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到的時候,林爾臻準時的過來敲了敲簾布。林又扶著余好走了出來,又扶著余好趴穩在林爾臻的背上,然後一步一步的跟在後面。
一路上,幾個會些樂器的士兵在前面敲敲打打,幾個會唱討喜歌的老兵在後面一路唱著。林爾臻背著余好走在隊伍的中間,林又緊緊的跟在他後頭,眼楮總是不受控制的瞟向余好的紅蓋頭。
然後她看見余好微微低下來了頭,看上去好像靠在了林爾臻的頭上。
林又腳步一頓,這般的親密,余好從來沒有對她做出這般親密的動作。
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吧……林又暗下了眼眸。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老兵的一個拖延音,一群過來鬧騰的新兵片子們轟的一聲擁向了林爾臻,大鬧著要他好好抱著媳婦進去,等下再出來敬酒沒關系。
林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被士兵們推推嚷嚷的林爾臻,在看了看他身邊有些不自在到處閃躲的余好,咬了咬牙,信手撥開人堆把余好解救了出來。
「好好護著嫂子回房哈……」林爾臻看見林又進來了,終于放開了心的和士兵們斗嘴,還不忘回頭囑咐一句。
林又點點頭,沒有開口。她伸出手圈在余好的肩膀上,妥妥的把她護在內側,用自己右側的肩膀頂開身邊的人,一步一步引著余好走向了她們的新房。
這間房子原本應該是空置的,為了這次成親特地整理了出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倒是和林又的小院子成了對門,只要林又站在院子里就能夠看見這件房的紅漆木門。
月兌離了人群之後林又放開了臂膀,原本還是想跟在余好半步後面走著,可是她手一放開余好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林又沒有反應過來。
余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伸出來自己的右手,微微張開成一個拱形往林又這邊伸了伸︰「我看不見……」
許是因為被鬧騰得累了,也許是有些羞惱,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像是和了春風,一絲絲的吹進了林又的心里,讓她的心柔成一片一片……
「倒、倒是我疏忽了……」林又微微笑了笑,掩飾了心里的尷尬,識趣的伸出手握了上去。《》
余好的手有些涼,手心有些細細的汗。
「你,怕麼?」余好的手在冬日里也是比她不訓練時還要暖的,這樣的天氣還會手涼,太不尋常了一些。////
「……不怕,我緊張……」余好的聲音比之之前正常了一些,但是被蓋頭遮擋了音,在林又听來倒有些悶悶的感覺。
「緊張什麼?」林又試圖安慰她,「這麼久了,你還會不了解我二哥麼,他其實就是一個書生,書生都是溫柔有才情的,而且……」林又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嘴,「他或許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一心人……」
「……我知道。」余好淡淡的說,「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哪一關?」林又轉頭看了看亦步亦步跟著自己的余好,不知怎麼的,心里竟然生出了淡淡的一絲欣喜,沖淡了一直莫名的積郁。
她下意識的緊了緊相握的手。
「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應該找一個可靠的男子成婚,然後平靜的相夫教子一生?」余好淡淡的說著在林又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
「難道不是嗎?」她沒有在市井中長大,但是這些淺顯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女子,不就是圖個好夫君,養個好兒子,年輕時相夫教子,年老時子孫滿堂頤養天年……
「果然都是這樣的麼?」余好還是那副樣子,「小鬼,我不甘心呢……」
「不甘心什麼?」林又想了想,「不甘心嫁給我二哥麼?因為你不喜歡他?」
「算吧。」余好嘆了一口氣,在林又听來是第一次,「我不甘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嫁人。就算對方還是不是我喜歡的,那也要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不是心甘情願的麼?」林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她應該是最知道余好是不是心甘情願的人吧。
「就像你不願意叫我嫂子,可是又不得不叫一樣。」余好的臉被擋在一片鮮紅之下,林又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是,這可能不一樣……」只是哪里不一樣,她又答不上來。
「沒什麼不一樣的,都是不得不為之……」余好的聲音听上去更加寡淡了。
「……」林又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她這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勸余好放寬心,試著接受林爾臻,可是那些勸慰的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怎麼也講不出來。
好在,新房就在眼前了。
「來,小心……抬腳,好了。」林又小心的扶著余好走進了新屋,也顧不得自己好好看一眼所謂的新房,就瞄到了那再珠簾後方的紅色床被。
「來,我們去歇息……」林又牽引著余好往床榻走去,路過桌子的時候還不忘看幾眼上面的小點心。
余好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呢,等下要不要偷偷拿點飯菜進來?會不會破壞了好兆頭?
余好順著林又快走了幾步,最後終于坐在了床沿上,好歹給站了一天的腿休息的機會了。
「小鬼,我餓。」剛坐了沒一會,余好就隨手掀開了自己的紅蓋頭,「你等下幫我蓋好哈。」
「你,你做什麼?」林又又驚又氣,「這個是要夫婿才可以掀開的!」
「這里只有你我,不會被他人知道的……」余好安慰似的拍拍林又的手,「桌子上應該有點心吧?拿些來,順便一杯水,謝謝……」
「你……」林又無奈,「你這樣會有壞了兆頭的……」
「什麼兆頭,太迷信了啦,我們家那里都不時興這一套了……」余好無所謂的擺擺手,嘴巴也很應景的翹了起來,「你要不要幫我拿吃的啊……」
林又看著被紅色衣裳襯得更加嬌媚溫婉的人,下意識的點點頭轉身去拿了吃的,也倒了水,又乖乖的遞給余好。見她只接過小碟子,便也乖乖的端著茶杯站在一邊。
「你不吃嗎?」余好抬抬頭,咬了一口綠豆酥。
「不吃。」林又搖搖頭,這房里的東西都是留給新人的,她不能動,「等下就開宴了,我一會出去吃飯,听說菜色不錯。」
「哼,那你留我一個人在這里餓死無聊死算了!」余好大聲的斥責道,林又莫名其妙的看著有些皺眉的余好。
「你們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里……」余好說著委屈的扁了扁嘴。
林又驚奇的睜大了眼楮,今天的余好特別的不一樣,用那些老兵們的話說就是「小女兒姿態」。這個,以前的余好可不是這樣的……
「其實,我也可以端進來吃的,本來新嫁娘房里就應該有個人陪著一起等到新郎官來,只是我的身份又特殊了些,得和爹爹他們坐在一起吃一下……」林又微微笑彎了嘴,「要不,我等下端進來?」
「我是不是不能吃?」余好繼續可憐兮兮。
「呃……听說是的……」林又躲閃開余好的視線。
「那就是要我看著你吃那些好的,你是不是想饞死我啊,明知道我一天都餓著……」
我也陪你餓了一天啊……林又想這樣說,可最終開始忍住了︰「那你想怎麼樣?」
「你等下出去,裝多謝飯菜然後再進來,我們一起吃吧……」余好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子,隨手把碟子遞給林又又拿走了她手里的茶水。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林又有些猶豫。
「不會被別人知道的,你放心啦。」余好示意林又把東西放回桌子上,「你看,這個房間里現在是只有新嫁娘才能在的,所以男的不能隨便進來。所以啊,就你一個女的,不會有第三個人進來了……」
林又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說余好是不能進食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目的。會不會影響她和二哥的姻緣?
「我真的很餓,小,兒……」余好耍上了無賴,最後叫的兩聲讓林又莫名的心里發軟。
「……好吧,可是你不能吃多哦……」林又像是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心一般,表情很是嚴肅。
「知道了,死小鬼。」余好笑著搖搖頭,一個不慎鳳冠有些許了松動,搖晃的厲害。
「別亂動呀你。」林又靠近了一些幫余好把鳳冠移好。
「要不是怕等下來不及收拾好,這玩意兒我早就弄下來了,太重了,脖子都要壓扁了……」余好抱怨道。
林又笑著,學余好那樣搖了搖頭,任余好坐著她站著,弄好了有些不穩的鳳冠。
而這時,外頭的鑼鼓響了起來。開宴了。
林又離開前還是幫余好把蓋頭弄好,囑咐她不要亂動,才走出房門,順便好好的把門關上。走開幾步又不放心的回頭,扯下自己一根頭發系在鎖上。
從小院門口走到大院院子里要繞過半座府邸,林又腦子里想起余好剛才可憐兮兮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擔心的快走著。她模了模自己有些悶的心口,難道(色色小說
原本有些莫名的思緒在看到余好的小女兒姿態後倒是好了很多,難道她是把余好當成自己的女兒了麼?听說女兒出嫁的時候做母親的總會難過傷心。她應該就是這樣吧?
「噗嗤……」林又邊走邊笑話自己,這個念頭太荒唐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可能生的出比自己還大上幾歲的女兒來。
就算自己有女兒,也教不得像余好這般好的吧……
林又又加快了腳步,差點就要小跑起來了。
不想讓獨自坐在屋子里的人久等。
林又甩甩頭,摒棄了心頭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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