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是按照我的囑咐把梅若鴻找一旮旯關起來,出于對菲利普的信任,並且我也不想再理他的事了,所以對于他被關的具體情節我也沒問,並不是太了解。
等我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畫展的第九天。而距離梅若鴻被關進去也已經是有八天了。
天朗雲清,日光熹微。
一大早,我就被菲利普的標準連環MorningCall叫醒了。等我揉著眼楮拿著早晨菲利普送到房間的信下樓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醒了。
爸爸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報紙等開飯,媽媽低著頭趴在桌子上盤算家里的賬目,哥哥打著呵欠看文件。
我在哥哥身邊坐下來,看看厚厚的文件堆,直咋舌︰「你現在不是就管展覽的事麼?也有這麼多文件要處理?沒那麼多事吧!」
哥哥白了我一眼︰「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似的每天招搖生事?你哥哥我可是很忙的!」
「誒?什麼叫招搖生事啊,你不要污蔑我!」
他眼楮盯著爸爸瞧了瞧,看他沒注意這邊才說︰「前一陣子,你是不是把那個在畫展上吵吵鬧鬧的人送到警察廳去了?」
我差點被自己嗆到︰「你在說什麼啊!」
「不要不承認了!前幾天我去警察廳正好听說的這件事。」
我往爸爸那看了一眼,小聲問他︰「爸爸知道麼?」
「沒。我沒好意思說你只是把人家關起來了。要是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把你抓回來重新教育的!‘只是關起來,斬草除根的道理我還教的不夠麼?’他一定會這麼說的。」
我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一想又覺得不對!我可是叫菲利普去看著他的,所以他到底會是個什麼結果,還很難說。
「對了,你到底在忙什麼?」
他漫不經心的說︰「等你的事完了,我還要去南邊辦點事,處理一下貨源的問題。最近時局有點亂,所以多看看。」
時局……這種東西我實在是記不起了,不過依稀記得最近的戰爭是12月的百色起義,應該沒問題吧!我這麼想著,就打算去廚房找菲利普看他能不能查到,卻又被哥哥叫住了。
「你手上的信……是誰寄的?」
我瞧瞧手中的薄薄的信,和他緊盯著的眼神,笑眯眯的說︰「你不要想啦!反正不是瑪利亞姐姐!你要是想她,就去寫信給他啊!」我看他不自然的樣子,有嘻嘻的笑,「不會是你已經寄過了吧!」
他臉色通紅,從牙縫里擠話︰「少擠兌我,這封信不會是那個男的寫給你的吧!」
「果然是我女兒!這才幾天就拐到人了!」
媽媽,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不是啦!是來這的時候在上海認識的人,爸爸應該也記過吧!就是顧家的聚會上認識的,是叫俞清音。♀」
杜芊芊和梅若鴻的八卦就是她第一個告訴我的。
爸爸從報紙里抬起頭,仔細想了一下︰「就是那個拿把小扇子一直搖來搖去的小姑娘?我倒是有點印象。好像說是俞家的大小姐,他爸爸來問過我天翔有沒有訂婚,大概是想和我們聯姻的。」
「聯姻?」哥哥怪叫一聲,又被媽媽責備的眼神嚇得收回聲,緊張的問,「爸!你是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說你名草有主了,我也不能當這個惡人分開你們是吧!」爸爸曖昧的沖他眨眨眼,「可惜瑪利亞是個死認理的,一定要留在美國陪她的家人。兩兩相望隔海情喲!」
「死老頭!」
我分明听見了臉色通紅的哥哥低低的咒罵聲。
「你和她很熟?怎麼寫信給你?」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也很納悶,「反正信里只是預祝展覽成功這樣的公式化的語言,不過倒是提到這兩個月回到杭州來。」
「這樣的話,」爸爸略作沉吟道,「她大概是要嫁到杭州來,所以先和你打好關系,畢竟俞家在杭州沒什麼交際。恐怕她以後會給你寫很多信了。」又轉向媽媽,「他家是想到江南來發展,可是在這里又沒有人脈,所以當初才會問天翔的情況,畢竟聯姻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你先做好準備。」
我和媽媽同時點頭。
菲利普在廚房里忙著做早餐。原本這些事實輪不到他的,不過原汁原味的西式早餐現在確實只有他做得出來。原來美國的廚子還留在那邊,因為不是必不可少,就沒有帶回來。
我端著玻璃杯小口的啜飲菲利普剛剛熱好的牛。
「一直忘記問你,那天那個送到警察廳的人怎麼樣了?」
菲利普把煎蛋高高拋起又接住,翻了個面︰「還能怎麼樣?剛關三天就不行了,第遂我就叫人把他抬回去!這種心理素質!嘖嘖!」
「抬?不是就關幾天麼?要用抬的?」不至于吧,「說實話吧菲利普!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菲利普又在煎蛋上撒上蔥花,語氣更加隨意︰「沒什麼,就是把他房子小黑屋里關著。這不是你提議的麼?」
我只是說說啊!而且可怕的小黑屋,再加上菲利普那常人無法想象的行動力……我想想梅若鴻那種扭曲的性格,還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他是活著回去的?」
「就算是死著回去的也和我們沒關系。」菲利普把蛋鏟出來,「出事也是警察的問題。」
「話不能這麼說。」我嘆氣,「萬一真的弄死人麻煩還是不小的。」
人命的問題我在美國的工廠里見得多了去了,反而不覺得有什麼,只是我們剛到杭州,要弄出人命什麼的,還是臉上不好看。
菲利普瞟了我一眼︰「你有空關心別人,不如看看自己吧!你不會愛國到要學習國寶了吧!瞧你眼圈黑的。」
我听見這話,就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臉直接就黑了︰「你不知道提醒別人受傷害的經歷是很不道德的事麼?」
自從那天被梅若鴻嚇到之後,我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原本只是不清不楚的男女說著模模糊糊的對白,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不注意的話還好些;後來那些男男女女是越來越清晰,對白也越見清楚。
于是我囧了。
那些女的全都像是杜芊芊附體,男的都像被梅若鴻穿了,使勁的說著惡心的粘糊糊的話,什麼「你殘酷你狠心你無理取鬧」,什麼「我是風兒我是沙」,什麼「我好幸福好幸福喲!」的,這讓人受不了。
昨天晚上最慘,原本是站在第三者角度,看那個梅若鴻二號一個勁的要那個女的,邊搖邊喊「她這麼善良這麼高貴,你怎麼能這樣對她」。我直接捂住耳朵閉著眼見,對一切動作視而不見,對所有言語听而不聞,結果就是我直接站在那個女人的位置上。而梅若鴻二號也變成梅若鴻正版,邊搖邊喊「她這麼善良這麼高貴,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我簡直是陷在這個夢里,無法逃月兌。
其實我私下里曾猜測過是不是因為給了他點顏色看看,所以梅若鴻才要用這種方法詛咒我。
畢竟,經歷過穿越這麼回事,再想要堅持什麼唯物主義,確實有點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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