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斯內普臉上陰沉沉的表情,簡憶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簡憶轉了轉眼珠子,略有些不懷好意地湊上去,說︰「教授,你這個月太忙了,所以你可能忘記了,小魚那邊,你還沒有去哄過呢……小魚是個心寬的,本來是兩只蜜汁雞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但因為你一拖再拖,大概現在十只蜜汁雞都沒法搞定了吧……」
斯內普全身一僵。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和梅壬鈺之間還存在著一些問題,只是他顯然已經習慣了在人際關系上徹底處于被動狀態。他只曾經主動挽回過一次,可是那一次就滿盤皆輸,莉莉卻對他說,你選擇你的路,而我選擇了我的。
對于斯內普而言,他寧可梅壬鈺能沖過來對著他發一通脾氣,或者那吃貨頂不住饞癮湊上來主動和他說話,總之他祈求梅壬鈺能主動把那件事情掀過去,誰知道梅壬鈺這次偏偏就這麼硬氣。他都偷偷關注了梅壬鈺的微博了呀,可為什麼這孩子最近都不寫日記了呢?
忙有時候是一種借口,是一種逃避。現在斯內普已經完成了一個項目,他連這個用于逃避的借口都沒有了。
「前兩天听梅壬鈺說他想吃佛跳牆。」簡憶漫不經心地說。
斯內普耳尖一動,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第二天,簡憶和東方不敗去了《君臨•色》的劇組試鏡。
按照簡憶的習慣,即使他現在都成了圈子里公認的太子爺了,他依然提早了一些時間趕到試鏡的地點。因為這次要選拔的演員不僅僅是兩個主演,還有其他的幾個配角,簡憶到了的時候,試鏡的房間門外已經等著十幾個演員了,有些演員身邊還跟著經紀人和助理,因此休息室里擠滿了人。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簡憶回頭一看,看到了一個勉強算是熟人的人,就是《紫色王冠》劇組中的女配藍依筱。
藍依筱是頂著清純女神的名頭出得道,只可惜先前要算計簡憶反被算計,使得她和薩陽的床照滿天飛,還擔著一個要勾引導演的壞名聲。藍依筱倒也干脆,既然做不成玉女了,她直接月兌了衣服轉型做了欲、女。又因為聰明舍得下臉皮來,藍依筱狠命抓住了幾個機會,如今人氣也在慢慢回升。
「真巧,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藍依筱笑著說道,語氣中透出了一絲熟稔。她的確是個聰明的人,簡憶之前和她有過合作,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譽,簡憶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卸她面子,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還以為他們兩個真的關系不錯。
簡憶很紳士地笑了一下,說︰「的確很巧,你是來試鏡嘉蘭皇後的?」
藍依筱略有些吃驚地看了簡憶一眼,說︰「你不知道嗎?嘉蘭皇後的演員已經定下來了,是紀蕊。她這幾年演技大漲,羅導演也就掀過了以前的舊賬。」
說起紀蕊和羅肅之間的恩怨,要往前翻到他們第一次合作拍《段十一》的時候。羅肅是圈子里公認會罵人的,而紀蕊是個心高氣傲的,她因為受不住羅肅的諷刺干脆翹班不干了,她以為自己作為女主角已經趕了三分之二的進度了,羅肅導演是不敢換人的,所以才要拿喬。可羅肅導演不是一般人,他寧可付了違約金,也要讓陸珍珍代替紀蕊。而陸珍珍憑借這個機會第一次拿到了影後,讓多少人看了紀蕊的笑話。
不過,要在這個圈子里混出名堂來,總要舍得放得下臉皮。羅肅近些年越來越有名,他拍出的片子總是又叫好又叫座,紀蕊若是還想和羅肅合作,勢必要把過去的事情掀過去。嘉蘭皇後這個角色就是紀蕊用來投石問路的。
「我是為了鳳棲公主來試鏡的。」藍依筱又添了一句。
在這部片子里,女人統統是配角,鳳棲公主的戲份也不多,但里面有個泡溫泉的場景,是要露肉的,藍依筱如今對自己的艷星定位倒也坦然。
簡憶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藍依筱顯然有些失望,但她又不敢死命纏著簡憶。恰在此時,她靈機一動,想起了一個消息,便說︰「我听說……我听說薩陽這次也打算來試鏡,大概是為著蕭雲齊來的吧。」蕭雲齊就是主角皇帝的名字。
簡憶用一種「那又如何」的目光看著藍依筱,藍依筱自覺無趣,稍微說了一會兒話便走開了。
簡憶和東方不敗直接走到角落坐下。如今,鳳鏡夜在圈子里也算是個熟臉了,畢竟他是簡憶的經紀人,但東方不敗卻還不為大部分所知。周圍人都忍不住將東方不敗打量了一番,以為簡憶也開始帶新人了。有眼尖的人認出東方不敗之前和簡憶拍過MV,又有傳言說拍MV的人是簡憶的化妝師,一時之間他們倒也模不準東方不敗的身份。
因為簡憶試鏡的是主角,再加上他來得還算早,所以他是第一個試鏡的。簡憶起身走進房間中去的時候,直接把東方不敗也帶了進去。
《君臨•色》的時間跨度有二十五年,從蕭天齊的十五歲到他的四十歲,從應離的十四歲到他的三十九歲。在故事的開篇,在位的皇帝還是晏帝,蕭天齊是個地位岌岌可危隨時可能被廢的太子,應離是個不得寵的侯門庶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個人實在是同命相憐。
應離的生母出生低賤,即使是清倌人,但那種地方出來的人勢必要一輩子被人看不起的。應離的樣貌有七分隨了他的母親,「體貌閑麗」,有「傾城之色」。正因為如此,在萬聖節(皇上壽宴,非西方節日)上,晏帝點了應離的名字,應離被迫獻舞,一舞驚四方。
而在這場宴會上,晏帝遇刺,一箭斃命。即使蕭天齊之前的地位岌岌可危又如何,他的太子之位還沒有被廢,自然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一改先前溫吞的性子,用強有力的手段在一眾維護正統的老臣的擁護下登基為帝,稱瑞帝。
可以說,這場宴會改變了兩個人。
應離失了機會,他原想憑科舉晉身的,但那一舞雖傾城卻讓他在旁人眼中失了風骨,再加上晏帝話里話外把他當了伶人,科舉晉身這一路子就不好再走了。瑞帝得了機會,晏帝死了,他的寵妃和寵妃的兒子們之前有多趾高氣揚,如今就必須要有多卑微,因為如今這天下是瑞帝的天下。
簡憶選了蕭天齊在晏帝棺木前喝酒的那一幕戲。簡憶是個樣貌出色的人,所以羅肅才覺得他更適合出演應離,但是,當他穿上黑色的皇帝常服,席地坐在假裝棺木的桌子前時,他臉上的那種帶了幾分狠戾卻又帶了幾分惆悵的表情讓人們下意識忽略了他的外貌。
晏帝新逝,身為他的兒子,瑞帝是該守孝的,禁酒,禁葷,禁,禁樂曲。可是瑞帝偏偏就坐在晏帝的棺木前給自己斟了酒,他舉起酒杯,晃了晃,又輕笑了一下,像是很滿意酒液的色澤。但也許,他滿意的是,這個掌握著天下人生殺大權的老頭子終于死了。
「這天下終是朕的天下。父皇,千錯萬錯,你不該任由庶母李氏糟踐了朕的母後。如今,母後去了已有三年,朕不能再容著你縱著李氏糟踐了我蕭家的江山。」蕭天齊呵了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弒父者該入十八層地獄吧?若這世上真有陰司報應天理輪回,父皇你走在黃泉路上時,記得回頭看看,朕治下的盛世江山!」
簡憶沒有歇斯底里,他的語速稍微放慢了一些,就像是酒喝多了有些醉意。不過,他眼目清明,卻不像是喝多了的人。于是,在那份決絕下終究還是顯出了一點點茫然。
蕭天齊明明是該決絕的,若不是晏帝死,那麼總有一天是他這個太子死,可如今棺木中的這位又的的確確是他的父親,父子之間走到了這一步,傷心卻也不是假的。
這樣的瑞帝,明明心狠手辣可內心深處卻又藏了一處柔軟,明明刀槍不入但心中的某處大概早已經心血淋灕千倉百孔。他恨著父皇,但只有在父皇的棺木前面,他才能顯出一點點真性情。待明日,他出現在眾人面前,便又戴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面具。
羅肅在簡憶的名字前面打了一個勾,好吧,他能夠認可這個蕭天齊。
輪到東方不敗的時候,他直接演了晏帝點名叫應離起舞的那一段。
這一舞,落在別人眼中是驚艷;只有應離自己知道,他其實那般絕望。若是他硬著骨頭拒了晏帝的旨意,死了他一個不足惜,只怕他的生母也活不成了。所以,應離不想起舞,卻又不得不舞出一段風華來好叫晏帝滿意。呵,他的嫡兄是三皇子的侍讀,這主意八成是嫡兄出的吧。
東方不敗忽然憶起梅壬鈺講過的一個童話故事,當美人魚為了王子褪去魚尾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每一步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天下終是朕的天下……這一段是仿了《風華錄》中的一段,七碎的聲音迷死迷死了(找不到他配的廣播劇來著),有段時間我直接截了這段話做手機鈴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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