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窗而立,沈宅的主樓紅牆白瓦,明媚而跳躍,可自己的心里,卻沉寂得如同一幅寥寥幾筆的黑白畫,怎麼都點不起半分色彩。
簡汐將自己的視線從主副樓中間初開的蓮上收回,眸中哀喜不明刀。
住在這里近兩個月了,顧雪曼的態度,總像這夏日的天氣,晴雨不定。
當然,有沈淮墨在的時候都是晴空萬里,而單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烏雲密布的時候居多。
甚至,還提出要讓她去做羊水穿刺。
明里說是為了孩子健康,可暗里,只怕是想驗證一個dna吧恍。
換做以前,她定然是要全力抗爭一下的,可現在,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傷害到孩子,所以與其強硬地保留著自己的驕傲而風必摧之,則不如讓自己如那荷塘中的葉子一樣,田田地隨風舞著,如此,或許還能護著自己周全。
「在想什麼?」
清朗的步調伴隨著沈淮墨溫潤的嗓音,幽幽從背後傳來。
讓她的臉上,抹上了一絲笑意,「淮墨。」
「嗯,」他笑得隨意,可眼底的蒼青卻還是不經意地泄露了出來。
盛世雲庭和雲石投資的合作到了關鍵階段,兩個人最近聚少離多,她微微蹙眉,心疼地將小指月復輕輕撫上他的眼角,「你又熬夜了。」
「不是故意的,」他輕柔地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剛想說下一句話,就被她搶了先——
「而且下不為例,是不是?」
眉梢之間,難得地露出幾分無奈和俏皮。
沈淮墨捏了捏她的鼻子,「果然是我孩子的媽。」
「切,」她嘟了嘟唇,縮回手,「下次再熬夜,看我還理你嗎?」
這句話她說了無數次,他卻百听不厭,這一次,也依舊做出投降的姿態,「好媽媽,我錯了。讓我听听寶寶今天說什麼了?」
說罷便在她面前彎去,無比虔誠地將耳朵貼近簡汐的小月復,「寶寶,今天爸爸不在家,你有沒有監督媽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簡汐噗嗤一笑,「他可是在我肚子里的,你覺得他會幫你監督我嗎?」
「他和爸爸一樣愛媽媽,所以自然會看著你。」
一本正經地說著,卻更加認真撫模著她的小肚子,「今天累嗎?」
「還好。」
早起的孕吐開始慢慢消失,吃的東西開始多起來,就算再累,也比前段時日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那就好,」沈淮墨起身,清雋地勾唇,執起一旁的素色披肩,攏在她的肩上,「媽想著你身體穩定下來了,晚上在主樓那邊給你辦了一個舞會,時候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簡汐想說不,但是卻說不出口。
想了想,她才開口,「能叫上玲子陪著我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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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古色古香的主樓早已被布置得美輪美奐,充滿了現代氣息。
場內.衣香鬢影,人影綽綽。
雲海名流,幾乎齊聚于此。
沈家算是隱形富豪,來雲海接近一年,也沒有如此大張旗鼓地辦過宴會請過客,在場之人皆以拿到邀請函為榮。
簡汐站在門口,看見顧雪曼一身絳色的描金套裝,站在巨大的香檳塔旁邊,和旁邊的人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從未有過的興致高昂。
心里劃過一抹涼薄,她知道,這個宴會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舉辦的,不然不會到現在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才讓沈淮墨通知自己。
相必,也是顧雪曼做給沈淮墨看看的罷了。
身邊的男人換了一身銀灰色的手工西裝,芝蘭玉樹的模樣很快吸引場內諸多女人的目光。
可他的目光,卻始終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進去吧,」沈淮墨伸出手,握住簡汐的柔荑,帶著她緩緩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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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俊朗,一個柔美,站在一起自然是光彩奪目的。
眾人紛紛上前,頷首對他們打著招呼。
顧雪曼卻只是遠遠地看了兩人一眼,再也無話,轉身再度和旁人聊起天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心下卻了然地明白了沈家主母的態度——做做樣子,不會真的疼這個叫簡汐的女人。
「媽,」沈淮墨帶著簡汐,在顧雪曼面前站定,語氣里隱隱有了不悅,卻也發作不得。
接受有一個過程,他寧願相信這是自己母親接受簡汐的過程中,出現的反彈。
「來了,」顧雪曼笑得異常和藹,甚至伸手將簡汐輕輕扶了過去,不忘對旁邊的友人介紹著,「這就是我們家的寶貝,簡汐。她現在,可是雙身子」
「恭喜恭喜。」
幾個豪門太太紛紛道賀,還不忘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卻是一個拐彎,遞到顧雪曼手中。
「這多不好意思,」顧雪曼客套著。
「應該的,沈家添丁,可是喜事。」
禮物從金鎖片到玉鐲子,甚至還有夸張的保時捷鑰匙。
簡汐笑了笑,並無不滿。
人家本來就是送禮物給沈家,而自己,現在到底算不算沈家一員,她也迷茫了
「淮墨,你去雪茄室看看你的幾個世伯,里面煙霧多,簡汐就不必去了,在外面陪陪我們幾個老婆子,說說話罷。」
顧雪曼轉身,對沈淮墨吩咐了一句。
他看了看簡汐,後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沈淮墨才放松一笑,往雪茄室走去。
可他的背影剛剛在樓梯口消失,顧雪曼語氣直接轉涼,「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喝一會兒香茗?」
立刻有人附議。
所有人名正言順地撇開了簡汐,往茶室走去。
場內,又只剩下她,和一些並不熟悉的人。
苦笑了一下,雖然知道顧雪曼會如此,可心里還是微微有些難過。
難過自己不能說,也難過,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能堅持多久。
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心里的嗟嘆,往廳外的門廊出走去,只想尋求一塊清淨之地,讓自己不那麼難堪。
卻不知自己的行為,早已落入不遠處人群里,一雙炙熱的眸中
古樸的雕花門廊下,擺著兩把古樸的藤椅,中間是一個木制的小圓桌。
許是因為今天有客人來的緣故,圓桌上面也準備了一些糕點。
晚餐還沒吃,就算自己不餓,肚子里的小祖宗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簡汐干脆坐了下來,拿起糕點也不再客氣。
腳也故意放進那一圈月光之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心里的角落里明媚一些。可糕點剛吃到一半,眼前出現的人,讓她著實吃了一驚。
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她有些局促地站起,雙手藏在背後,將糕點的碎屑搓掉,「陸遇,你怎麼會在這里?」
尷尬,彌漫得那樣快。
上次見面,他在她的病房中,被沈淮墨用槍指著腦袋,目眥欲裂。
而她在那之後,連打電話給給他的勇氣都沒有。
眼前的陸遇,瘦了許多許多,身上的西裝是他以前在自己面前穿過的,可卻有些大了,被夜風這麼一吹,更顯得淒清。
「簡汐,」他繞過她的問題,「你現在,過得好嗎?」
大廳的一幕,被他收入眼底。
他可以確定地是,她不好。
此刻他只需要她回答一個不字,便天上海上,義無反顧地帶她走!
簡汐一怔,心中明白剛才陸遇可能看見了一些什麼,她用力地眨了眨眼,仰起頭,臉上已經是幸福安寧的笑容,「我現在,很好啊,好得不能再好了。」
心中的弦,便在她這樣的笑容中,斷了。
明知她是虛應,可虛應的原因,再度扎傷了他——她的笑容里,傳遞這一個殘酷的信息,告訴他,自己寧願在這里受委屈,也不會從沈宅出去。
而心甘情願受委屈的原因,不外乎是沈淮墨三個字罷了。
陸遇苦笑了一聲,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那就好。看到你開心,我也覺得開心了。」
月光之下,她微微隆起的小月復上泛著聖潔的光,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簡汐。
記憶中的她,是快樂的,悲傷的,犀利的,沉靜的,活潑的
可現在的她,已經完完全全做好了要做一個母親的準備。
臉上是一片祥和。
他知道,她的世界,自己似乎再也進不去了。
「陸遇,」簡汐胸口酸酸漲漲地看著這個自小維護著自己的男人,「謝謝你的理解。」
「傻丫頭,」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劉海,像以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你高興就好。你高興,我也可以不計較了。」
簡汐一怔,以為他說的是沈淮墨拿槍的事,臉上歉意更甚,「上次的事,對不起。」
「沒事,我回去了,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
簡汐起身,想要再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和陸遇之間,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適了。
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走遠,直到身後傳來玲子的輕喚,「簡小姐,沈先生到出找您呢。」
回神,才發現自己臉上有一滴冰涼的淚。
她連忙抬手擦拭掉,然後回頭,「他找我?」
「嗯,二少爺帶女朋友回來了,說要給大家見一見。」
沈逍?帶女朋友回來了?
玲子上前攙住她,「我們快進去吧。」
「嗯。」
簡汐應了一聲,思緒繁蕪,再也集中不了精神,卻听玲子在耳邊絮絮叨叨地開口,「剛才那個,是不是陸氏集團的陸公子啊?我剛才在里面听別人說,陸氏好像最近不太平。傳媒集團被人強行收購了,陸氏的掌門人,就是陸公子的父親,前幾日被逐出了董事會呢!」
腳下步子一頓,差點踉蹌,難以置信地看著玲子,「你說什麼?!」
臉上泛出的一絲蒼白將玲子嚇了一跳,她連忙收口,「呸呸,我听錯了,听錯了。說的好像是蘆氏,不是陸氏。我是山里孩子,普通話不好,簡小姐不要怪我。」
「,」簡汐抓住她的手,依舊是不信,「你真的是听錯了?」
「真的真的,」玲子抬手,作勢一巴掌打到自己耳朵上,「看我這個豬耳朵!」
如此倒也不好再問了,簡汐微微定了神,才跟著她往廳內走去。
人們還在跳舞找樂子,沈淮墨見她進來便迎了上去,兩個人十指緊扣地上樓,走進休息室。
沈家眾人圍著沙發坐了一圈,見到他們進來,沈逍十分瀟灑地起身,將旁邊的人往眾人面前帶了帶,「哥,這是我女朋友,她叫徐子清。」
簡汐抬眸,順著沈逍的聲線望去,一男一女穿著同色系的套裝,而香奈兒的女裝更襯得徐子清裊裊娜娜,十分優雅,氣質非常。
配得上沈逍。
徐子清朝他們淡淡一笑,「大哥,大嫂,你們好。」
話音未落,還未等到沈淮墨和簡汐的回答,便見得顧雪曼起身,「還沒有過門的,我看你和簡汐年歲也差不多,就叫她名字吧。」
沈淮墨皺眉,想要出聲,可徐子清動作更快,直直喚了一聲簡汐。
聲音柔美無雙,卻讓簡汐忍不住心里一寒。
直覺那把聲音,像一把軟劍,帶了敵意,隱隱卻凌厲而來,她抬頭與徐子清對視了一眼,更覺對方那雙眸子異常地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可那張臉,那張美艷無雙的臉,卻又明明是那樣陌生的
顧雪曼見簡汐不應,心里越發不痛快了幾分,卻當著沈國遠的面,也不便發作起來,只能拉著徐子清表示親昵,「子清,你和沈逍
認識多久了?」
「不多不少,剛剛七天,」徐子清笑應著,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戾氣。
「七天?那算是一見鐘情了?」
「大媽,子清臉皮薄,你別開她的玩笑,」沈逍十分護食,逗來長輩一陣大笑。
又听得顧雪曼問徐子清的家庭,听說對方是法國華裔,父母都在國外,自己剛剛回國就和沈逍相遇,更是滿意得緊。
氣氛回到了一片和美之中。仿佛剛才的那些,都只是簡汐的錯覺
見他們聊了一會兒,自己到底插不上話,簡汐便尋了個理由,離開了休息室,沈淮墨要陪著,卻被她拒絕了。
此刻叫走他,只怕更會讓顧雪曼不滿了。
簡汐下樓,尋了幾圈,卻遍尋不到玲子,便獨自往副樓走去。
途中月光也好,可心情,卻更加郁結了幾分。相形之下,自己的家世那般薄弱,若是讓顧雪曼知道了媽媽的事,只怕不光不會幫自己救媽媽,還會
她一邊這般地胡思亂想,一邊走進了副樓。
偌大的廳內,竟是連一個佣人都沒有,只余下昏黃的燈光,照著樓梯。
簡汐壯著膽子往樓上走去,可剛上樓,便听見樓下隱約有陌生的腳步聲傳來,急促又驚心,她心下一緊,伸手想要打開臥室的門,但那道鎖,卻不知何時,被人從里面死死地反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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