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良睿匆匆的趕到慧榮殿,寢殿的寢榻之上,宋姒姒臉色慘白如紙,唇瓣更是沒有絲毫的血色。舒愨鵡看到慕容良睿出現,她呆滯的眼瞳里終于有了點點的波光。
只是,這點點波光折射出來的是她對慕容良睿的怨恨。
本是哭哭啼啼的孟氏在看到慕容良睿出現後,慌忙給慕容良睿請安,然後才抹著眼淚,一臉茫然的對慕容良睿道,「皇上,姒姒她到底是怎麼了?」
慕容良睿心煩間又听到孟氏的哭啼聲,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用清冷的聲音對殿中的宮人命令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點送宋夫人出宮吧。」
宮人得了皇帝的命,上前就去請孟氏回去。孟氏心里擔憂的要死,可她又不敢抗旨。她站起身隨宮人離開,但走了沒有幾步,她又突然折過身沖到慕容良睿的面前,不停的給他磕頭,「皇上,姒姒性子急,脾氣也倔些,這都是被民婦給慣壞了,她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皇上,懇請皇上您能饒恕她……鈸」
慕容良睿後背挺直,對于這般低三下四的孟氏,他俊逸的臉龐上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感情。
「來人,送宋夫人回去!」
孟氏心里有千言萬語,又實在是不敢在慕容良睿面前放肆,最後只能跟著宮人離殿。在她快要走出殿門時,她回頭看了看殿中的人銀。
橘黃色的燭光在慕容良睿的身上氤氳出令人炫目的光芒,她心一揪,突然為自己的女兒擔憂。自古皇帝哪個不是三千粉黛,而像慕容良睿這般隱忍的皇帝,他的成就也絕對不會低,也不可能專寵她家姒姒。一旦帝王情薄,那她的姒姒要怎麼在這宮里呆下去。
姒姒在宮中呆不下去,那她的夫君又怎麼官復原職。
孟氏心憂憂,膽怯的她之前習慣了自己女兒的庇佑,只要有她寶貝女兒在,一切都可以逢凶化吉。但她的女兒進宮了,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寶貝女兒一個人在宮中生存是極為不易的,做娘親的她沒有自己的本事輔佐自己的女兒,她能倚靠的也只有宋家人了。
另一方面她實在是不希望再過回之前被夫君暴打的那種日子了。為了女兒為了她自己,她不得不要重新倚靠宋姒姒。
「姒姒,你是娘親的驕傲也是娘親下半輩子的依靠。娘親真的希望你好好的。」孟氏在心里嘀咕了這麼句,而後便硬下心腸轉身隨著太監的腳步離開。
在殿中人都下去後,慕容良睿立在床榻前,咬著牙既想表現出對宋姒姒的狠絕來又實在是擔心她,于是說話的語氣也變的怪里怪氣,「宋姒姒,朕听宮人稟告說你月復中的孩子一直沒有流下來,朕……過來看看。」
宋姒姒眼皮輕斂,抿著唇逼著自己對慕容良睿笑著,「皇上放心,既然您這般的不想要姒姒月復中的孩子,姒姒和孩子都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讓皇上擔心的。」
她的話剛說罷,月復部處便傳來一股劇烈的絞痛感。這股絞痛感逼得她全身痙/攣,額頭處馬上有冷汗冒出。她拼命的忍下這股痛,扯著嘴角努力的向慕容良睿擠出一抹燦爛的笑。
慕容良睿將她的倔強收入眼底,黑漆漆的眸瞳下有洶涌的波濤在翻滾。
「宋姒姒,朕、朕雖然讓你喝下那碗落子湯,可是……」
「皇上,夜已深,這里並不適合皇上,還請皇上移駕吧。」慕容良睿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宋姒姒給打斷了。宋姒姒說畢這話,便闔上眼,一副根本不想多理會慕容良睿的神態。
慕容良睿眼皮一斂,長睫掩下眼瞳里的黯然。
排山倒海的疼痛直擊五髒六腑,侵襲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宋姒姒又痛又冷,整個身子就仿佛飄蕩在風中的一片枯葉。
她無助的將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不知何時卻有一支鐵臂伸來,將她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一種熟悉的氣息迅速的竄入她的鼻子間,霸道的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勾起那些遙遠的回憶。讓原本就已經被疼痛折磨的她眼眶一熱,緩緩的睜開眼楮。
慕容良睿一雙黑漆的眸瞳正盯著她,她心一抖,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慕容良睿……其實你根本不必親自喂我落子湯的。我月復中的孩子即使不喝藥,也活不下去的……」她哭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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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慕容良睿沒有說話,涼薄的唇瓣卻抿的緊緊的。
御醫被宣了過來,匆匆而來的御醫和醫女打破了寢殿死一般的寂寞。御醫神態恭敬的給宋姒姒診脈,慕容良睿被暫時的請出了她的寢殿。
半盞茶時間後,御醫才從里殿走出,向慕容良睿回稟,「啟稟皇上,宋姑娘這胎……恐怕流不下來……」御醫有些心虛的抬起袖子輕拭了拭額頭間滲出的薄汗,他行醫多年,按理說見過的疑難雜癥已經很多了。可今晚這件事情那是聞所未聞啊。
明明已經喝下落子湯的人,明明月復部絞痛難耐……這要是別的女子,恐怕孩子現在已經流出來了。可這事情發生在這宋姑娘身上就蹊蹺的很了,宋姑娘的脈搏跳動依舊康健有力。這孩子似乎並沒有受什麼影響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恐怕流不下來’?」慕容良睿逼近他,全身滲出的駭人氣息逼的御醫身子輕抖了抖。
御醫心里把話組織了一番,支吾的回答道,「啟稟皇上……宋姑娘月復部雖絞痛難耐,但脈象依舊平穩,下月復處也沒有落紅……這不像是會流掉孩子的跡象。」
慕容良睿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語氣狠絕道,「那有什麼辦法讓她流掉月復中的那個孩子?」
御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道,「若是皇上您執意要讓宋姑娘流掉月復中的孩子,或許可以……再讓人熬一碗落子湯。湯里再多放些可以讓女人滑胎的藥物。」
慕容良睿黑瞳閃爍,背過身躑躅片刻,最後才干巴巴的從嘴里擠出一個字來,「喏!」。
「皇上……宋姑娘她現在已經這般絞痛難耐了,微臣……擔心她若是再喝下一碗落子湯,可能會有性命之憂。」御醫又趕緊小心翼翼的補充了句。
慕容良睿眼眸里有化不開的沉戾,緘默了片刻還是道,「你下去開藥方吧。」
得了這話,御醫趕緊畢恭畢敬的離開了寢殿。
半個時辰後,喝了落子湯的宋姒姒依舊沒有見紅。而小太監們已經將熬好的藥湯送上來了。這一回,還是慕容良睿端著散發著熱氣的藥湯來到她的床前。
「姒姒乖,喝了這藥湯後你就不會再疼了。」他唇角帶笑的輕哄著她。
宋姒姒本能的抱住自己的小月復,空氣中散發出來的藥香味讓她沉了了沉臉,痛苦的拒絕道,「不!慕容良睿,你騙我!這藥湯還是落子湯……」雖然御醫和醫女們在為她診完脈後,一句話都沒有對她說,可她還是能感知到自己月復中的孩子還是沒有流下來的。
現在慕容良睿又是這般冷酷無情的端來一碗藥湯,她心里很明白。
這碗藥湯是有問題的。
見被她識破了,慕容良睿一身肅殺之氣,抿著唇俯,殘酷道,「宋姒姒,這月復中的孩子你無論如何都不能生下的。所以,你也別掙扎了。」
宋姒姒心中一痛,咬了咬唇瓣,倔強的目光與他對視,「慕容良睿……我身體羸弱,這月復中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來,你其實大可以不必這般的勞師動眾的。」
「朕不信你說的話……」
他陰森森的笑了,端起手上的藥湯,輕含了一口,隨即俯霸道的攫住她的唇瓣,將口中那苦澀的落子湯一點一滴的渡入她的唇內。
「不,不要……」宋姒姒掙扎著,卻撼動不了他的力量。
走投無路間,她只能拼命的去咬他的舌頭。很快的她的口中便有鐵鉛味的鮮血在唇中流竄。
「姒姒,乖……喝下這藥湯,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他在唇齒間,含糊的向她許諾著。
「慕容良睿……我恨你一輩子!我最想要的是你快點去死……」月復部傳來的劇痛還有口中彌漫的苦澀藥味,這一切都讓宋姒姒難受的出聲咒罵慕容良睿。
慕容良睿卻不甚在意,甜笑道,「既然想要朕快點去死,那你就得有命等著看到朕死去。宋姒姒,好好的活著!有命才有一切!」
他說著話,手上端著的青瓷碗被他用力的一拋,碎裂成渣。爾後,他突然伸出兩只手臂狠狠的箍住她的楚腰,將她整個人緊緊的抱在懷中。
「乖!這一次朕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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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宋姒姒憎惡的從他的懷中探出腦袋,牙齒間一用力,慕容良睿便痛的輕「齜」了牙,低頭一看,他才發現他的手臂上已經被她咬出了一道新的傷口。
仿佛是為了懲罰她似的,他兩腿一抬,又將她的兩條腿緊緊的箍住,她的兩條手臂也被他霸道的壓在枕頭之下。
「姒姒,別鬧了。」寵溺而情深的話在她的耳畔邊突然響起。
宋姒姒心一顫,一個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男人,他憑什麼用這樣的口吻跟她說話。
混蛋!
「慕容良睿,藥我已經喝下了,你也可以滾了……」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出,很快的就打濕了她的臉龐。
慕容良睿目光定定的凝望著她,俊美如鑄的臉上是復雜的神色。最後,他或許是熬不過自己的那一關,忽然俯輕吻著她被淚水打濕的臉龐。
他吻得很認真、很輕柔,像是在做著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可他繾綣的吻在踫到宋姒姒的面龐時,卻只讓宋姒姒心生出一種惡心的感覺。
她依舊努力掙扎要抗拒他,他卻將她越箍越緊。
最後,她累了,乏了,便也默然的由著他抱了。
兩人之間依舊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夜色伺濃稠如墨,兩人一直維持著同樣的一個姿勢。可是過了很久,想象中的風暴並沒有來臨。宋姒姒處依舊沒有見紅,簡而言之,藥她喝了,痛也痛了,可她這月復中的孩子依舊沒有流掉的跡象。
所以當御醫懷著膽顫心驚心情再次奉命給宋姒姒診脈時,他的臉都被唬白了。
有些話是宋姒姒不能听的,慕容良睿袍袖一甩,領著御醫出了殿門,「她月復中的孩子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夜風吹來,讓御醫額頭處滲出的汗珠迅速的轉冷,他惶恐而不安的向慕容良睿磕頭道,「皇上,微臣學藝不精,才疏學淺,恐怕又辜負皇上的期望了。」
他分明是在給她開的藥方里加重了紅花、麝香的藥量,按理說這藥方要是擱在別人的身上,這孩子早就流了個七八十次了,但在她身上似乎就不同了。
她的脈搏跳動依舊是穩健的……
這孩子……恐怕用藥是流不出來了。
慕容良睿傷神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尹寒溟說她月復中懷的是鬼胎,會不會這一般的藥物對鬼胎是沒有作用的?那要是如此……豈不是得去找尹寒溟來?
該死的!
慕容良睿的眉宇間又多了一條愁紋,回頭看了看殿內,他又對御醫道,「既然如此,你再給她開一副止痛的藥方吧。」
一甩袖,他重新步入殿內。
站在寢榻前,他看向背過身子躺著的宋姒姒,「御醫告訴朕,你這胎異于常人。今天兩副藥落下去,你月復中孩子還是沒有可能流下來。你,暫時就先養身子吧,孩子的事情咱們……再說吧!」
慕容良睿的話讓已經闔著眼獨自承受月復痛的宋姒姒長睫輕揚了揚,她悄悄的伸手輕撫著自己平坦的月復部,突然惡作劇般的譏笑著道,「慕容良睿,很失望吧。兩服藥都沒有把我這孩子流掉呢。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養好我的身子……我還要親眼看著你和那個能和你相配的女人不得善終呢…」
再留下來,似乎只會招來她泄憤的辱罵。慕容良睿懷著沉重的心情大步的離開了慧榮殿。他一離開慧榮殿,便派人去姜國尋尹寒溟。
可派去的人不久便傳來消息說尹寒溟並沒有在姜國。而且派去請尹寒溟的人還從姜國得到一個消息,說姜國皇帝最小的女兒玖陽公主要選駙馬。听說玖陽公主出生時姜國皇宮御花園的花一夜間紛紛盛放。玖陽公主的生母還夢到一只揮舞著巨大翅膀的凰鳥撞入她的月復部。
而醒來後,她就月復痛難耐最後生下玖陽公主了。
傳說姜國皇帝極為重視這個公主,並且許諾誰要是能贏得公主的芳心,姜國願意拿出五座城池作為公主的嫁妝。不僅如此,凡是能成為公主駙馬的,也會得到姜國皇室的支持和重視。
五座城池,姜國皇室的支持和重視……這對與有心人來說,簡直是一筆豐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嫁妝
日子悄然而過,御醫每天都會過來給宋姒姒診脈。她月復中的孩子也好似完全不受之前那兩碗落子湯的影響,依舊平安的在她月復中悄悄成長。
雖然知道孩子不可能生下來。可對她來說,在慕容良睿狠心給她灌下落子湯、她的娘親又對宋家人抱有幻想後,月復中的孩子成了她艱難日子中唯一的支撐。
某一夜。皇宮中似乎有刺客偷偷潛入。整個皇宮的羽林衛都加強了戒備。宋姒姒和衣躺在寢榻之上時,一陣冷風從洞開的窗戶那里灌入。
一抹黑影鬼祟的來到她的床榻前,黑暗之中,她一驚,剛要出聲喊人,楚縉絡的聲音卻幽幽響起,「姒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