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林又就端著兩個大碗站在了新房門口,她仔細瞧了瞧鎖眼上的發絲,還是先前的模樣,呼出一口氣,用手肘頂開門走了進去。♀
最後,林又端來的飯菜里,還是余好吃的多。誰叫林又拿來的幾乎都是余好愛吃的菜色。
「你就這樣端來,他們沒說什麼吧?」吃飽喝足後,余好開始關心會不會被發現這個早該注意的問題。
「他們都忙著喝酒,才懶得管我呢。」林又抬眼看了看一臉滿足的余好,心里又開始柔軟的不像話,模了模自己還是有些不飽的肚子卻沒有埋怨。她心甘情願。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在余好身邊,看著余好,她就好滿足。看著余好高興她也好高興。她沒有姐妹,不知道這個算不算好姐妹才有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好說的「閨蜜」才會的感覺。
外邊一桌桌早已開始了行酒令,看樣子沒有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軍營里難得舉辦一次喜事,所以福澤所有軍人,早在一天前林冠幀就把這天的輪流值班名單給擬好了,讓下面的參將一個個落實下去。名單在列的人那天不準喝酒,各個隊的大隊長不準飲酒。
一震將軍這麼急著要把事給辦了,有一個用意就是怕時間越久越不安全。他們都已經接到暗地里的消息,難保池故國不會知道。若是把時間拉長了,萬一在喜宴那幾天被人混進來就不好了。這個用意自然也被身為副將的林冠幀給猜了個透。
這廂,林冠幀看著以前巡邏的一批人已經就坐,也微微拿起來酒杯淺嘗輒止起來。他自然也是不應該喝酒的,但是一點點他還是允許自己的。他抬眼看了看還在鄰桌和人拼酒的二弟,眼里閃過一絲澀然。最終余好還是選擇了二弟,他能猜到。
罷了,只要他們過的好就可以,就權當,這是做哥哥的擔當。
林爾臻確實是在和他們拼酒,全然沒有平時的文弱模樣。他的酒量不差,再者大家也不敢喝得太凶,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威脅。他晃晃腦袋,讓自己的腦子保持清醒。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就是今天,夢中的仙女真的成了他的妻子。想到這林爾臻就忍不住想笑。在林巴那里背上她的時候,就好似他背上的不單單是個女子,而是他的全部。
只是,為什麼余好要在他耳邊說「晚上不準醉,我有事要說」這樣的話?
好吧,娘子說不準醉那就一定不能醉!
林爾臻心情一直很好的維持到了宴請結束,幾個還算清醒的小兵片子硬是要簇擁著他回新房,還想去洞房鬧上一鬧。林爾臻抬頭看了看天色,快戌時了。////
「鬧什麼鬧,你們這群……野人、哪里懂得、怎麼個斯文法……要是我娘子,我娘子被你們鬧氣了,誰賠我去!」林爾臻故意說的罵罵咧咧舌頭打結,醉人自不怪,也好打消他們的念頭。再說了,紅蓋頭下的仙女他可不願被別的人看去。
「瞧瞧,剛娶上就疼上了!」一個混小子打趣道,「我便偏要鬧上一鬧,你待怎樣啊二爺……」
林爾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邊上一人給輕輕推了下,他一個不防沖了幾步,差點就撞上了房門。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朝里面打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滿臉的寒冰︰「鬧什麼鬧,還不去收拾東西!」
來人也只能是林又。她在剛听到聲響的時候就幫余好蓋好了蓋頭。之前兩個人吃的碗具也早就收拾好了,她只消等在一旁候著林爾臻進來,然後她就功成身退……
只是等來等去竟是這群人要鬧洞房的混賬話。余好的洞房是他們可以鬧的?
許是士兵們沒有想到一向最是親近的三也會黑著臉,心里一驚之下被酒蟲給擾了心智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一幫人忙打著哈哈的閃走了,笑話,這耽誤了將軍二公子可是大事!
門口只剩下林家兩兄妹。
林爾臻看到林又只是站在門口擋著,不進去更不出來,心里有些尷尬,忍了半天還是訕訕的開了口︰「兒,你還不回房嗎?」
林又一愣,才想起應該離開的人是自己。心里莫名的又開始千般不是滋味。她看了一眼臉色微紅滿身酒氣的林爾臻,點了點頭,抬腳踏了出來。只是在林爾臻準備進去的時候,也不知道心里怎麼想的,突然開口︰「你身上酒味重了,怕是要燻到、嫂、嫂……」
一個「子」字還是出不來,變成了磕磕踫踫的「嫂嫂」。林又從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字,現在倒是真的恨上了「子」字。
林爾臻一听,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嗅了嗅︰「嗯,是有味,估計你嫂子不喜歡,我去叫人弄點水來洗洗,你再陪陪她……」
「嗯。」林又點點頭,又踏了回去,還回身關上了門。
林爾臻看著緊閉的房門,模了模鼻子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新郎官呢。」說完他正要轉身回走,就听門「吱呀」的打開,然後是林又說︰「二哥,你又沒個成型!」然後是「砰」的門又關了上。
關上門的林又靠在門上噓出一口氣,才有些不自在的轉過身向余好走去。
她扭扭捏捏的從袖子里掏出一方白布,胡亂的塞在余好手里︰「這個,是爹爹今早給我的,說到時候交給你……府邸里沒有丫鬟,有些事你應該懂得怎麼做……這個是爹爹說的。」
余好的手指慢慢在白布上摩擦著,半天才說︰「嗯,我懂。」
「那,那就好……」林又雖然不是非常明白這方白布是做什麼的,但心里總隱隱的不舒服,「你,你明天記得給我就成。爹說,本來是丫鬟做的,要你擔待些……」
「嗯,我擔待著呢……」余好還是淡淡的聲音。
之前林爾臻他們還沒來的時候,她們還是很歡樂的。余好的聲音里也透著快活,可是現在……林又皺皺眉。她也不好受。
「又?」余好突然開口。
「啊。嗯?」林又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余好還會先開口叫她。
「屋子里有沒有剪子?」余好放軟了聲音問道。
「剪子?」林又環顧了一下,在梳妝台前看到了,「你要剪子干嘛?」雖然嘴里這麼問著,但行動上還是走了過去,拿回來遞給余好。
「沒,怕等下要用到一時找不到。」余好模索著,把劍刀放在離床不遠的椅子上。
林又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靜靜的看著端坐在床沿上雙手交織在一起的余好,有些出神的不再說話。而余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亦是不再出聲。
屋子里陷入了有些沉悶的寂靜中。林又下意識的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而那個去洗澡的林爾臻已經推門進來了。
他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好兒,你沐浴了麼?」
這話在林又听來及其的逆耳。一個男子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問人家女子是否沐浴?
「嗯。」余好坐在床上輕輕的應了一聲。
林又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明明沒有……
原本新嫁娘是應該在早上起來的時候沐浴的,可是她們就兩個人沒有丫鬟伺候,早上起來還要提水什麼的有些煩,余好就昨晚洗了今早只是稍微擦了擦。
不過,洗沒洗又沒什麼的。
林又看到林爾臻已經走進了,才不得不退了出去,體貼的幫他們把門關上,然後才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一、二、三、四、五、六……
明明才二十一步路,林又像是走了很久。她突然有種感覺。
一步一天涯……
林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稍稍洗漱了下。出來倒水的時候下意識的朝旁邊的屋子瞧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很冷清。
林又默默的把盤子放回房里,然後又整衣走了出來,蹭蹭的爬上了數,坐在老地方。
趕巧,坐在這里,她一張眼就是對面的那間屋子,里面還有微弱的光。
據說今晚他們是不能把這燈給吹滅的。
原本燈是放在內間的梳妝台上的,余好說這樣外面人可就能看見里面人在做什麼了吧,到時候她們偷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發現了怎麼辦。然後林又就把燈放在了外間的桌子上,這樣因為了珠簾和床幃的遮擋,外面人怎麼也看不見里面的人在做些什麼。
就像她現在。她只看到微弱的光亮著。可能偶爾有些被放大到不像話的影子,但是已經分辨不出什麼了。
不知道余好現在在做什麼。林又心里想。
對洞房,她腦子里的概念就是成親後一定要做的事情,至于怎麼做她是一點都不清楚。她原本還擔心今晚余好會問她怎麼洞房,畢竟她對這里不了解。可沒想到余好一點都沒有提到這個。整個晚上她們都在聊天,其實是余好在說她在听。余好給她說她家鄉的成親是怎麼樣的,還說那里的嫁衣很多都是白色的。這讓林又很是驚奇,哪有人在喜慶的日子里傳全身白的,這不是奔喪麼?
余好還說道她那里成親的時候要有會發光的酒,叫熒光酒,在燈都滅了的時候慢慢的倒在酒杯塔上,很漂亮。
林又問她是不是見過。
余好說︰「當然見過了,身邊好些親戚朋友都結婚了。」
「那你怎麼沒有?」林又問道。
「因為我還在念書啊。」余好這樣說。
這個理由對林又來說很是牽強,她覺得余好是在敷衍她,她以為余好不喜歡她問這個問題,便不再說這個,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猜想,可能沒有遇見余好要的那個良人。這樣想的時候,她分不清自己是歡喜還是憂愁。
林又看著那個微亮的房間,怔怔的出神。
屋子里就一張床,余好是不是已經和二哥睡下了?
他們睡在一張床上……林又突然有些難受。
在這幾個月,其實她都好想和余好來個促膝長談。在二哥那里的時候有看到一些小故事,上面說的君子之交在濃時就會秉燭夜談、同睡同住。她想試試那般是什麼樣的滋味,而且還是和余好這樣的女子。
可是她每次有想法的時候,看著余好就是開不了口。
不知道,他們睡在一張床上會說些什麼話,想她和余好這般親密的話麼?
沒來由的,林又突然想起白天余好附在林爾臻的親昵樣子……
真真是,不讓人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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