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種滿了各種花,將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圍了一圈,蘇霽瑤漫步在這里,就像是走紅毯一樣,盡管鵝卵石是白色的。
這里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她以為她看到了齊允安的臉龐,看到她笑卻空洞無依的眼。慕流遞來的穿腸毒藥,還有齊允禮陰狠惡毒的棍棒。
這是歸路嗎?她突然看不清他們,也看不清了自己。
…。
她空洞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前方,邁著虛虛的步伐,她好幾次差點跌倒。走著走著的她猛然一頓,努力的搖了搖腦袋,然後定了定神。
不好…這里…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探她的思緒,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拉她陷入深淵。這個想法讓她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沉溺在這醉人的花海之中,遂加快了步伐。
這一次的加速,又不知走了多久。
又一次花香四溢,又一度的茫然無依。
這時刻,蘇霽瑤在這唯美浪漫的花海之中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迷路了。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只是一條長廊,別的再無其他,怎麼會迷路呢?蘇霽瑤覺得這個地方玄幻異常,心下緊緊一揪。
她轉了個圈,訝異的發現,身前身後的盡管這時候竟然完全一樣了,只憑肉眼根本分不出方向。
難道是鏡子?
不可能,這個年代除了「映畫」以外,是不可能再有這麼龐大的鏡子的。
難道是幻術?
也許吧,如果是的話,那就一定有人在此處操控著一切,會是岑默嗎?蘇霽瑤不知道。
咦,她倒忘記了,綠珠還在自己懷中酣然入睡呢。不過睡了一天,為什麼毫無動靜,這也不對啊…
蘇霽瑤覺得頭皮發麻,這時也顧不得其他,忙將迷你綠珠從懷中取了出來。
這時候的綠珠的確尚在睡眠,因為呼吸悠長,未見不妥。但是它的生活方式蘇霽瑤是十分了解的,對于綠珠,一日休息一個時辰足矣,像今天這樣,是完全沒有征兆的。
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像是被扔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大袋子中,見不到光明,找不到歸路,迷茫的搜尋著一切缺口。
而這缺口就攥在操控著這大袋子的那個人手上,她只得在這道路中漸漸失去了方向,然後窒息而亡。
只是,她怎麼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縱有惡鬼侵襲,她也能勢不可擋。
哼,你要暗中害我,也得看我同不同意了。
蘇霽瑤瞬間暴起,「瞬移」一起,天誅地滅…
就是你們這些該死的花才陷老子于不義的,那麼今兒個也讓你們長長毀天滅地的滋味。
只消一個手勢,美麗的花朵開始被連根拔起,被拔起的地方仿佛被掀了個口子。
蘇霽瑤和另一方向一對比,驀然發現,未被她摧殘的地方,那里的花朵也被連根拔了起來。
這里就像是有兩個平行的空間一樣,而她在這兩個空間的夾縫中被拉扯,被撕咬。
又一波的狂風暴雨,蘇霽瑤的眼楮也已經開始閃動著不尋常的光亮。
…
「破碎」已起,再無悔改之法。
剛剛還綻放的美妙的花朵這時像是有了生機一樣,各自傾倒,仿佛是害怕被人迫害一樣。
蘇霽瑤怎會給它們機會,「瞬移」一起,它們便又一朵朵的折了回來,蘇霽瑤掌心一攤,籠罩在「破碎」威力下的花朵們再無反抗之力,隨著那一波大力的拉扯,它們全數拔起,落地枯萎,落地無痕。
蘇霽瑤冷笑,拍拍手。說道︰「二當家,既然看了這麼一出好戲,我該不該向你收個戲票錢呢?」
「小姐好功力…」
伴隨著一陣單薄的掌聲,那人不知從何地鑽了出來。
隨著他的出現,一直折磨著蘇霽瑤的雙面景象再無蹤影,像是被他收到袖子里一般。
蘇霽瑤再一看,這院子哪里還是他們進到院子時的樣子,大大的長廊?美麗漂亮的鵝卵石?
這些統統都不見了,就只留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中間圍了一個小屋,還和地圖里標注的一樣。
「二當家謬贊,如此看來,二當家能力好,眼力也是不錯的啊…」
既然岑默已經知道她女子的身份,那便再無隱藏的意義。
蘇霽瑤大大方方的承認,怎麼著也好過裝著。
「蘇霽瑤?你知道阮家的下場嗎?」
岑默突然收了笑臉,又恢復了一貫冷冰冰的樣子。
這麼說來,蘇霽瑤也是嚇了一跳。
阮家?不正是阮時淺和鄭秀妍嗎?
「你做了什麼?」蘇霽瑤的嘴唇微微發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岑默斜靠在小屋門前的大樹上,風起,卷起了他的發,在蘇霽瑤看來十分蕭瑟。只是他說出的話卻讓人格外的氣憤。
「阮家大勢已去,自然是為國為民嘍…」他嗤笑一聲,翹起了腿,又說︰「你幫那二人重歸于好,我可是看了好大一場戲呢…」
蘇霽瑤蔓延在全身的憤怒感就像要把她淹沒一般,她與阮家夫妻不過是那麼短短幾日的緣分,但是交付了真心去幫助的人,在他們還沒有分享到同心的喜悅的時候,這人如斯殘忍,竟然生生奪去了二人的性命,這叫人如何不憤怒。
她的憤怒壓制了又壓制,肚子里似乎都在痙攣,抽痛的她整個人臉色煞白。
「那麼…」她揮起拳頭,「我便再讓你看場好戲吧…」
蘇霽瑤快速伸手,這次殺機頓現,一只手呈鷹勾狀,單手將岑默引了過來。
岑默沒有反抗,任蘇霽瑤掐緊了他的脖子。
他又笑,不知為何,回到湍水的他笑容格外的多…
「我殺了他們…但是…咳咳…你卻不能殺了我…」
蘇霽瑤看著他的笑,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又一次沸騰了,只是,她的理智將她拉回了現實。
「岑默…你要我作什麼?」
「聰明…」岑默咳嗽聲不斷,但他依舊從容堅定,依舊將蘇霽瑤引入了他設好的陷阱之中。
那般臉色不在像之前殺人時的意氣風發,這時的岑默孤獨的像個迷途的孩子,蘇霽瑤看著,雙手一直緊緊握著。她怕忍不住奪取他的生機。
「蘇霽瑤…你就用你那能力,幫幫我吧…」
本以為是滿懷惡意的設計,本以為是罪孽深重的要求。但是蘇霽瑤看到的此刻的岑默,他脆弱的拉著唯一可以救命的稻草,無聲的哭喊著叫號著。
蘇霽瑤覺得他的請求會不會只是簡單的求助?或許,他的故事難道也像阮時淺和鄭秀妍那樣纏繞多年,刻骨銘心?
岑默沒有說下去,蘇霽瑤也沒有催,在這孤單的小屋前,蘇霽瑤漸漸收斂了戾氣。
「蘇霽瑤,就像你幫鄭秀妍那樣,讓我忘了她吧…」
那般絕望蘇霽瑤怎會沒有見過,就像是將一切轟轟烈烈的的情感都變作刺骨的刀刺,然後削骨飲血,好生殘忍。
望著天邊的雲彩,蘇霽瑤默了…
許久…一聲嘆息從嘴角滑出。只是無論如何,蘇霽瑤心中的那股憤怒卻怎麼也揮散不去。
「岑默…我應你…但是,之後,請放我們離開。阮時淺和鄭秀妍…」
「我會以死祭奠…」
岑默爬了起來,站在蘇霽瑤面前。那身軀依舊站的筆直,開口卻打斷了蘇霽瑤的話。
蘇霽瑤看著他的臉再沒有說一句話。
…
這是個沉默的夜晚…蘇霽瑤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
「喵…霽瑤,我們這是在哪里?」
過了好久,迷你綠珠悠悠轉醒,迷蒙的大眼楮滴溜溜的轉著。
蘇霽瑤一瞬清明,遂將它抱在面前,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看了一遍。
確定無礙之後,才說道︰「你今天睡了一天你知道嗎?」
綠珠不敢相信,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自己,問︰「是我?睡了一天?」
蘇霽瑤不可置否。
「既然沒事就好了…乖乖的,今天我太累了。」
淳于晉早已熟睡,隋玉也眯了眼。听她這麼說,綠珠也閉著眼楮發呆。
蘇霽瑤見綠珠發呆,又沉了心,一個人窩著,這時的她心思百轉千回。
夜已深,夢也沉。在這個靜謐無言的夜晚,蘇霽瑤光榮的失眠了。
人世的種種太過不堪一擊,殺伐果決的岑默原來也有不為人知的過去。
只是,即便如此,你又憑的什麼來傷害其他人,就因為你受了傷,那麼千千萬萬的人就都要陪葬嗎?
蘇霽瑤怎麼也想不通,這世界上為什麼總有一些人會忘乎所以的殺戮…報復社會如何,大千世界,生活注定悲喜無常,報復了社會你就能幸福?
她討厭、甚至是厭惡岑默。卻還是不得已的為他那樣的表情痛楚。
也罷,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這等事情,不過是相互折磨罷…
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漸漸散去,終于,在這個夜晚中,蘇霽瑤沉沉睡去。
生活所給予的苦難就是要教會你如何樂觀的面對一切可能會置你于死地的事情,對于此,蘇霽瑤早已融會貫通。
這一覺格外香甜,正如她不了解岑默一樣,那個不了解他的人在她的床前久久站立,凝視許久,眸中的沉思最終化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蘇霽瑤…千允才…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