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當老子是算命先生啊,問什麼答什麼!」扶兮狠狠瞥了相唯一眼,面色頗為不耐,但仍是緩緩道來︰「不是說了麼?既然已種下了因,結果之時便只能等機緣了。♀機緣不到,你急也無用。」
相唯听聞的臉色又是一黯,但過了幾息,慢慢如常,呼出口氣,笑了笑,「是我自己執念太深,讓您見笑了。」
扶兮猛一拍相唯後腦,差些就將他拍倒在桌案上,「你也知道自己可笑?你真該拿面鏡子照照方才的模樣,簡直是要笑酸老子的大牙了!」
二人推杯換盞了幾輪,相唯擱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向扶兮,「您這次來凡間,可是特意來尋我的?」
「不錯。」老者瞬時斂起臉上所有的嬉笑,倒是顯出幾分不可侵的正色,手捏訣在彌若頭上輕點了一下,封住她的五感後,才繼續道︰「魔族有意與幽冥鬼君聯姻,這事你可知道?」
千百年間,魔族與妖界過節頗多,一直勢不兩立。自命清高的天族神界,向來是不屑插手兩方的爭斗,故而,擁有與天界不相上下實力的幽冥鬼君,便變成了二者爭相拉攏的對象。
相唯點點頭,「幾日前,我曾去了一趟幽都,恰巧遇上了準備向鬼君提親的魔族少主。可是,」他頓了頓,嘴角浮起幾分瞧熱鬧的笑意,「烽聿本人似乎對這門親事並不熱忱,急急地就投了胎,顯然是婉拒了魔族的意思。」
老者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哦,鬼君投胎的事情你也清楚?」
相唯無聲地笑了笑,「昨日才認出他的,這二十年來,隱藏得未免也太好了……」
還未說完,老者便在他腦門上敲了一個爆栗,「你果然是跟傻子跟久了,人也蠢笨了!什麼叫隱藏地好,怎麼就能一眼就認出他了?!兩日前我假扮大夫本是打算去尋你的,倒是誤打誤撞地發現了鬼君那小子的身影。若非我在暗中提醒你,你指不定現在仍被蒙在鼓里!」
「這、這純屬湊巧啊……我當時壓根沒認出是您……」傅氏生產那夜,相唯一心全在探明那魘魔出處的事上了,那還顧得上注意個糟老頭的接生大夫。
但他自知理虧,也清楚無法對一根筋的扶兮講理,只能捂著頭討好地沖老者笑道︰「您那千變萬化火眼金楮的本事,我哪里及得上其中的萬一啊。」
「您看,您這次幻化的模樣,我當時在李府就愣是沒瞧出來半分。若不是今日你故意沒有隱去氣息,我定然也是辨不出您的。」
扶兮被相唯夸得不禁有些得意,挑了挑眉毛,「真的?」
「當然是真的,您……」相唯的下一輪夸贊還不等出口,頭上又炸響了一個爆栗,「臭小子,在凡間的這二十年光長嘴上功夫了是不是?瞧不出鬼君的名堂也就算了,他身邊的那個魔女你怎也沒認出?」
「魔女?」相唯護著頭連連討饒,「您、您指的是,鬼君身邊那個、那個能操縱魘魔的女人?」
「廢話!難不成我還是指那具連動彈都難的骷髏!」說著,又是毫不留情的兩個爆栗,「那魔女就是魔族有意許配給鬼君的公主,難保這不是走投無路的魔族使的美人計。你可別渾到人家都終成眷屬抱娃了還樂得吃喜酒呢!」
「不、不可能。」相唯一邊招架著隨時可能敲下的爆栗,一邊亟亟開口道︰「烽聿他,他不可能看得上其他女人的,他君後的位置早就……」
扶兮又一個爆栗狠狠敲下,「你以為誰都與你小子一樣,傻得爭著當情聖啊!」
相唯的動作一滯,李 夫婦所為的種種盡數涌上腦海,烽聿對那魔女有沒有感情不好說,但那魔女對烽聿的心思卻是一清二楚的。若是假以時日,保不齊那素來以君子自居的烽聿,不會因愧疚而心軟接納了……若真是這樣,冠著君後之名的芷鳶,又要被置于何地?!
相唯越想,眉頭越發蹙得厲害,「您先在這小住幾日,關于這件事,我先去查個明白,再來告知您。」
不等扶兮多言,相唯就將一旁昏睡的彌若抱起,站起身一邊亟亟地朝外走去,一邊還不忘教老者如何打發無聊的時光。
「對了,敖滄也在這邀仙樓里,您要是嫌悶,可以找他陪您喝酒。」
待相唯抱著彌若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扶兮才撫著胡須,眉梢嘴角的紋路中,盡是不得已的無奈,緩緩嘆出口氣︰「妖界眼下實在是經不起大折騰了,我這把老骨頭也還想多喝幾年太平酒,只能,先委屈你一二了。」
說完,扶兮沉思了半晌,才像陡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片刻前還耷拉的眼角,又露出幾分狡黠之色,「哦,那條龍也在?嗯,雖然酒品差了些,但酒量還湊合,左右無事,陪著玩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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