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的最後一天,往往主辦方都會忙著準備處理畫廊收尾清理的事,所以展覽的現場都會比較雜亂,參觀的人也不大願意在這天來擠這個熱鬧。♀汪子默當時在梅若鴻的個展最後一天才來買畫,就是因為這天人少,可以掩人耳目。畢竟那個「賈先生」到底還是汪家旗下的人,難免會被其他參觀的人認出來。
這麼一來,展覽的倒數第二天反而成了最熱鬧的了。
我掛著黑眼圈一心一意的學習熊貓,躲在畫廊的角落里陽光下眯眼補眠,力圖不僅在外貌上與它相似,就是生活習性上也與它看齊。
「我說,你們這場書畫展不是辦的挺好的麼,反響不錯,收益也很好,怎麼一個兩個三個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我逆著陽光眯著眼,任媽媽伸出縴縴食指使勁的戳我的額頭。
「一點也不好。我今天去看過帳目啦,汪子默的畫作是反響最好的,買的人也是最多的;青青姐要稍稍差一點,就屬我的書法算是最差的!」
「知道比不上人家還在這里磨嘰!」她在我邊上坐下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回去好好練練,雖然只是你學書法只是陶冶情操用的,不過既然學了就要做出成績來。」
真麻煩!我撇撇唇,直起腰︰「知道了。」
眯著眼楮我掃視全場,今天的人果然是多。雖然現在不少的作品下面都標上了「已售出」的告示,不過這毫不影響人們的熱情,因為更多的人只是純粹來湊熱鬧的,這就顯得場面更加擁擠。幸好攬翠畫廊的負責人事先提醒過這件事,菲利普又調集了人手,不然一定會手忙腳亂的。
「既然起來就快去忙吧!」媽媽拍拍我的肩催促我一下,站起身就走,「我去看看你爸爸在做什麼。真是過分,明明說好是來自家女兒的忙,自己倒躲里面休息去了。」
「爸爸只要來這里坐鎮,就是幫最大的忙了。」我伸著懶腰隨口對著她的背影嘟囔道。
只要知道爸爸在這兒,為了和爸爸保持友好的關系,那些爸爸商場上的伙伴或者其他什麼人自然就會來。不僅自己來,恐怕還會順便帶著家人,那還怕冷場麼?
我巡視四周,從擠鬧的人群中細細的看過去,才明白媽媽為什麼特地跑過來把我拉起來。♀汪子默、阮青青都和我一樣佔著塊角落無精打采的蹲著,沒有管展覽會上的任何事。
我是因為睡眠不足才在那兒補眠;汪子默會一臉疲憊我倒是知道原因,他這些天都在想辦法和他妹妹修補關系;可是阮青青怎麼也一臉萎靡不振、郁郁寡歡的樣子?
「嗨!」我重重拍在汪子默的背上,在他身邊坐下︰「你在想什麼呢?」
他嚇了一跳,看清是我才又放松下來,撓撓腦袋一臉沮喪︰「正煩著呢!好說歹說,子璇都不願意搬回煙雨樓住,天天和兩個大男人混在一起,還懷著孩子!真讓人發愁!」
我同情的看他一眼︰「她這是在鬧別扭吧!」女孩子要是別扭起來,可是軟硬不吃,相當麻煩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愁!我們不是兄妹麼,連她說出那種話我都沒往心里去,她這事鬧的哪門子別扭?」他搖著頭嘆氣,「女人家的心事真難猜。」
那種話?我突然想起他們兩個還在斗氣的時候,他曾露出的譏諷的表情。是那時候她說了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話說回來,你最近有梅若鴻的消息麼?」
「你怎麼會問他?」他震驚的轉過頭看我,「他不是被你叫來的警察關進警察廳了麼?出什麼問題了?」
「早放出來了。」我皺著眉,緊緊盯著大門口走進來的兩位貴婦,有點不耐煩,「你沒听到他的消息?就是放出來後的。你妹妹那兒也沒有?」
「子璇現在根本不想理他,我也沒關心他的事。你到底要問什麼。」
我站起身,踮著腳尖越過人頭去看了看,有攥住他的衣袖拉他起來︰「上次我沒怎麼仔細看,你過來幫我看看,那個人是不是杜芊芊?」
「怎麼可能,她一定是陪梅若鴻呆在水雲間……」他嘲笑著的語氣還沒落音,就止住了聲,有些不可置信的托托眼鏡,聲音啞然,「真的是她!」
「你確定?」
「當然。♀」汪子默的語氣頗為懷念,「醉馬畫會的關系還不像這麼僵硬,梅若鴻第一次帶她來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貴族人家的打扮。」
現在她又是這身打扮,衣著華貴,妝容精致。只是穿衣著裝由少女系變為少婦系。要說她是認清現實,放棄梅若鴻,回去做她的貴族千金,我是一百個不相信的,畢竟按我從汪子默那兒听來的、關于梅若鴻咋咋呼呼的性格,這樣的事醉馬畫會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反常即為妖。我抿抿唇,冷冷的盯著她。她和她身邊的貴婦就像所有其他的參觀者一樣,仔仔細細的一幅一幅參觀展覽,只是似乎在書法展廳的時間更長一些,而不像別人更欣賞有意思的畫作。
我微微眯起眼。
「那她身邊的那位……」
「是她的母親。」
我猛的回過頭看他。他表情輕松的笑笑︰「以前還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見過她的母親。」
「杜世全……不是說有三個妻子。」那這位是……
「是她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杜世全的發妻意蓮。」他疑惑的說,「不過,我記得她是不怎麼出席這樣的社交活動的。」
我舌忝舌忝唇,一邊向菲利普打手勢,讓他派人盯著;一邊警惕的再次找到她們的身影,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她們沒有鬧事,所以不能就這麼把她們趕出去,不僅不能趕,因為她們是著正裝出席,畫廊的人還得好好供著;可是就這麼放著,又實在讓人不放心,畢竟按她和梅若鴻的親密關系,要說她只是來參觀,打死我都不信。
我到底有沒有得罪人,得罪了什麼人,這我還是清楚的。杜芊芊今天來,我幾乎可以肯定是和梅若鴻有關系,也許是來報復,也許是來做別的什麼。
也許,梅若鴻真的被關幾天,受了什麼重大的傷害。
「嘶……你做什麼呀!」
我一愣,低下頭看見自己正捏著他的手臂死命的掐,忙訕笑著松開,又使勁晃他的衣袖︰「你看你看,她們在做什麼?」
他覷著眼看了好一會,才猶猶豫豫的說︰「好像……是要買展品。」
「你的畫?」
「不。」他突然嚴肅起來。擔憂的看我一眼,「是你的字。」
我猛抽一口冷氣。
「你做什麼。」汪子默跟在我身邊亦步亦趨的問。
「阻止她。」我邊移步擠過去邊爽快的說,「絕對、絕對不要賣給她。」
「為什麼?也許她只是要參觀。」
「汪子默。」我頓住腳步,輕聲叫他,眼楮直視對方,「你當初是懷著什麼心情去買梅若鴻的畫的?」
他震驚得看看杜芊芊的方向,又看看我︰「你是說……怎麼會?」頓了頓,他有點啼笑皆非,「你想太多了,她不會這樣的。」
「你在幫她說話麼?」我輕聲問。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就事論事。你們是有點,是有矛盾,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和我做一樣的事。」
「我也是在就事論事。」我淡淡的看他,「就是因為你做這件事在前,她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我低聲嗤笑。
「什麼見得多了?喂!你……」
我不理他,直接沖到她們身邊,正好听見杜芊芊嬌滴滴的聲音。
「就這幾副吧!好像贊賞的人還蠻多的。」
這聲音語氣我都很熟悉,這幾天晚上天天听到。我立時就是一頓,眼前一片眩暈,腦海里突然憑空出現夢中的片段。一會兒是眼前的杜芊芊穿著旗袍,踩著花瓶底的鞋大叫︰「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一會兒又好像自己在被人拼命搖晃,耳邊傳來一陣咆哮︰「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真惡心!我覺得自己整個就暴躁起來,腦海中似乎已經沒法思考,沖出去推開接待的職員,皺著眉一下拍在票據單上︰「我不賣!」
杜芊芊皺眉看了我一眼,又笑道︰「游小姐真是有趣,怎麼突然又不賣了?」
我不樂意買給你!我這麼想著,大喘氣好不容易恢復一點理智,說道︰「杜小姐不是被逐出家門了麼?跟這個窮畫家,還買得起書法作品?」
杜芊芊臉色立刻就變了,意蓮卻在一邊突然說︰「是我要買的,我可沒被老爺逐出家門。我找自己女兒來參詳參詳不行麼?」
我狠狠瞪著她,片刻,才說︰「當然可以,不過——」我轉向會計小姐,「現在開始所有展品賣出的價格漲十倍!」
意蓮猛抽氣,杜芊芊咬著牙︰「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冷冷的盯著她︰「是誰欺人太甚?你今天來是做什麼的還要我說麼?我只是在保護自己的東西,又有什麼錯?」
「你……」
「我怎麼會知道?」我冷笑著盯著她,低聲說,「看我不順眼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我得罪過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我拿腳趾想想都知道你要做什麼。」
「你……」她突然扭曲起臉,大聲說,「沒錯,我就是要燒你的字!你還得若鴻病成那樣,拿不起畫筆,失去自己的藝術,我也要你嘗嘗失去自己心血的味道!」
周圍一片嘈雜,可是我一個字也听不進去。困倦、疲憊、煩悶、還有她的聲音帶來的一陣陣的惡心,我覺得自己登時血壓高漲。要冷靜、要扳回去、不能留下話柄。要搶先機。
「你還真敢說。」我大喘著氣,「他怎樣和我有什麼關系!他破壞我的展覽,隨便冒犯我的名譽,我把他丟到警察廳呆兩天怎麼了?」
「只是呆兩天會是現在這樣?」她的眼里含上淚水。
我冷笑,「也許是他自己有什麼問題,比如心理上的疾病什麼的,才只是關兩天就受不了了。」
「你……」杜芊芊氣得說不出話來。
「芊芊!」意蓮提醒她,「還是先辦正事。」
杜芊芊吸吸鼻子,又笑起來︰「媽,我們夠買幾幅?」
「只有一幅。」
杜芊芊當著我的面把剛剛買到手的書法拿到攬翠畫廊門口,拿出火柴點燃,得意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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