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神秘之人呂同之
呂同之一直坐在車椅上靜默,銅板上去喊了幾聲爹爹,關切地問他身體怎麼樣,小家伙從一開始就跟他很投緣,好像要把他五年來空缺的父愛一點點從這個人身上索回來。
在小家伙心里,對爹爹這個角色根本沒有什麼概念,因為在他的身邊,更多的是沒爹沒媽的乞丐小伙伴,所以,有娘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失落感。
呂同之只用最簡短的話語回答銅板的問題,比如「我很好」「謝謝」。
花芙蓉听了嘴角一扯,一個大男人,跟個五歲的孩子,至于這麼嚴肅麼?
銅板一聲聲呼喚呂同之「爹爹」,這讓花芙蓉這個做娘的心里酸水直冒。
她托著腮坐在馬車的一角生悶氣。
花銅板啊花銅板,你個小沒良心的,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這麼大,一個冒牌的爹爹真正和你相處的時間才不過幾個時辰,你的心就被他給買了麼?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車外,和車夫坐在一起的獨耳朵李更是郁悶。本來,車里面的那個位置應該是他的,要知道,為了幫主和師傅的這次出行,他熬了大半宿的夜,還舍了不菲的血本兒。
從車夫手里奪過馬鞭子︰「你歇一會兒,我來。」
病秧子,你想坐享其成嗎?沒那麼容易。
看準了那些溝溝坎坎坑坑窪窪,馬鞭一揚沖過去︰「駕、駕駕!」
車子從泥坑中幾進幾出,就連獨耳朵李和那車夫都差點兒沒從馬車上掉下來,更別提車子里面的幾個人了。
一陣手指劃玻璃的聲音從車棚里傳出來︰「獨耳朵,你——找——死——啊!?」
是花芙蓉的聲音,單單是花芙蓉的聲音。
獨耳朵李腦袋一縮,他怎麼忘記了,現在的幫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只有初級玄力的幫主了,現在她的玄級達到了四級,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隔牆偷音。
「幫主大人,我真不是有意的,剛才路不好走,馬兒一時失足,抱歉哈。」獨耳朵李轉身撩開車門的帷幔,對花芙蓉連聲道歉。
車子里的狀況慘不忍睹。本應坐在椅子上的花芙蓉,竟順時針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變成腦袋著地,兩腿朝天的模樣。
臉貼著馬車地面的花芙蓉,臉臭的像是馬上要殺人。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椅子上安然無恙的呂同之和花銅板。花銅板坐在呂同之的臂彎里,乖得一塌糊涂。就連獨耳朵李都驚呆了,在這種過山車式的馬車上,他們兩個是如何保持身體平衡的?
噗,幫主的姿勢太誘人,再看下去眼珠子會被她剜出來的。沒敢再多言語,獨耳朵李將腦袋縮了出來。
獨耳朵里惡搞呂同之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誤傷了他的師太加幫主大人,後果相當嚴重。
兩分鐘後,銅板從帷幔後露出小腦袋︰「一只耳叔叔,我娘說這段路太破了,讓你下去幫著馬兄弟們使使勁兒。」
推車就推車唄,啥叫使使勁兒呀?還馬兄馬弟的,直接叫馬爺爺馬女乃女乃得了,什麼時候看到這女人對自己如此客氣過?
「一只耳叔叔……」
「師傅你要說啥徒兒都知道了,徒兒這就去推車,這就去。」
怕銅板將自己的心思泄露出來,獨耳朵李翻身跳下馬車,轉身跑到車後,呼哧呼哧地推起車來。
自此,他一直尾隨車後跑了整整十里,十里啊,那女人居然一點兒憐惜都沒有,就差點兒沒把自己的兩條腿也丟在路上了。
馬車里,氣氛有點兒詭異。
「銅板,花銅板,到娘這里來!」
「不嘛,銅板要跟爹爹坐。」銅板邊說,一邊將小屁屁使勁兒往危襟正坐的呂同之身邊蹭。
不知道病秧子呂同之到底在銅板身上施了什麼魔法,銅板一見上他就像膠皮糖一樣貼了上去,扯都扯不下來。♀
花芙蓉暗地里偷瞄著呂同之蒼白的側臉,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她想找幾個詞匯來形容他,可是每一次,她想到的詞匯都不同。如果一些意思相近的近義詞也就罷了,偏偏,她想到詞兒又完全無法安在同一個人身上。
比如說,她曾覺得他很書生,就是那種純得不能再純的甜面小生,文質彬彬,談吐不凡。好比,那天在龍天闕的認親大會上的樣子。
又比如,她覺得他很虛弱,那是一種陰柔之美,蒼白又不失性感。好比,他在她破廟的床榻上養病的樣子。
再比如,她覺得他很神秘,神秘的仿佛一座千年蒼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好比是現在,哪怕是天崩地裂,他巋然不動。
「銅板,過來,娘這里有你愛吃的松子糕。」花芙蓉舉著一個食盒晃了晃。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銅板是她的孩子,孩子的脾氣秉性為娘的最了解了。
「娘別吵了好不好?銅板困了,銅板要覺覺。」靠著呂同之的胳膊,銅板的小鼻子里發出呼呼的聲音。
花芙蓉越來越囧,這還是她的孩子嗎?她的孩子不听她的,真是豈有此理。
「真是的,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花芙蓉一邊搖頭,一邊沖呂同之尷尬地笑笑。
她以為他會同情她附和著她說句什麼,不想,他的耳朵就像聾了一樣,臉上的表情就像凝固了一樣,無論他身邊發生什麼,他都巋然不動。
有一刻,她以為他死了,或者是昏了。她正要上前去呼喚他試試,卻看到他為了撐住熟睡的銅板的小腦袋,胳膊刻意彎了個弧度,她才知道,他是活著的。
認親大會那天的書生沒有了,破廟木床上快死的病秧子沒有了,著臉來求她帶他走,怕沒有她的藥他活不下去的乞丐沒有了……
現在的他,好似換了一個面孔。
還有他的玄級,為什麼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看到他頭上的光暈?難道,他真的毫無功力嗎?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對我和我兒子有什麼企圖?」
孤兒寡母過日子不容易,花芙蓉得處處小心謹慎,以免使自己和兒子再次落入壞人的圈套。
「……」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難道我說中了你的心思?」花芙蓉悄悄握緊了拳頭,如果他露出猙獰的一面,她會第一時間打爛他的腦袋,將銅板救回來。
「……」
他還是不肯和她說一句話。
花芙蓉的心開始抽緊,她感受不到他的玄力,除了他毫無功力之外,另一個可能,就是,他的玄級在七級以上。
如果真是那樣,她和銅板注定是他俎上的魚和肉,任他宰割沒有商量。
花芙蓉的心先是有片刻的沮喪,隨後,便是撥雲見日了。
高手算什麼,不跟高手對戰,又怎麼能異軍突起一鳴驚人?
這時,呂同之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突然有了微風拂過的片刻波動。還沒等花芙蓉反應過來,他身子往前一撲,眼楮一閉,靠,居然暈死過去了!他暈過去也就罷了,還把靠在他身側睡覺的銅板給壓在了身下。
花芙蓉撲過去︰「病秧子,你不要這麼缺德好不好?挺大個男人,要個小孩子墊背,你……」
嗖!嗖嗖嗖!
是箭雨在空氣中穿梭帶過氣流的聲音。
「幫主小心!」獨耳朵李大喊一聲跳上車棚,在外面將射向車棚的亂箭擋了一地。
還是有幾只漏網之箭穿破車子的側壁鑽進來,一只正好射在銅板剛才坐著的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則穿過花芙蓉的頭頂,挑起她的幾縷發絲,飛到對向的窗稜上釘住。
花芙蓉大驚失色,可想而知,要是銅板此時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將是什麼樣的後果?
瞥了一眼已經被吵醒,依然蜷縮在呂同之身下的銅板,看樣子呂同之把他壓得並不實,他雖然瞪著驚恐的大眼楮,但臉上一點兒也沒有難過的神色。
「噓,銅板不要出聲,娘出去收拾壞人!」
銅板听話地點點頭,同時,把一支劍舉到娘面前︰「娘,拿著這個。」
花芙蓉想也沒想就接過那把劍,順手擋了幾只流矢之後,飛身跳了出去。
外面的場面很是慘烈,車夫中箭身亡,伏在車轅上被扎成了一只大刺蝟。
獨耳朵李一個人拼著當流矢,幾近招架不住,哭著喊著向花芙蓉求救。
花芙蓉覺得他真可憐,區區一個二級橙環,要他做這種超能力的事,真是難為他了。
可是轉念一想,又立刻覺得不對啊,他的玄力當真只在二級?密密麻麻的箭矢可是一個也沒有射中他呢,如果二級玄力都可以應付如此狀況,她這個四級貨,作為豈不是可以更大?
獨耳朵李身上的疑點太多了,她懷疑他也不是一天兩天,所以,這些小事情,她完全可以暫時忽略。
「耳朵,我來了!」花芙蓉高喊一聲沖過去,和獨耳朵李背對背,對付飛來的流矢。
幫主啊,獨耳朵李已經夠難听了,現在可好,都省了,只剩下耳朵了。
花芙蓉心里是另一番感慨,流矢怎麼這麼多啊,莫不是趕上了草船借箭?曹操財大氣粗可以一氣兒連發十萬支箭,對方的實力難道也相當于三國時期的曹魏?
花芙蓉漸漸力不可支,獨耳朵李也上氣不接下氣。
「幫主,我掩護,你快帶我師父突圍出去吧!」
「不行,車子里還有呂同之,他暈過去了。」
「那個病秧子早死晚死遲早也得死,別管他了。」
「你閉嘴,別忘了,他救了我和銅板!」
「幫主小心!」獨耳朵李回身將花芙蓉往他身後一擋,一只飛來的箭生生插在了獨耳朵李的左肩頭。
「耳朵,耳朵!」花芙蓉把獨耳朵李扶到車輪後坐下,為他點了幾個止血止痛的穴位之後,便又飛身竄了出去。
「王八蛋,有種的你們給我出來,藏在暗地里放黑箭,算什麼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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