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國 【089】肅清前路只為卿

作者 ︰ 凌塵

089肅清前路只為卿

依萬明帝旨意,全城挨家挨戶搜查黑衣死士下落,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府邸也照查不誤,而負責督辦此事的人,除了刑部和大理寺,便是瑜王。瑜王掌京畿衛,有他出面,這事就好辦多了。

只是如此不溫不火地查了兩天,卻一點線索都沒有,如今整個莫涼城內,就只剩下二品以上大臣及幾位王爺的府邸尚未搜查。

此事一經上報,萬明帝即刻下旨︰查!

福寧宮中一片寂靜,一眾宮人早已便屏退,閔皇後眉宇之間有一絲憂慮,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厲聲道︰「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你打算怎麼收場?」

華瑜淡淡一笑,把玩著手中的琉璃球,不緊不慢道︰「母後不用擔心,兒臣自有分寸,兒臣早已想好了對策,母後就盡管等著看好戲吧。」

「哦?」閔皇後訝然地看著華瑜,「不打算與母後說一說?」

華瑜起身走到閔皇後身邊,拿起她的手輕輕捏著,「這件事母後就不要多問了,以後有什麼事兒,母後也無需再參與,母後勞碌了半輩子了,今後的事自有兒臣去辦,母後只管做好你母儀天下的本分,好好等著享清福吧。」

聞言,閔皇後不由覺得鼻子一酸,伸手輕輕拍著華瑜的手背,道︰「母後明白,母後全都明白,你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們母子今後的安穩日子。好,母後答應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分心,為母後擔憂。只是,近來你父皇查得越來越緊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風頭緊的時候就要收手。」

提及萬明帝,華瑜的臉色頓然冷了下去,「父皇?」

他冷冷一笑,松開閔皇後的手,「他若當真是我親父,也許我真的會手下留情,只可惜他不是!」

「瑜兒!」閔皇後一聲厲喝,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嗔道︰「注意你的言行!這里是皇宮,小心隔牆有耳,切莫胡言亂語。」

華瑜不耐煩地沉沉一嘆,皺眉道︰「母後,您是皇後,為何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連說一句話都要前後三思?總有一天,這天下、這江山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我們說一不二,看有誰敢對我們母子怎樣!」

閔皇後拉住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冷聲道︰「你說的這些,母後何嘗不明白?只是如今,這皇位終究還不是你的,還不是我們掌權的時候,越是這個時候,我們就越要忍,要等,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我們已經忍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又何必急于這一時?」

聞言,華瑜稍稍冷靜了下來。♀

閔皇後又道︰「你的心思母後都明白,你放心,自有人幫你,助你登上那九五之位,只是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收斂自己的脾氣,莫要再惹出什麼亂子。」

華瑜冷眉一挑,道︰「兒臣心中著實氣不過,老四得母後多年養育之恩,如今說翻臉就翻臉,與老九攪和在了一起,他們在查當年的事,兒臣是不得不防。」

「哼哼……」閔皇後冷笑道︰「當年皇上讓我在幾個孩子中間挑一個孩子代為撫養,去是故意撇開幾位受寵妃嬪的孩子,選了母親身份不高的老四,一來,可以向皇上證明我並非是個看中地位高低之人,二來,這個孩子的眼中確實有著一股不同的靈氣,母後一眼便看出他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是要飛黃騰達的,而且他很聰明,這樣的孩子我若能收為己用,自然是比把他拱手送人要好。」

華瑜道︰「只可惜母後沒算到,現在他翅膀硬了,就想著掙月兌我們的控制。」

閔皇後道︰「罷了,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皇上待他並不親厚,他一無權勢,二無靠山,就憑著他因為紹君瑤就對本宮心生不滿這一點便能看出,他已然不似小時候那麼聰明,為了女人而舍棄自己的大好前程,這樣的人不足為懼。」

說罷,她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嘆道︰「瑜兒,听母後一言,這世上的好女子千千萬萬,你切不可如他這般,自毀前程。」

華瑜沉了臉色,沒由來地想起來華瑾,他當然听得出閔皇後的話中之意,卻故作不明,淡笑道︰「母後放心,兒臣對于府中的那些女人未曾用過心,更未曾在意過誰,兒臣現在只想著盡快拿下這江山!」

他說著舉起手,緩緩張開,繼而又一點一點握緊,收回!

天色昏暗,依稀能听到外面雨滴的嘀嗒之聲。雖然風停了下來,可是剛剛听了兩天的雨,又淅淅瀝瀝落了下來。

這個季節便是雨水最多,每年到了這時,天氣便猶如哭濕的雙眼,氤氳潮濕,下個不停。

司空伯一死,九華含冤一事便大白天下,再無人提起此事。♀

重鸞已經從大理寺轉移到了珞王府,雖然日夜都有人悉心照料,九華依舊得了空便到她的屋里坐著,即便不說話,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也能一個人待上半天。

期間,宜文受九華之名,帶著九華的令牌到嵐音樓找了馮媽,要為重鸞贖身,馮媽可謂是哭笑不得,對宜文說道,重鸞這般來去自由,何曾像一個沒有人身自由的姑娘?

其實,重鸞一直都是自由之身,從未與嵐音樓簽下賣身契,待在嵐音樓,純屬她自願,否則,馮媽又怎會任由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雖說一下子失去了飛鳳重鸞兩位美人,不過這嵐音樓的生意倒是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樓里新來的雲鳶姑娘,不僅人長得美,詞韻皆通,更是善解人意,溫柔風趣。最重要的是,她不是那種高高在上、踫觸不得的仙人,她懂風情、解風情,博得了眾多男人的歡心。

屋內,九華將重鸞輕輕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而後接過嘉蘭遞來的藥碗,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給重鸞喂藥,好在這兩日重鸞已經有了意識,知道自行把藥咽下去,如段干彰和止息公子所言,只要她能把藥吃下去,身體恢復得便會很快。

兩天下來,重鸞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很多,烏紫已經全部退去,反倒顯得越發蒼白憔悴。

「咳……」許是呼吸不順,重鸞突然輕咳了兩聲,剛剛喂到口中的藥被她系數吐了出來,落在九華身上,霜色輕衫上頓然一片烏色。

嘉蘭見了,連忙上前來,「我來吧。」

「不必。」九華卻似根本沒有看到自己身上的污物,只是拿起身邊的帕子給重鸞擦了擦嘴角,頓了頓,才繼續給她喂藥。

嘉蘭看在眼里,只覺鼻子一酸,扭頭輕輕出了房間,跑到走廊的一頭輕輕抽泣。她一直以為重鸞雖為女子,卻猶如一座山,一堵牆,她那麼堅強,絕不會輕易就倒下。

可是現在她才明白,人命當真如此脆弱,彈指一剎間,就有可能灰飛煙滅。

一道俊朗的身影緩緩走到嘉蘭身後,遞來一只帕子,輕聲道︰「重鸞已經漸漸恢復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哭鼻子?」

嘉蘭擦了擦眼淚,一抬眼就看到段干彰那張英俊的面容,接過帕子道︰「我只是……只是看著姑娘和九公子這樣,覺得心酸。」

說著,兩人同時抬眼望去,透過半開的窗子,依稀可見九華正不緊不慢地給重鸞喂藥,而重鸞雖然仍在昏迷之中,可是兩人這般相依偎的模樣,依舊讓人見之動容。

段干彰眼底拂過一抹失落,淺笑道︰「將心比心,以命換命。也許這便是命中注定,他們必須要經受這一劫,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听著他落寞的語氣,嘉蘭眨了眨眼楮,輕聲道︰「少莊主對姑娘……」

她話沒說完,段干彰便輕輕一笑,道︰「重鸞姑娘是這世上第一個讓我傾心之人。」

對于他的坦白,嘉蘭心中升起一起敬意,點頭道︰「像姑娘這般愛憎分明、坦蕩瀟灑而又聰明美艷的女子,男人會對她一見傾心,並不奇怪。」

「不過……」突然她話鋒一轉,無奈一笑道︰「傾心之人不少,能解她心、知她意的人卻不多。」

段干彰不由得把目光移向屋內,會心一笑,喃喃道︰「九公子便是那個人,是嗎?」

嘉蘭點頭,笑道︰「雖然姑娘與九公子時常隱瞞慪氣,可其實他們都明白彼此心中的想法,他們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對方的坦白。」

聞言,段干彰點了點頭,突然轉身看著嘉蘭,問道︰「那你呢?」

嘉蘭一愣,不解地看著他,「嘉蘭不明白少莊主的意思。」

段干彰低頭輕輕一嘆道︰「前幾日我見過慕容兄。」

嘉蘭的臉色「唰」的一變,緩緩低下頭去,沉默良久,道︰「對于慕容莊主,嘉蘭只能說謝過他對我的好,我心中從未怨恨他,可是,我也不愛他。」

段干彰道︰「他不是你要等的那個人。」

嘉蘭淒淒一笑,搖了搖頭道︰「罷了,這事不提也罷。這些天勞累了少莊主,少莊主若是不嫌,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段干彰本想說「不必」,他已經用了晚飯,只是轉念一想,現在不讓她找點事做,她又要胡思亂想,便點點頭道︰「好,有勞嘉蘭姑娘。」

夜深人寂,只聞雨聲。

書房里的燈依舊亮著,遠遠地便可見九華立于窗前,靜靜地看著園子里的一株芭蕉在雨中搖搖晃晃。

宜文緩緩走來,見九華一直一動不動,只當他是看那芭蕉看得出神了,正要開口,突然只听九華沉聲道︰「你來了。」

宜文一驚,點頭道︰「王爺,名單都在這里了。」

他說著遞上一本小冊,九華接過瞥了一眼,沒有打開,順手又放到了身後的桌案上,問道︰「他們的情況也查清楚了?」

宜文低聲道︰「他們做過的大事已然被記錄在冊子里,這些人中有一大部分,都已經被瀾玥閣盯上了。」

「唔?」

「他們所待的地方不遠處,都有一個彎月形標記,跟瀾玥閣的人胸前的記號是一樣的。」

「呵!」九華聞聲不由輕笑一聲,笑意凌然。

他回身看了宜文一眼,淡淡道︰「重鸞現在還在昏迷之中,我希望等她醒來以後,再也見不到這些人。」

「王爺!」宜文心下頓然一凜,愕然地看著他,霍地怔住,那樣殘冷寒魅的眼神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九華眼底是凜凜殺意亦是沒有絲毫隱藏,躍然面上。

跟在九華身邊這麼多年,他知道九華聰明心細、知道他有富公子的頑劣跋扈、知道他沉穩倔強,卻是直到今天,宜文才知道,他也會有冷酷絕情的一面。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重鸞,因為她受到了傷害。

傷在她身,便折磨著他的心。

然,他並沒有因為這種折磨而惱怒,而暴躁,而失去理智,相反的,這兩天他比誰都要冷靜。看似他足不出戶,只一心守著重鸞,卻不知他早已放出了一條條線,而現在便是他再一條條收回、一條條處理的時候了。

「怎麼,听不懂我的話?」九華驀地側身,冷眼掃過宜文面上,看似清淡的目光,卻看得宜文暗暗心驚。

他連忙搖了搖頭,道︰「不……屬下……屬下明白。」

說罷,正要轉身離開,卻听九華又道︰「先把礙眼的小沙石清理掉,敲山震虎,至于那些硬塊頭,我會一個一個收拾。」

宜文點點頭,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宜文一走,書房內便又恢復了方才的沉寂,窗外的吧嗒吧嗒之聲不斷,九華回身走到桌案邊坐下,手指和著外面雨打芭蕉的聲音,一下一下輕輕敲打著桌面。

之前那麼久,他一直不吭聲,不出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獨闖,他本以為他們之間只有交易關系,沒有必要走得太近。

可是直到重鸞癱倒在他懷中的那一刻,他才頓然驚醒,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個時候,他寧願被劍刺中的人是他。

重鸞脾氣倔強要強,他便放手讓她自己去做一切,然現在他不想再這麼任由她一個人胡鬧下去,這件事一日不完,她便要多受一日的痛苦與煎熬,既然如此,那便由他來出手,由他來為她肅清今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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