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那麼累了。
泓不君實在是不想睜開眼楮,可是身邊的人卻一直都在推他。
他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意識一點點恢復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勞鷺,想到這里,他一直冰封的心忽然開了一道口子,漸漸融化。他想笑一笑,可是卻覺得臉好像被禁錮住了一樣,使不上勁。
身邊的人越搖越起勁了,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搖得吐了。
隨著難受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意識恢復地很快。
手勁很大,但應該不是鷺子,她知道設滅靈陣會讓自己月兌力,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所以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來打擾,而會在旁邊靜靜守著。
想到這里,泓不君又想笑了,這次好像可以笑出來了,他感覺到臉部肌肉的運動。
泓不君笑著,他忽然很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他現在沒有在用燕十一的皮囊,而僅僅是泓不君,鷺子會不會繼續陪著自己。
耳邊忽然可以听到聲音了,不過只是嗡嗡聲,最多可以听出是個男人的聲音。
果然不是鷺子。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他忽然覺得出事了。
強迫自己醒來……
猛然睜開眼,燕十一覺得周圍的環境很是昏暗,頭很痛,四肢有些無力,習慣性地運了運靈力,恢復了一些了。
「燕少俠,你可醒了,快去救勞姑娘吧。」見到燕十一還算是及時的醒過來,朱老爺激動涕泗橫流。
「鷺子怎麼了?」燕十一渾噩的腦袋一下子清明過來,抓住了朱老爺的胳膊,瞪著眼楮問道。
燕十一的形象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從來沒有這樣滿身戾氣,朱老爺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主簿離得遠,沒有被嚇到。連忙回答︰「勞姑娘中了尸毒,被困在客棧里,朱員外已經放火燒了。」
言簡意賅。一句話,因果緣由全部說得清清楚楚。
燕十一沒有多一句話。沒有停頓一下,直接從開著的地窖門沖了出去,運上靈力,只剩下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留了下來。
朱老爺長呼一口氣,和主簿對視一眼——有救了。
兩人也不顧自己老胳膊老腿,急急地跑了上去。
等到了地面上,才覺得想要救人是沒有希望的。熊熊烈火夾雜著滾滾濃煙已經將整棟客棧包裹了起來。
燕十一想都沒有想,直接運足了靈力,身體周圍出現一個銀白色的光圈,沖進了火場。
朱員外一看燕十一已經醒來。覺得大事不妙想要撤,但是又見燕十一不管不顧地沖進了火場,便坦然地坐下,整個肥圓的身子嵌在一把太師椅里面,滿臉小人得志之色。
朱老爺幾人恨得直咬牙。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心里祈禱,燕十一一定要把勞鷺和李四給救出來。
燕十一憑著靈力的保護沖進了火場,因為使用了滅靈陣,靈力沒有回復完全。身上還是被熱浪灼得生疼。
盡可能地睜開眼楮,一下子被燻得滿是眼淚。
不過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的水缸,水缸的外表已經被熱浪烤的發紅,不知道里面的人怎麼樣。
李四把勞鷺攬在懷里,不讓他們的身體接觸到水缸壁。一炷香之前,水缸壁已經燙的不能踫了。
如果沒有人來救,或者勞鷺還不醒來,他們只能像是兩只螃蟹一樣,被活煮了。
頭頂的棉被被掀開了一個角,清朗里略帶磁性的聲音傳來︰「鷺子怎麼樣?」
是燕十一。
李四狂喜,「還好,不是,不好,也不是,暫時還好。♀」
「你們呆在里面不要動。」燕十一將被子重新合上,對著水缸一運靈力,就是一掌。
水缸對著已經燒得搖搖欲墜的大門飛了出去,燕十一腳尖一點,跟在後面。
朱老爺、主簿還有兩個小衙差見半天沒有動靜都坐立不安,忽然听到一聲巨響,就見一個黑里帶紅的龐然大物飛了出來。
兩名小衙差眼疾手快,將主簿和朱老爺勉強月兌開。
巨大的水缸直線朝朱員外飛了過去。
「救、救我……」他話還沒有說完,水缸已然砸到了他圓滾滾的肚子上。
朱員外貼著水缸往後退去,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去了大半條命。
不過現在完全沒有人管他,他的打手家丁們見到燕十一平安出來,害怕被報復,早就一哄而散。
燕十一將蓋在水缸上的棉被一掀,李四扶著勞鷺便站了起來。
剛才根本沒有看清勞鷺現在的樣子,燕十一一下子就傻了。
勞鷺現在渾身結著碎碎的冰渣,整個人像是打了霜一樣,十指指甲發黑變長。
燕十一馬上把勞鷺一把抱了過去。
她的皮膚並不是冰冷的,身上的冰渣是因為尸毒造成的。這樣厲害的尸毒,勞鷺到現在還沒有被完全尸化,可能與體內殘留的那父眼有關,也有可能和宮天鏡至陽至純的靈力有關。
「四子。」
「四哥。」
朱員外等人奔了過來,見李四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見到勞鷺的樣子時,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害怕。
「朱老爺,我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給鷺子療傷。」燕十一急切道。
「你是說她還有救?」李四大喜過望,一下子從水缸里跳出來,「去我家,我爹娘去徽州看親戚了,家里沒人。」說罷就帶路。
燕十一點頭,連忙跟上。
朱老爺等人也想跟去,但是被主簿叫住了。
他為難地看了一眼已經半死不活的朱員外,「老爺,他怎麼辦?」
朱老爺看了一眼,眼楮一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讓他呆在這里听天由命吧。」
主簿等人覺得就算殺了他也不能泄憤,但是都還是順從地點頭。
李四家住在朱門鎮的一個偏僻角落里,的確很清幽。
他一把推開主堂後面的小門,里面是一個狹長的院子。
「這里是一個耳室的院子,除了我家里人,沒有人知道這里,你們呆著吧。」李四道。
燕十一點頭示謝,抱著勞鷺進去。
這個耳室不大,里面僅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而已,不過足夠了。
「老爺會告訴鎮上的百姓,就說你們已經出鎮子了。我會定時送飯菜來的。」李四說著退了出去關上院門。
燕十一將勞鷺放在床上,她渾身濕透,衣服半透明地貼在身上。
一眼就看到了她腿上的傷口,燕十一將她蓋住小腿的衣服撕開。
小腿傷口的區域已經覆蓋了一層細密的赤紅色絨毛,發出輕微的腐臭味。傷口的血已經凝固發黑,就像是尸體里的血一樣,流不出來了。
她一直沒醒,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和身體里的尸毒抗爭。
燕十一想了想,做了一個決定。
狹小的房間里忽然出現了銀白色的光芒和黑色的煙霧,原本兩個人,現在變成了三個。
燕十一完全沒有管從他主動離開他身體的泓不君,直接奔向了勞鷺。
「怎麼會這樣?」他心疼地看著,轉身問泓不君︰「你是有辦法的,快點救救她。」
泓不君邪魅地笑了笑,走過去拉起了勞鷺的手,「她現在需要更多至陽至純的靈力來幫她驅走尸毒。」
但是他又頓了頓,「我的靈力是陽剛和陰寒並重的,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通過你,把我的靈力全部化為陽剛的。」
「怎麼化?」燕十一心急如焚。
「我把靈力全部給你就行了。」泓不君不在意地說道,輕輕放下勞鷺的手,有些不舍地走到燕十一身後,「就像我們共用一個身體的時候,你吸收我全部的靈力。」
他說罷,壓著燕十一一起在勞鷺身邊盤腿坐下,雙掌抵在他肩上。
「全部靈力都給我,你會怎麼樣?」燕十一有些不安地問道。
泓不君又是妖媚一笑,「你不該管我的,我們是敵人。別忘了,我本來也快死了。」
不等燕十一再開口,泓不君渾厚的靈力霸道地進入了他的身體。
一開始像是被火燒一樣,後來又覺得身體里有強大的壓力,快要將自己磨碎了。他只能盡自己所能,快速地吸收。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已經飄飄然入了仙境,渾身舒坦不說,還覺得靈力大增。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泓不君正撐著身子伏在勞鷺身邊,一邊笑,一邊看著。
「你說,她會恨我嗎?騙了她這麼久?」泓不君的聲音里盡是苦澀。
燕十一真的是恨極了他,很想告訴他,鷺子當然會恨你。但是又說不出來,話到嘴邊,他只能如實的說︰「她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的,她能分辨我們,她只是喜歡欺騙自己。」
泓不君笑了笑,「你抵住她的掌心,將靈力一點點灌入,慢慢跟著她身體里已有的靈力游走。」
燕十一點頭,將自己的手掌與勞鷺的手掌相抵,一點點灌入靈力。
泓不君在旁邊看著,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最先開始變化的傷口,發黑凝固的血變回了紅色,毒血慢慢流出了身體。再是腿上的赤紅色絨毛,慢慢退去,最後是冰渣,也一點點化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