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秦國,嬴渠梁心中正充滿著焦慮,求賢令發出去已是快有一個月了,怎的沒有一個士子願意入秦?就像當年孔夫子不入秦國一般,但不管怎麼說,孔夫子還算敬秦國三分,在《詩經》里頭編入了不少秦風。♀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可現在呢?竟沒有一個士子願意理睬秦國,究竟是秦國交通閉塞、道路泥濘?還是秦國窮弱、危邦不居?嬴渠梁不去想,也不敢想。
這些天,他除了每日批閱公文外,更多是時間是窩在書房里,閱讀東方各國的治世名著。嬴渠梁少小入軍旅,讀得都是些信件、密函,若說屬文文采飛揚,但這些治國之道卻幾乎是一竅不通,更多的都是公父身上的言傳身教。對于嬴渠梁而言,這些書縱使不是天書那般,卻也是生硬難懂,但他堅信,縱使自己學不成個奇才大才,總也能學成個良才中才吧?
中大夫公孫賈悄無聲息地走進了書房。嬴渠梁原先規定,讀書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但公孫賈和景監他們一起,為保住秦國立下了大功,總不能硬生生地把他給支出去吧?公孫賈拱手道︰「君上為國披肝瀝膽,公孫賈佩服。只是為人君者,無須事事親力親為,君上定是擔心求賢之事,秦國地處西隅,列國士子想要入秦並非一蹴而就,尤其是齊燕之地,沒有三兩個月談何容易?」
嬴渠梁知道這是公孫賈在安慰他,但還是放下了竹簡,道了一句︰「中大夫所言甚是,想必是嬴渠梁操之過急了。」公孫賈遞上幾片竹簡,道︰「君上還是看看最新的密報吧。」一听到密報,嬴渠梁立刻提起了精神,憑借著他對語言的掌握,很快便將竹簡全部拼接了出來,快速地瀏覽了一番,猛地一起身道︰「太好了!中大夫,你和景監他們可謂是大功一件啊!如今魏楚兩國交惡,還連帶著三晉全部卷入,只怕不日便要交戰了,我秦國可算是躲過一劫啊!」
公孫賈淡淡道︰「君上一直都為秦國操勞,如今總算有了些見效。只是,魏楚同為大國,全面交戰的可能性不大,君上還得為日後做好打算呢。」公孫賈潑了一盆冷水上來,但嬴渠梁並沒有埋怨他掃興,畢竟還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恁是誰遇到這種事都能笑得合不攏嘴了。
翌日,嬴渠梁召集群臣開了一次小朝會。秦國的朝堂十分簡陋,與魏王宮比起來可謂是天壤之別,再加上群臣站的站、坐的坐,顯得十分壓抑,卻又多出了幾分質樸祥和。
嬴渠梁道︰「最近山東六國之事稍稍有所緩和,但我等更不能掉以輕心。今日本公召集諸位朝會,便是討論下一步的作為。」
嬴虔身為左庶長兼領上將軍,自是有他的一席之地。但嬴虔卻突然激動起來,把他那把天月劍往幾案上一插,起身道︰「前些日子剛平定了隴西三十六族叛亂,但要是細細說來,還是有不少苗頭。這三十六族,主要是以剎雲的義渠部為首,其余各部或多或少出了點微兵弱將,甚至有些才出了幾百人的。經過這次剎雲的慘痛教訓,那些混在里頭攪合的小部族肯定會見風使舵,歸附我秦國,但這些小部族內定又有不願歸附之人,到時候只怕還有麻煩事來!」
嬴渠梁此時不表態,他知道行軍行伍之事,大哥比他熟悉的多了,便給了嬴虔一個台階下︰「還請上將軍談談應對之法。」嬴虔道︰「對付這些戎狄,咱們自然不能手軟。一方面派人去接受他們的歸附,另一方面也要重兵壓境,以免生變。我看啊!車英那小子就不錯,不如這次再派他去!」听到這里,嬴渠梁卻是眉頭緊鎖。上次出兵隴西本就是十分冒險之舉,如今大哥卻又提出了重兵壓境,那東線該怎麼辦?只是嬴虔提到了車英,這次平定叛亂車英立有大功,升任千夫長。這位年輕將領倒是機智得很,到時候可以去找他問問辦法。于是便應允道︰「上將軍言之有理,此事便交予車英去辦吧。」
秦國的老世族中由數孟西白三族最強,此三族皆是穆公以來的軍功貴族。而在此三族之中,又數白氏為貴。白氏頭目白杜仁是個肚大腰圓的胖子,看似和氣的他,此時卻是毫不客氣地指出︰「君上,封地置換一事如今出了些蹊蹺,不少老世族都稱在封地丈量上出了問題,但公族們卻又堅決不放。如此下去,只怕有傷和氣啊。」白杜仁裝出一副為君分憂的樣子,卻弄得嬴渠梁十分頭疼,封地對于這些老世族而言如同身家性命一般,稍有處理不當便能惹出大事來。
老太師甘龍的權杖跺地有聲,緩緩道︰「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如此雞毛蒜皮的小事,你竟也拿上朝堂來說?若是嫌自家封地不夠了,老夫倒是可以拿出些來給你!」站在甘龍身後的杜摯也跟著一起發話︰「為了秦國,老太師都自願獻出三十里封地,你們難道就不能向老太師學學嗎?」甘龍微微一笑,白杜仁此刻無言以對,在他身後的孟凱和西乞茂卻是竊竊私語。
甘龍借機發揮,起身道︰「君上!老臣以為,秦國當務之急是應當繼續奉行先君新政。秦國之所以越打越窮,便在于先君操之過急,若是君上能夠沉下心來,勵精圖治,秦國必有崛起之日。」甘龍所言倒是一點不差,就在少梁大戰完畢之時,嬴渠梁還曾和公父吵過,究竟是該繼續進軍,還是班師回朝。若是繼續,則秦國就會被打爛掉;若是回朝,則有可能前功盡棄。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秦國底子太薄、太弱。
嬴渠梁起身,一拱手道︰「老太師所言不假,秦國之窮、之弱,便在于國力得不到積累,便全部赴于戰場。故本公繼位以來,不再對魏國用兵,便是希望國力得以積攢。老太師作為先君重臣,還望穩妥掌控此事。」
散朝後,孟西白三族頭領無不是對甘龍議論紛紛。孟氏頭領孟凱首先吐槽︰「這老太師怎的處處與我們作對啊?就算他獻出了三十里封地,可他自己好歹也是半個世族啊!」白杜仁哼了一聲,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先君在位的時候,甘龍、嬴改這班人就沒少給咱們難看!」西乞氏頭領西乞茂應聲道︰「這些年要不是因為打仗,他們也不會給咱們好臉色看。如今新君即位,他能不抓住機會重掌朝政嗎?」
原來,甘龍並不是秦國本土老世族,而是鮮有的由山東入秦的士子,曾與嬴改一起扶助秦獻公上台。秦獻公即位之初,整肅朝綱、遷都櫟陽,以示同魏國復仇到底,並任命甘龍推行新政,甘龍這才成了秦國重臣,並受領封地,成為了半個世族。後來秦獻公急于收復河西,新政的事情半途而廢,但甘龍依舊鎮守櫟陽,處理內政,最終成為了三公之一的太師。甘龍雖說與吳起這般的激進派截然不同,但任何一種改革都是利益的再分配,得罪這些本土老世族是必然的。
嬴渠梁一回到書房,便召見了車英前來。
嬴渠梁拍了拍車英的肩膀,笑道︰「上次平定戎狄叛亂,車英可是立有大功啊!今天朝會,上將軍還當面推舉了你。若是有隴西部族想要歸附我秦國,就派你去吧。」車英一拱手道︰「謝君上和上將軍器重。」嬴渠梁不高興了︰「還客氣個甚啊?上將軍推舉你,是看你有真才實學,你若像個老秦爺們,就爽快地答應了。」「嗨!」車英一聲應允,而後又話鋒一轉,「君上為何如此斷定會有隴西部族前來歸附?萬一只是上將軍一廂情願呢?」嬴渠梁道︰「隴西三十六族認義渠部為老大,現在他們的老大被打殘了,還不得重新找個老大啊?」
方才言畢,公孫賈又走了進來。此時的公孫賈拿著的不再是裝竹簡的信筒,而是一大張羊皮紙,顯然是草原部族的玩意。公孫賈道︰「君上,公子虔所料句句屬實。大馱、黃戎、白匈奴等十二部聯名上書,決定歸附我秦國。」嬴渠梁接過羊皮紙,笑道︰「車英啊!看來這次你非去不成啦。我大哥說,以防不測需要重兵壓境,你覺得呢?」車英沉思片刻,道︰「上將軍的憂慮不無道理,隴西部族定有不肯歸附之人,但重兵壓境,卻又是大材小用了。君上只需撥給末將三千輕騎,末將便能確保無事。」這個想法雖說看上去有些大膽,但見車英並非空口白話之輩,嬴渠梁還是答應了他。
送走了公孫賈和車英,嬴渠梁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說上次隴西大捷是他即位以來的首功,也很大程度上為他洗刷掉了喪權辱國的罪名,但畢竟後事繁多,容不得半點馬虎。而現在,隴西十二部歸附,山東六國自己又亂了起來,接下來要等的就是士子入秦了。
給事中黑伯見狀,便上來詢問情況。嬴渠梁滿臉喜悅地道︰「黑伯,演武場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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