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王府。<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整座王府之上,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初光,清舞一襲淺色衣裙立于大廳,身後是從她進門開始就緊跟其後的秋兒。
「大小姐,老爺和夫人還在寢屋里。」
清舞一邊細細的听著,一邊微微頷首,「爹的身體近來如何?」
「听御醫診斷說,老爺的病情有好轉的趨勢。」
清舞點頭,邁開步子,朝南靖王寢屋的方向走去,一路走著,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心間泛起漣漪,當距離寢屋越來越近時,清舞停下了步伐,她微微側身,問道︰「漣兒呢?怎麼沒見到她?」
「二小姐應該是出府了。」秋兒沉思片刻,才回答清舞。
吱呀——
寢屋的大門打開,一名衣著簡單華美的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之下出了寢屋。秋兒被前方的動靜吸引了視線,一眼望去,看到南靖王妃出了寢屋,便遠遠地朝她行禮︰「夫人。」
秋兒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傳入清舞的耳畔。
南靖王妃的視線朝清舞的方向望來,她一眼便發現了清舞所在的位置,腳步加快了幾許,嗓音帶著歡愉︰「舞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清舞看著已經走到面前的南靖王妃,微微行禮,「剛回來不久。」
對于眼前這個親生的娘,她還是感覺到很陌生。記憶里關于她的記憶,少之又少。
南靖王妃看得出清舞對她的疏離,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她是離開得太久了。落寞之色顯而易見,隨即示意周圍的丫鬟們離開,便拉起清舞的手朝庭院的石椅處走去。
清舞一路上都在壓制著想要甩開手的沖動。
當兩人都站定在庭院內,清舞不自然地抽回了手,「爹的身體近來如何?」清舞隨口找了一個話題,為的就是不想看見南靖王妃眸中的那一抹受傷。
「你爹已經恢復意識,只是,又陷入昏迷。」南靖王妃的嗓音很輕柔,帶著點點哀傷。「舞兒,你爹的病情不需要太操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清舞頷首不語。
對于面前這個女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舞兒,听聞你搬到了宮中居住,這是真的嗎?」南靖王妃隱藏起自己的哀傷的情緒,轉而問起清舞近期來發生的事情。
「嗯。」她點頭,不自然地在石椅上動了動。
因為沒有直視南靖王妃的面容,所以,清舞沒有看到她眸光里的那一抹受傷之色。「既然住到了宮里,舞兒要比別的女子要懂得隱忍才是。」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家常之事。若是日後安朔王納了小妾,你也要學會心平氣和去接受。一家子和和睦睦才是最為重要的,女子若是過于善妒,只會引來男人的拋棄。」
聞言,清舞突然冷笑,「忍氣吞氣就不會被拋棄嗎?」
「舞兒……」
「娘,我不會嫁給白玉朔。這些事情,不需要太快告訴我。」清冷的嗓音如同寒冬的風,吹動著南靖王妃的心髒。
她不能接受擁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即便那人不拋棄她,她也會先一腳踹開他!
「什麼?!你不嫁給安朔王?都到這個時候,舞兒你怎麼能悔婚?」
「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她眸光黯然,「舞兒,你還在生為娘的氣嗎?」
清舞背脊一僵,口氣強硬,「我不記得你做錯了什麼。」
南靖王妃眸光的黯然多了一抹傷感,「花谷一行,為娘是想留在你身邊,可是,娘的身體始終沒能熬過那一夏。」她解釋著,這是第一次她選擇開口解釋。
「嗯。」清舞應了應,卻不再言語。
記憶中,要去花谷消除尾狀印記的前一日,南靖王府收到了一封快馬加鞭的信,信中是許久未曾見面的娘親說,明日要陪她一同前往花谷。她說會在邊界線匯合,然後再一同出發。那天,清舞等了將近一天的時間,也沒有等到她的赴約,不由心里對她的失望更甚。
她不恨她,心中更是不敢對她有生氣之意。因為,那一年初夏,她病重,卻依舊說要陪在她的身邊。
這樣一個母親,讓她如何說恨?說生氣?說不滿?
她不過是不適應她的出現陪伴。
畢竟,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有娘親在身旁。所幸,南靖王的獨娶,讓清舞覺得,娘親一定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女人,不然這麼多年不在南靖王的身邊陪伴,他應該早就另娶她人當二房。
南靖王妃看到清舞依舊淡漠,不由掩住眸光的傷,繼續道︰「舞兒,漣兒回來的時候,你也勸勸她。打從我回來開始,她就每日早出晚歸,一個姑娘家成天如此,會讓人說了閑話。」
「是。清舞明白了。」
「好。」她柔柔一笑,笑顏卻盡顯疲憊。
碧水閣。
清舞在屋內一呆就是一整天。當秋兒推開房門時,她才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變暗。「漣兒回來了嗎?」她問秋兒。
她在屋內一直呆著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等樓清漣,只是,她似乎比想象之中還要晚回來。在皇宮的這一段時間里,也沒有听見任何有探見的消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樓清漣怎麼會平白無故出去這麼長的時間?
「二小姐還沒有回來。只是,安朔王來了。」
清舞听到秋兒的話,不免感到震驚。「白玉朔來了?」
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著,心間隱約有著一絲甜蜜的味道。是墨鳶嗎?
想到這里,清舞才發覺,她是太久沒有見到墨鳶,所以才會想到一會可以見到他,而感到愉悅。即便,他前一刻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沒有及時現身搭救。
「是,安朔王正在大廳等著大小姐。」
「你到外面等我一下。」清舞說著,就往梳妝台的方向走去,這一些秋兒都看在眼里,眸中不免多了一絲笑意。看來大小姐對安朔王是有感情的。起碼,不像二小姐所說,她深陷地獄之中。
秋兒看得出清舞的愉悅。她在外面等了不到一會兒的時間,房門由內打開,眼前出現的是精心打扮過的清舞,她一聲艷麗的紅衣裹身,青絲半綰而起,發髻一處別著的是赤狐流蘇發釵,白紗遮容。
看上去仿佛多了一絲神秘的美感。宛若天仙下凡,故意遮住絕色容顏。
「秋兒,有什麼不妥的嗎?」
秋兒搖頭,眸中盡是震驚到呆滯的神情,「大小姐好漂亮。」
得到夸贊的清舞,面頰微微泛紅,「走吧,去大廳。」
一路上清舞時不時理了理衣裙,當看到秋兒瞥向她的眸光,不由輕咳,「走快點。」
碧水閣與大廳所距離之處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這一路走去,清舞總覺得這條路太長了。當她終于來到大廳前,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隱在偏僻的一處,穩了穩呼吸。
「大小姐,怎麼不進去了?」秋兒好奇的問道。
清舞搖頭,「等等,我…有點緊張。」
秋兒愣怔了好一會兒,她是第一次听見大小姐在她面前說,她很緊張。今天的清舞,在秋兒看來,和平常有很大的不同。似乎去了一趟安朔王府與皇宮,大小姐的性格就全部有了變化。
如果二小姐知道,清舞是開心且幸福的話,估計不會因此而早出晚歸。
「秋兒,幫我看看他正在做什麼?」
「是。」秋兒應了一聲,便探出腦袋,朝大廳里頭望去。此時白玉朔正坐在上座,周圍沒有多余的下人,他單手拿過茶杯在手中把玩著,不停地捏緊又緩緩松開。
「大小姐,安朔王似乎也有點緊張,他在把玩著茶杯,看樣子是舒緩緊張的情……」秋兒的話沒有說話,再看到清舞猛地自己望去時,便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眼前,白玉朔坐在上座,他低首把玩著茶杯,時而捏緊又緩緩松開。
清舞望及這一幕,背脊僵硬無比,不是墨鳶!
原本還帶著嬌羞的容顏瞬間換成一副清冷的模樣,「秋兒,讓他離開。」
清舞突然的冷漠讓秋兒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神情愕然,道︰「大小姐,你不是……」
「秋兒!」清舞打斷秋兒想說下去的話,聲音隱約帶著溫怒。
察覺到清舞的變化,秋兒收起所有情緒,頷首應道︰「是。」
音落,秋兒與清舞背道而馳。她朝大廳的方向走去,而清舞朝反方向的位置走遠,一身艷紅的衣裙在夜色里顯得尤為耀眼奪目,發髻處的赤狐流蘇發釵在空中晃動,添了一絲孤寂的悲涼……
大廳之上,白玉朔捏著的茶杯,收了收力度。
下方站著的是一身丫鬟裝扮的秋兒。
「你是說,樓清舞睡下了嗎?」淡淡的聲音仿佛如同一潭死水,經不起波瀾。
「是的,夜色已晚,請王爺改日再來。」秋兒不卑不亢地說著。
白玉朔眼眸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情愫。他把玩著茶杯的手,陡然一松,杯身月兌離指尖,滑落, 的一聲響,在地上碎開成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