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那蛋里透發出的生機越來越強盛。
寧淵的識海內,一柄銀中帶紫的光劍靜靜懸浮,而它的周遭,卻是一片枯寂。
如暮靄般,死氣沉沉,絕望與悲傷的氣息彌漫著。光劍在種種負面的情緒影響下,正在變得越發的衰弱。
寧淵的意識化為虛無,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漫無目的的走著。他的兩眼無神,信念的喪失,讓他放棄了求生的意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處在微妙的境界下。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太過沒用,如果讓大伙早點遷入淨土,這一切的悲劇,就不會釀成了。」寧淵自責著,他的心不斷的忍受著煎熬,痛不欲生。
他找不到一絲活下去的理由。
絲絲縷縷的黑氣朝著寧淵的意識纏繞過去,其上透出冰冷絕望的氣息。而寧淵的意識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這些黑氣將自己捆綁,不斷的吸食著自己的精神。
神識之劍在輕顫,閃耀出大片大片的雷光,轟鳴聲幾乎震耳欲聾,但寧淵卻沒有絲毫反應,任由自己的識海陷入枯寂,面臨崩潰的邊緣。
心若死,則靈魂破滅,外在的種種,也會隨之消失。
寧淵的身體遭受黑氣侵蝕,本已經瀕臨死亡。但那淡藍色的巨蛋發生奇異的變化,與那神秘的紅蓮呼應,吊住了他的一息生機。但這息生機並不是萬能的,若寧淵的本我一心求死,即便那紅蓮再逆天,也無法扭轉乾坤,令他存活下來。
是生是死,全在寧淵自己的一念之間。
時間漸漸的流逝著,在黑色霧海之中,沒有白天黑夜,格外的壓抑。
一幕幕兒時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回放,寧淵的心經歷了撕心裂肺的痛,也經歷了綿綿不盡涌來的哀思。他在不斷的鞭撻著本我,不斷詢問自身,還有什麼事,是他可以做的?
「或許現在,就只能讓大伙入土為安了吧。」他喃喃自語著,末了,又突然自嘲一笑。「連尸體都見不到,如何埋葬?」
「尸體,對了,尸體到底到哪去了?」寧淵微弱的意志突然一亮,像是一顆石塊扔進幾近干枯的池塘內,識海之中,一陣細小的波紋擴散開去。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沒有看見尸體,大伙就不一定真的死了。」那微弱的意志輕顫起來,也許這個借口很蒼白無力,只是他在自我欺騙,但在人陷入絕望之際,這卻無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這黑霧來得古怪,若人死了,形體崩潰,至少衣物會殘留下來吧?可是我走了那麼多的路,別說骸骨,就連一點死人的痕跡都沒見到,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寧淵聲音嘶啞,他回憶著一路上所見,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
整個蠻荒百里,沒有一只生靈還在,但同樣的,也沒有瞅見一具尸體,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那古洞神秘莫測,我當初幾近垂死,最後還不是活了過來?興許,興許族人們是被人帶走了,根本未死!」微弱的意志光芒大亮,原本枯寂的識海,激起一層層細密的漣漪。
「不能死!至少要挖掘出真相,否則我死了也不甘心!」微弱的意志咆哮著,原本纏繞在它身上的黑氣,在這一刻齊齊斷裂,猶如見到了什麼令它們驚恐的存在,瘋狂的退離而去。
「修者的世界,有無數的大神通,據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以尋魂魄轉世,即便族人們是真的死了,只要我強大到將這諸天萬界都踩在腳下,復活,也一定可以做到!」
神識之劍發出璀璨的光芒,這一刻,它突然呼嘯而起,環繞在寧淵的意志身旁飛舞。
「不能死,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萬一大伙還活著,我一死,他們怎麼辦?」寧淵的意志不斷蠕動,光芒大漲,最終化為了他的樣貌。
兩眼重新露出求生的意志,寧淵緊緊的攥著拳頭,看著眼前飛舞的神識之劍。
「般若心雷術,實相般若,了已悟道,智慧、執念,情感,萬般皆可化劍。」寧淵想起了般若心雷術的總綱記載,這一刻,心有明悟。
「若我今日不死,以心中執念化為道劍,今生今世,任他佛,魔,妖,鬼之道,用盡萬般手段,必將尋回寧氏部落!若有違此誓,靈魂自崩而亡!」
這一刻,寧淵發下心誓,神識之劍猛然一顫,光芒大亮,將整個識海映照得縴毫可見。甚至識海外圍的混沌地帶,此刻都在翻滾不停。
在天魔禁地之內,寧淵的神識成功化形,形成了如今的神識之劍。但此刻隨著他發下心誓,以執念入道,神識之劍再度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劍身上,銀色退去,那原本淡淡的紫色變得深沉,大片大片的紫色雷光出現,呼嘯不停。寧淵的識海之中,一時被雷光吞沒,那周圍的混沌地帶受到雷電刺激,蕩漾出絲絲縷縷的銀砂,向著寧淵的神識之劍飄移而去。
如涓涓細流般,從識海的四面八方,一條條銀帶連結了正中的神識之劍,使得它不斷的壯大起來。
嚓。桎梏打破的聲音響起,寧淵的神識強度原本就已到達了醒藏八重天的巔峰,此刻厚積薄發,終于突破進了九重天之境。
神識之劍光華四溢,銀光最終完全褪去,化為了淡淡的紫色,通透而絢麗。
寧淵的意志徹底蘇醒,握過神識之劍,整片識海在這一刻熠熠生輝,被雷光淹沒,不斷的回蕩著那句誓言。
「若我今日不死,以心中執念化為道劍,今生今世,任他佛,魔,妖,鬼之道,用盡萬般手段,必將尋回寧氏部落!若有違此誓,靈魂自崩而亡!」
決絕的意志,仿佛穿透了時間和空間,傳遞給了寧淵肉身心髒處的紅蓮。
這一刻,包裹著寧淵殘軀的紅金兩色巨蛋不斷顫抖,而扎根在上的紅蓮,三片葉子舒展開來,脈絡分明,縴毫可見。
整片山頭,妖異的紅光如銀河般流動,漫天星斗閃爍,原本是綻放的紅蓮,此刻花瓣好似在緩緩閉合,迎向花蕾處。
花瓣由光華組成,通透明亮,緩緩收攏,將整個巨蛋徹底包裹在了其中。周圍的光芒一黯,黑氣正要瘋狂涌來,那合攏的紅蓮正中,卻是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如同回歸了母體之中般,寧淵只覺得十分溫暖。不知何時,他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雙眼,發現四周是一片溫暖的金光。
全身一陣酸軟,寧淵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明明記得,在他昏迷之前,自己的身體已經干癟,然而此時,卻仿若新生般,雙手潔白無瑕,沒有一絲疤痕。
身體用力的掙扎起來,寧淵發現這是一個狹小的空間,雙手隨便一頂,便踫觸到一層薄薄的牆壁。
微一用力,寧淵想要打破牆壁,看看自己身在何處,卻發現一擊之下,牆壁絲毫無損。
眼里流露出驚訝,寧淵握了握自己的拳頭,他的肉身可是在之前就達到了戰體一蛻一熟的境界,別說是一面牆壁,就是鐵精銅快都能一拳轟碎。然後眼前這面看似薄薄的牆壁,竟然在他的一拳下絲毫不受影響,令他不由得懷疑自己的一身力氣是不是消失了?
仔細的檢查起身體,寧淵發現自己全身寸縷未著,光溜溜的,神識往體內一掃,他的神色不由得瞬間呆住。
在他的感應中,他的體內氣血之旺盛如同大江東去,奔騰不休。而他的五髒六腑更是熠熠生輝,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維持著身體的機能運轉。特別是他的心髒,每一下跳動都強而有力,使得他整個人精氣神十足,腦袋轉的飛快。
「這是怎麼回事?」寧淵內心駭然,之前他明明瀕臨死亡,肉身殘破不堪,為何一覺醒來,肉身不僅沒有毀去,反而比他之前的還要強大!
元力順著《戰經》的功法路線迅速流轉,寧淵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戰體,竟然在漫長的睡眠中,達到了一蛻三熟的境界!
根據《戰經》記載,從一蛻之後開始,戰體每次熟透都變得十分艱辛,一熟時寧淵是借助星血冶身才很快達到,但從那之後,戰體就幾乎寸步未進。然而此刻,他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狹小空間,戰體就憑空達到了一蛻三熟的地步,威力大增,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沒有太多的喜悅,寧淵仔細的回想著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那時,他一心求死,任由周圍的黑氣涌入身體,緊接著很快昏迷過去。在識海中,他僅存的一點意志發下心誓,誓要尋回寧氏部落,神識之劍便發生了變化,而他也很快陷入沉睡。
如今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識海如往常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神識之劍通體紫光璀璨,比以往強盛了不少。
「是你救了我嗎?」寧淵思忖許久,模向自己的胸口。在肉身已經腐朽的情況下,除了那神秘的紅蓮,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他從鬼門關中救回來。
「只是,這里究竟是哪里?」寧淵嘗試著想要站起,卻因空間太過狹小,摔了一跤。
吭。
後退的身子撞到什麼東西,寧淵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發現一把石劍掉在角落。
此劍十分普通,無絲毫光華波動,甚至可以說做工有些簡陋,古樸異常。
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內,突然發現一把石劍,著實有些詭異。寧淵詫異的想要拿起石劍,卻發現手腕微微一沉。
「好重!」寧淵內心暗凜,他的戰體達到了一蛻三熟的境界,舉手抬足間便可以拿起上萬斤的重物,但此劍看似如此樸實,單手舉起卻令他覺得吃力無比,著實有些古怪。
舉起石劍,寧淵內心一動下,向著旁邊的牆壁刺去。
嚓。 嚓。
牆壁瞬間出現裂縫,外面有紅光漫了進來。
寧淵眼楮一亮,手上石劍一陣劈砍,頓時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人則是從里面鑽了出去。
出來後定楮一看,他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