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瑤在門外候著,腦中卻突然想到一件事來。
按理說,翠翠真要復仇的話,那就應該是一次解決一家,何必分著這麼多天。如果真是這麼干的話,那很有可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這個隱情,蘇霽瑤猜測,很有可能是翠翠的的體力支撐不久,一次只能殺掉一個人。
這個猜想還需證實。但此刻的翠翠早已穿過屋門,朝著老人休息的床榻上慢悠悠的走著。
…
老人休息本來就淺,翠翠又是依著人類的身體,不管怎樣走路依舊是有聲音的。
賀老覺得眼前有些暗影在盯著他,驚嚇之余瞬間驚醒。
眼前是他不認識的男子,樣貌看不真切,只能堪堪看出個輪廓。
賀老悄悄拉拉老伴,眼楮往地下一瞥。
還好,不是那個人,也不是鬼魂。
賀老松了口氣。
「你是誰?」松口氣的同時,賀老的膽子也壯了起來。
賀老婦人悠悠轉醒,看到眼前的男子,嚇得大呼一聲。
披著淳于晉身體的翠翠死死的盯著賀老,听到賀老夫人驚呼的同時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那是嘲諷,讓賀老心中咯 一聲的嘲諷。
「你們…都去死吧…」
翠翠的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平日里淳于晉清朗圓潤的聲線。
蘇霽瑤躲在門外如是評價著。
可賀老和賀老夫人可就不這麼想了,尤其是老夫人,之前的事本就鬧得她驚嚇失常,當真面對了這般情況如何不驚恐。她在听到翠翠的話的當下就暈了過去,手還緊緊的抓著賀老的手臂。
賀老是見慣風雨的,雖說也有些驚嚇,但至少沒有暈過去。
只見,賀老雙目如炬,似乎在擔心翠翠突然暴起。
門外的蘇霽瑤看著屋內的一切,心知差不多了。
當下,她就推門走了進去。
她進去沒有驚到翠翠倒是吸引了賀老的注意。
朝賀老微微點頭,蘇霽瑤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翠翠身上。
「翠翠,差不得行了。」
聞言,那雙猙獰的眸子轉了過來。看向蘇霽瑤的眼楮不僅沒有半分殺氣,似乎還帶有些意想不到。
「同類…」她這麼說。
就連蘇霽瑤都驚了。
為什麼是同類?難道之前翠翠沒有殺她就是因為這個同類。
蘇霽瑤當即動作,隨意模了個東西就朝賀老扔去。
賀老躲閃不及被砸到,瞬間就暈了過去。
「為什麼說我是同類?」
蘇霽瑤目光灼灼的看著翠翠,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翠翠的臉上似乎露出些笑意,那笑很冷,但不懾人。
「你死了,我也死了…」
蘇霽瑤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這麼說她,死這個字對她而言似乎…格外的恰當。
很顯然,翠翠看穿了齊允安的軀體里她蘇霽瑤的靈魂,雖說不是附身,可看在翠翠眼里其實也差不多。
死,這個軀體的確是死了的。
某一瞬間,蘇霽瑤明白了翠翠的意思。
「翠翠,你為什麼不殺葉老?」蘇霽瑤知道了翠翠不殺她的原因,又想到了葉老。
翠翠眼底有些茫然,呆呆的答道︰「狗血…」
原來是這樣,翠翠不殺葉老是因為葉老的屋子內到了狗血。
那麼。「每次附體,你附在誰身上?」
「葉家老頭…」
翠翠的答案讓蘇霽瑤吃驚。如果附身的是葉老身上,那麼每次殺人的就是葉老嘍?!
「翠翠,每次附體你可以維持多長時間?」
「不久…殺一個人。」翠翠依舊是一副呆愣的樣子,像是反應過來,她趕忙轉過身去,邊轉邊說︰「沒時間了,要殺掉他。」
蘇霽瑤的身軀抖了抖,嘴唇有些發抖。
「翠翠…」她出聲喚道。「我…會幫你,你先看我。」
她的手模向自己的懷中,沒有選擇「瞬移」。
翠翠听到她的話,慢慢的將頭轉了過來。
迎接她的不是同類的笑臉,而是冷冰冰的——映畫。
沒錯,就是映畫。
蘇霽瑤看到安洵玉的那本小冊子上記錄的闢邪十方中就有這麼一項︰使用安洵玉之映畫可致邪靈出體。
映畫早在大興的時候她就收入囊中了,除開「破碎」的秘密,這映畫一直沒什麼大的作用,如果真能解決掉眼前的麻煩,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翠翠受到映畫的襲擊,一開始並未出現什麼不同。
鬧得蘇霽瑤還以為映畫襲擊失去了效力,還打算溜煙兒就跑。可就在翠翠臉色越來越冰冷的時候,映畫的效力突然出現了。
只見淳于晉的身體忽然籠罩在一片黃褐色的光亮之中,一雙眸子亮的驚人,像是染了鮮血一般。
他的手開始劇烈顫抖,慢慢的,一步步的,他朝蘇霽瑤的方向挪了過來。
蘇霽瑤冷眼瞧著,並不因為她的舉動後悔,即便對不起翠翠,可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就夠了。
手指緩慢的抬了起來,手上形成一個光圈,漸漸的,那光圈形成一把黃褐色的鋒利的劍。可那劍在形成的一瞬間又破裂了,碎渣子濺了出來,落在蘇霽瑤的發上。
蘇霽瑤的頭發瞬間斷掉一綹。
這是多麼可怕的殺傷力。
蘇霽瑤不禁擔心起在光的正中央的淳于晉。
可她的擔心確實是多余的。在光劍碎掉的同時,淳于晉的身體也露了出來,他的頭發不在青灰,眼楮也不再暗紅。
現在的樣子,是淳于晉無疑。
蘇霽瑤只是看他一眼便已確定,然而她卻死死的盯向不什麼都沒有的空氣微微失神。
淳于晉失魂片刻就已清醒,可他完全搞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他看向蘇霽瑤,卻發現蘇霽瑤正一臉迷茫的站著。
「霽瑤…」他喚。
蘇霽瑤站在原地,依舊一片怔忪。
淳于晉嘆了口氣,想要站起來。可他驚訝的發現,他的身體劇痛無比,那痛並不是皮肉上的不適,而是從內致外的內髒拉扯的痛。
他記得剛剛他的身體突然發生異樣,像是有什麼東西將他的靈魂趕了出去,只剩空蕩蕩的軀殼被人操控著。
還記得蘇霽瑤當時的眼神,那眼神格外冷凝,像是見到了怪物一般。
不會是?
不會是被翠翠的冤魂控制了吧?淳于晉左思右想終于確定了他自己的猜測。
可這也太不對勁了吧。
他想著,眼神不由自主的開始猶疑。
這一猶疑不要緊,可要緊的是他明顯的看到了與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環境。這里不是葉老的家,這里是…
「這里是賀府,翠翠今天來殺第四個賀府的人。」
蘇霽瑤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斟酌著將淳于晉的疑惑解答了。
「走吧,回去再說。」
蘇霽瑤上前扶起淳于晉,默默的將映畫揣在懷中。
淳于晉見了只當是別的,沒太在意。
二人回到葉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淳于晉身體受了傷走的很慢,二人各自沉默不說話。
關上屋門,蘇霽瑤替淳于晉倒了杯水。
「淳于…」她說話的時候很猶豫,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淳于晉啜飲一口,抬頭看她。
「淳于,我是齊允安…你先別說話,听我說完。」她抬手打斷淳于晉欲張的嘴巴,又說︰「我在大興被白睿紳派的人追殺,在安國境內被逼無奈之下跳崖,如今在臨近不峰的時候又遇到了不得不說的話。淳于…今天我用映畫暫時擊退了翠翠,卻有可能遭到厲鬼的報復。」
「所以呢?」淳于晉盯著她,蒼白的臉色上似乎露出絲絲冷意。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淳于晉知道蘇霽瑤所說的幫助絕對不會簡單,但他也明白,蘇霽瑤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那種人,所以他的回答也很明確。
「當然…」
只是一個當然,讓蘇霽瑤有些感動也有些震驚
「你就不怕我會害了你?」
淳于晉笑笑,答道︰「我相信你。」
蘇霽瑤看著他的臉,那抹冷意早就融化在蒼白但是依舊如沐春風的臉上。
她也笑。
「謝謝,今天翠翠附在你的身上,你的血液融合了她的陰氣,我學會一種秘法,所以需要一小樽你的血液。」
這秘法依舊來自安洵玉的小冊,書上記載︰陰魂附體,則需被附者一樽血以作引,加以白芷兩片,配上蜂蜜一勺做成薄薄面餅一張,再以女子鮮血按照書中秘法畫幅。完成之後便為一張符餅,在午夜來臨之時置于窗外,只待陰魂一來,便可吸附在符餅之上。
過後,以映畫相助,將魂魄吸引到鏡面上封印,是為鏡仙。
這些原材料並不難找,難就難在制作的過程上,在這個過程中,制作者需要一次成型,中間不可以出現任何紕漏,如若出錯,則會被鏡仙出報復。
而且制作的過程極其耗費精神力,意志不堅定的人絕對擔不起大任。
眼下淳于晉大問題解決了,蘇霽瑤則又開始談論另外一個問題了。
「之氣翠翠被附身的人是葉老…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說一聲。」
「葉老?!」淳于晉挑挑眉。「我猜對了…」
這下輪到蘇霽瑤挑眉了。
「你不知道嗎,這種怨靈一般是會回到她身死的地方的,如若需要利用人體來傷害他人,則需附在她一睜眼就見到的人男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