男子卻解散了組織,獨自一人在一處幽暗洞中隱居,依賴著一只大雕為他餃來食物過活,後來……他死了,安安靜靜的離開了人世。只是故事還束。
他死了卻沒有引魂的鬼差來將他帶走,男子成了一抹孤魂,在天地間漂泊,終有一日,他再見到了當初那名女孩。
許是一時興起,許是懷念起了從前,他在女孩身邊停駐下來。日出與她道早安,日落與她同歸家,女孩生病受傷時他便時時相伴身旁,片刻不離的看照。♀
只是,沒人看得見他。
天地之間便只有他的自說自話,所有的關懷,溫柔和守護被生死輕輕一隔,在女孩永遠無法觸踫的地方,獨自開敗。
後來……後來的事,阿林全都知曉了,師父要去救他心上人,需要戮刃刀,她便來尋,雪崩,她被推到了洞之中,同時也是那人的葬身之地。
眼睜開,已是正午,陽光刺目,阿林眯著眼適應了一會兒,才將世界看清楚了。
「醒了?」容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林轉頭一看,卻見他的身影透明得像煙霧。阿林伸出手去模他的臉,手卻徑直穿過他的臉,抓住一片虛無。
「鬼魂。」阿林失神的呢喃,她捂住臉,不看容與訝異的神色,「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阿林有些失神︰「都是夢罷,這些都是夢吧!」她抱著頭思緒混亂,她喜歡的師父是殺了她父母的那群人里的一個,師父還給她喂了藥,讓她忘了從前的事,甚至,她都看不明白,自己這麼多年來到底是在迷戀師父,還是在迷戀那個幻影。在她生病受傷的時候陪著她的,給她依賴,讓她迷戀的竟是這麼一只鬼魂?
「阿林……」
「為什麼?」阿林打斷容與的話,「事到如今,為什麼要突然出現,為什麼要讓我夢到這些事!既然已經錯了,為什麼不讓我一直錯下去?」
有時真相比謊言更令人無望的痛苦。♀
「結香花又名夢樹,約莫是它讓你夢見的。」容與無奈的彎唇苦笑,「這雖並非我本意,但是你知曉了便知曉了。其實我挺害怕日後誰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一個人想對你好。」他聲音輕柔,宛如在耳邊輕撫的風,「當初只是一時興起,在你身邊停了下來,帶著打趣的心里笑看命運弄人,可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見你如此倔強的活著,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人鬼相隔,偏偏生了不該生的情愫,最開始只是想守著你陪著你,後來想與你說話,想同你牽手,只是我都沒法做到……」
「我不想知道。」阿林站起身來,想要離開這處石洞。
容與沒有生氣也沒有阻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溫和的笑了︰「對不住。當初迫于形勢害了你父母,而今又讓你傷心失望了。」
阿林心頭一顫,忍不住側過頭,這一看卻讓她心頭大驚,只見容與的周身漸漸起了點點熒光,如同螢火蟲繞在他周身飛舞一般,襯得他笑容模糊。
「本來還想在多陪陪你的,多看看你的。奈何這幾日凝神聚魂已耗光了我魂魄之力。」容與輕笑,「不過,能得這幾日相伴,已值了。」
魂飛魄散,不入輪回,沒有轉世。
阿林仿似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想去拉他,可是手還沒踫到他,容與便如天邊的煙花,散做流光,空余一地哀涼。寒涼的空氣中仿似還回蕩著他最後一句話的聲音︰「阿林,我很自私,不想讓你忘了我……」
他可是穿過了生死才能換得與她相見的機會,只為了讓她記住他最後的模樣。
阿林空茫的望著虛空,只余滿目怔然。
第六章
華山之巔,風在耳邊簌簌刮過。阿林忍不住想起了那個男子最後的微笑,明明與他只見了那麼幾天,但卻偏偏覺得他好似已成了她骨髓里最深刻的記憶,再也泯滅不了。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阿林听見了,她回過頭,看見師父攬著他最喜歡的那個人疲憊而滿足的走了出來,而他手里拿著的正是那把戮刃刀。師父終是成功破了華山陣法,將那人救了出來,若是曾經的她此時應該笑了出來吧,但現在她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仇人,恩師,她沒法再給他的一個定義。
阿林垂下眼眸,拔出手中長劍,三尺寒劍殺氣凜然,沒打一聲招呼,她身如閃電,宛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劍尖直取她一直敬仰著的師父的咽喉。
女子的驚呼在耳邊劃過,「阿林!」師父大驚,忙側身躲開,但連續多日的破陣已讓他筋疲力盡,這一劍躲得狼狽,阿林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她自己也不解釋,毫不防守,就像拼了命只為殺他一般。
幾招下來,師父疲態畢現︰阿林生生將他逼到崖壁一方,手中長劍刺向他的右眼,眼瞅著便要一劍穿腦,女子的驚聲呼喚穿進耳朵︰「阿林!她是你師父!你瘋了嗎!」
劍尖一偏,擦破男子的耳朵「叮」的一聲沒入岩壁之中,至少三寸有余。
一番激烈的攻擊,阿林與她師父皆氣喘噓噓,阿林輕笑︰「師父。」她埋頭默了許久,「你我有血海深仇,但我不會傻得用仇恨來拖累我的下半生,有人也不希望我這麼做。」
男子微微一怔,沉了眼眸︰「誰與你說的?」
「已經不重要了。」阿林道,「師父,今日你不再是我師父,也不再是我仇人,我幫你借的刀,你還給我吧。」
男子微微遲疑的一瞬,將戮刃刀遞給阿林,阿林接過刀,沒道再見,連眼神也與他有交流,就像徹底拋棄了過去,獨自走下山去。
山下小道上,白衣女子負手靜立。見阿林提了戮刃刀下了山來,她緩慢的從衣袖中掏出一支毛筆。
阿林行至她跟前,腳步一頓,點頭微笑︰「多謝白鬼姑娘了。」
白鬼的筆尖在阿林額前停了一停︰「如此,你當真不悔?與他的殘魂一道被我收走,這可是再不入輪回之路。」
「容與……也入不了輪回吧。」阿林輕聲道,「他孤獨的陪了我那麼久,我該陪陪他,也想陪陪他,既然生不能,死總可以了罷。」
白鬼搖了搖頭︰「痴女。」她的筆尖在阿林眉心一點,又在戮刃刀上輕輕一踫,「你們的鬼,我收走了。」
生不能相伴,死亦要相隨。
白鬼模了模筆桿︰「還有最後一只鬼。」
馬上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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