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智淑仿若沒了知覺,她的嘴巴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舒愨鵡
里面的交談還在繼續,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听到的聲音感覺一字一頓的都在砸向她的心田。
「為了你,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安智淑能留個活口就留個吧,我們…總是對不住她的。」
「你倒對她留情了?!呵呵,這可不像你啊…既然決定娶我,就把這些不干不淨的賤貨都收拾干淨了,免得日後麻煩。」
安智淑似乎听到了殊禾的冷笑,那是她從未了解過的冰冷。
他們還在說些什麼,她听得幾欲跌倒,到底是忍不下去了。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幾步,她轉身跑開了,那步伐仿佛千斤重。
還有那難以言表的痛幾乎啃食掉了她全部理智,心被碾碎了,痛被喚醒了。
慧兒見她神色不對,趕忙上來攙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失了聲,一路迷茫,一生惆悵。
回到寢殿,她狠狠的跌倒在床榻上,任淚水打濕衣衫,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將薄薄的軟被蒙在頭上,長發纏裹著,淚水浸透著。她在這其中哭泣,到了快要窒息的時刻,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到底是愛上了吧,可惜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氣息漸漸稀薄,她鼻腔紅腫堵塞的只能張嘴呼吸的時候,她的被子被人掀開了。
稍稍用了些力,墨棋染掀開了她緊蓋的薄被。
入眼的是一張倔強的小臉,眼楮都腫了,他如何看不出來她的狀況。
心中微微一痛,他問︰「你怎麼?」
安智淑笑笑,果斷的爬了起來,用連她都不敢相信的淡定語氣答道︰「夫君…你說…我是不是很招人討厭?」
話語間還有一些委屈和不甘。
墨棋染眉心一跳,仿佛知道了什麼,他心中劃過些莫名的情緒,讓他說話幾乎是在發抖了。
「為何如此問?智淑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還在騙我,安智淑胸中的怒火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可奇異的是,當她看到棋染溫柔的臉的時候,那火居然就被瞬間澆滅了
「今兒個去看母親,她在議事…我便被擋在了門外。」
「就是這個?」棋染訝異的挑挑眉,專注的看著安智淑問道。
安智淑眼角還有淚痕,撅起的小嘴仿佛還在訴說著她的不滿。
「你都不會生氣…為了見母親,我一大早便過去,耗了一個上午,灰溜溜的跑了回來。我…以前對殊禾姐,她從不會這樣。」
棋染失笑,只能揉揉她亂糟糟的頭發,安慰道︰「我們旁人都有許許多多的無奈,更何況一國之君呢,智淑你是皇女、是貴族,要習慣。」
安智淑氣惱的點點頭,內心卻冷冽一片。
你們一個個都在算計,算計來算計去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獲得什麼?
從那以後,安智淑照常生活,有時間就回宮看看,閑暇下來就一臉嬌嗔的拉著棋染上街閑逛。
可說來也很奇怪,棋染總覺得安智淑變了,可變在哪里他也說不上。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宮內卻傳來了令所有人震驚的消息,因為謀反被抓起來的前太子安殊禾竟然在牢獄里離奇失蹤。皇帝震怒,派人多方查找,幾乎要把懷林翻個底朝天,都沒有任何進展。
听聞消息的安智淑眸中精光一片,可卻撇了棋染,自己去找了安影炎。
安影炎知道她來,也沒回避,將殊禾出逃的事詳盡的描述了一遍。
安智淑狀似驚恐,在安影炎愁雲慘淡之時跪倒在地。
「母親,我對得起安國亦對得起您,可我卻對不起姐姐啊。姐姐離開,我本該驚恐萬分,可我這內心竟然存得一絲僥幸,母親,我知道我的心里是錯的,可我無法控制,求您殺了我,我要用我卑微的生命為姐姐守靈,用我的鮮血化解一切傷害我安國的罪惡,望您成全。」
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安智淑緊緊盯著安影炎,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安影炎起身,將跪倒在地的安智淑扶了起來。
她的眸色深深,安智淑從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什麼,但她不敢確定。
「智淑,這麼些年,朕卻是小瞧你了。」安影炎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臉出口的話都滿滿都是滄桑。「這不怪你,但是該罰的還得罰,即便她曾是朕最愛的女兒。朕…已經派人去尋覓殊禾的蹤跡了,不出幾日就能有些進展,放心吧,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一定不能傷害你,將軍府朕已派人保護起來了,你萬事要小心,如若她來尋你不是,一定要找準機會來告知朕。」
听著安影炎關心的話語,安智淑淚眼滂沱,她說︰「母親,我…您才是要小心。」
千言萬語化作滴滴落下的淚。
安影炎撫了撫她的頭,沒在說話。
…
一次次的傷害最終促成了安智淑的蛻變,從那一刻起,從前善良溫順的小綿羊正式轉變成殺伐果決的未來女帝。
沒人看見這其間的苦痛,但是有人卻漸漸聞到越見不尋常的氣息。
…
安影炎說道做到,將軍府很快被隱衛包圍了起來。安智淑知道這也是另外一種的監禁,但是她自有解決的辦法。
…
同墨棋染到墓園去拜見墨老將軍,安智淑本來不願填這個晦氣,可既然是棋染提的,她沒辦法拒絕,可在出發的前夕,她靈光一閃,將慧兒扣在府里沒讓她跟出來。
將準備好的荷包塞在慧兒身上,微微張了張嘴。
慧兒微不可聞的點點頭,算是明白了安智淑的意思。
貴冑們的墓園都是找的風水大師特意劈的地方,尋常人也不會知道具體方位,對于自家的人也都是左一個彎右一個圈的繞。
趕路就趕了一個時辰。
不知為何,安智淑在這空洞狹窄的空間里突然覺得別扭,故而就一直窩在一邊閉著眼假睡。
她的神智一直在留意著棋染的動靜,可棋染並為有何不妥,不過是在她身上披了件衣裳,她也沒有在意。
待到了目的地,她隨意的將衣衫扔下,便隨著棋染的牽引走下了馬車。
又一陣微風拂過,吹掉了一樹的櫻花。
安智淑輕輕瞥了眼車軸,淡笑著跟在棋染的身後。
這些年,整個墨府頗受安影炎的恩澤,大事小事事必躬親,只要是有關墨府的,安影炎必拿出十二萬分的注意力。當年墨老將軍的葬禮便辦得轟轟烈烈,鬧得周圍百姓均擺了架勢出來圍觀。
墨老將軍去世之後,這種情況依舊延續著。墨棋染只要從邊關一回來,那勢必是一場轟動的歡迎宴。
久而久之,無論是大臣還是百姓都多了不少猜忌。可墨家之功畢竟大過天,任他人如何猜想,這些都是不能改變的。
可縱使如此,死人的久居之地畢竟是做不得假的,安智淑在一片祥和之地,微微露了些笑臉。
一切…都要有一個結果不是麼?
站在墓前,她一言不發,听棋染絮絮叨叨的介紹著自己。
而她在心里默默的計算著。
三、二、一…
「你們二人倒是情真意切哈…」
終于等到了。
安智淑含笑回頭。
果然是…
安殊禾。
「殊禾…你怎麼來了?」
棋染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隱藏了過去。
安智淑微不可聞的扯了扯嘴角,卻不說話。
安殊禾瞥了眼棋染,直沖著安智淑,回答道︰「自然是來見見我親愛的妹妹呦。」
棋染悄悄打量一下安智淑
,見她一片坦然,心中頓時一凜。
安智淑的手輕輕搭著棋染的臂膀,笑著答道︰「許久不見了,長姐。」
殊禾挑眉,向前一步,一手捏住安智淑的下巴。
她仿佛還能看到安智淑眸中的戲謔,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爽。這種不爽讓她手下的力量更大了。
安智淑還未說什麼,棋染倒先忍不住了。
他一把折扇直抵殊禾肩膀,將她往前一推,怒道︰「別動手傷她。」
殊禾嘲諷一笑,果真收了動作。
「你護她護得倒緊…那你今天叫我來是為了何事?」
安智淑默默松開棋染,隨著殊禾的步伐,落在她面前。
「長姐好算計,妹妹還真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里。」
說罷,她眼神落在殊禾身後,那條長長的官道上。
「你自然是想不到的,之前你的那般算計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不過…最終你不是也敵不過我麼?!」
安殊禾笑的嘲諷,仿佛不把安智淑的放在眼里。
安智淑像是害怕了,她突然腿一軟就要跌倒,得虧棋染在後接著,才不致狼狽倒地。
「長姐…」她顫抖的雙手探向殊禾。「拜托你,放手吧。母親會原諒你的,我們以後還是好姐妹。」
安殊禾盯著她仿佛是在看一個瘋子,她猛的出手將安智淑的手甩開。
果不其然,安智淑剛剛站穩的腳步又是一傾。
「你在逗我嗎?」
安殊禾說的毫無表情,在安智淑眼里,她冷的像座冰雕。
「不,長姐,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回頭,請你相信我…」
安智淑的眼里慢慢都是襲=希冀,她仿佛不在乎安殊禾對她的傷害,一如既往的在保全她,照拂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